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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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影缓缓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漆黑后脑，目光中逐渐流露出莫名神色。
辟谣也没有这样的。赵云奕自然知晓两人生得相似，如今当着谭以的面说她貌寝，倒是丝毫不顾及将自己也说了进去。
然而二皇子成日都是那一幅面孔，谭以又对他不大了解，即使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曾听出赵云奕藏在话语之下的情绪。
他只当那是赵云奕的客套话，仍旧笑着。
“殿下说笑了，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这位姑娘虽不曾展露真容，但单凭此一双眉眼，便足以见姑娘容色倾城。”
谭以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边夸边看着赵云奕的反应，大约是外面传言深入人心，觉得自己对着泊影一顿夸赞便能讨好二皇子些。
但赵云奕没有接话，面上神情却冷了些。
屋中气氛瞬息转变，谭以也顿时察觉不对，却不知自己何处言错。吹捧的话语已经脱口再收不回来，他张了张口，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原处。
泊影也不知他哪一句话犯了赵云奕的忌讳，还有些一头雾水，却忽然听见身前的皇子幽幽开口。
“翠花。”
泊影微怔，随即应了一声。
她还有些不大习惯这个随口起的名字，伴着听惯了的声音喊出来更是有些别扭。
赵云奕不曾回头，垂着眸寒声道：“退下吧。”
听见他的吩咐，泊影忍住想要斜他一眼的心思，没动。
她自然不大情愿。好不容易有了跟着赵云奕来正厅见客的机会，她也想借机打探一些消息。
谭以看上去与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并无不同，但既然赵云奕愿意放他进来，心中便必然有所打算。
失踪案背后牵扯甚广，她不得不草木皆兵一些。
隐在暗处的未知，最为可怕。
但泊影无法，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只能听凭吩咐的侍女，执意留下来只会更加引得赵云奕怀疑。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也只好在静默中退场。
渚七守在门外，让她悄悄躲在门外的想法也落了空，只得在他的视线中慢慢吞吞地离开。
可她并没有走远。
这段时间里，泊影已经将二皇子府各个角落探了七七八八，如今虽被赵云奕从正厅赶了出来，但不妨碍她想其他办法。
她步履不停，打算从正厅以北的院子绕进去，准备钻到屋后窗下，偷听二人的谈话。
谭以今日的出现为她提供了新的方向。
五件失踪案疑点如今集中在南魏皇室身上，虽然因着虎符一事她更加疑心赵成松和赵云奕，但如今看来倒更像是有什么人，借着赵氏故意引得渡影阁卷入其中。
千里对远山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可她的顾虑在于，若是右护法真的牵涉其中，只他一人必然不可能做到，更不用说几人失踪的时间里，远山有充分的任务纪录证明自己。
泊影怀疑他有同盟者，或与南魏朝中势力有关，而与失踪案相关的赵氏兄弟三人，只是表象。
虽然同盟者未必会是谭以身后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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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她绕进院子，就见回廊尽头香融远远走来，手中端着一盘摆放整齐的精致点心。
泊影的步子顿了顿，当即调转方向朝着香融走去，面上端起亲昵的笑容。
“香融姐姐，这是秦姨做的点心么？”
“是呀，”香融见她走到自己面前，笑着应道，“刚出炉的，我正要送去前厅。”
“姐姐若是还有别的事，便交给我吧，正好方才殿下吩咐我去办的事情了了，眼下正要过去呢。”
香融没有怀疑她的话，道了声谢便将点心交到泊影手里，大约是真忙得紧，顾不上多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开。
泊影也不停留，快步折返回去。
一趟来回没有多少时间，但等泊影回到正厅，谭以已经离开。
只剩下赵云奕一个人坐在原处，微微皱着眉。泊影听见他轻声开口，吩咐渚七将柳长史叫来，大约是为了方才谭以的事情。
泊影与离开的黑衣侍卫擦肩而过，方一踏入正厅，便感觉到远处一个眼风投了过来
已经被人发现，她也只好顶着赵云奕的目光一步步靠近，将点心稳稳放到他面前的长几上。
“怎么回来了？”前方传来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泊影低垂着眼眸，上前两步在边上从容站定后，方开口应答：“后厨做了点心，我为殿下送过来。”
她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刻意想办法绕回正厅而心虚，左右也不曾说谎，不过是主动替人领了事务，讨到机会罢了。
侍女嘛，这本也是她应该做的。
赵云奕盯着她没有说话，半晌才收回目光。泊影听见他似是轻叹一口气，悄悄抬眼看过去。
赵云奕闭上了双眼眉心紧锁，抬起左手支起在额角轻轻按压，似是有些烦恼头痛。
泊影曾见过他许多模样。或戒备疏离，或平静温和，或柔声细语，或冷面恶言。
二皇子不管对任何事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赵云奕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是谭以吗？
在她离开的短短时间里，两人究竟都谈了些什么？
泊影视线落在他面上，却见赵云奕忽然睁开双眼。遥遥相望的两人不期然对上了目光。
视线中央的人缓缓开口，声音渐渐飘到她的面前：“张……翠花？”
“殿下有何吩咐？”泊影抬头应道。
“过来，替我按揉一会。”
泊影稍有些讶异，但很快敛下目光，面无表情：“殿下，奴婢蠢笨，只怕做不好这些细活，伺候不好殿下。”
但赵云奕仍然坚持，目光平静无波：“喊你就过来。若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便也不必留在二皇子府了。”
泊影顿了顿。
“是。”
她轻轻走到赵云奕身后，伸手落在他鬓边穴位处，轻轻打着圈按揉。指尖所触稍稍温热些，按揉间不时触及额角梳理齐整的发丝。
泊影本以为这下赵云奕便不再多话，却不想自己按照他的吩咐做了，手下这人却仍旧不依不饶。
有时嫌泊影动作太轻，有时嫌弃下手过重，冷硬的声音半刻不得安静，忒难伺候。
从泊影的角度，她看不见二皇子逐渐舒展的神情，只感觉他似乎是有意为之。
如今身份有别，她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气，在唇角挂了许久的虚假笑意，早随着他的一句句变得僵硬无比。
若不是别有目的，她如何有闲工夫在这里伺候他？
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闷神色好像从二皇子面上转移到了泊影眼中。她手上力气不由重了些，仗着赵云奕看不见，带着些不服气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
但下一刻，身前的人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变化，原本舒缓的动作僵住。
他猛地转过身，掀开泊影的双臂，一把将她箍住。
二皇子动作突然又下手不轻，多年来养成的警惕让泊影下意识想要还手，但在对上赵云奕探究目光的那一刻，她生生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眨眼间，泊影失了重心，整个人几乎被掀起，惊叫着倒向一旁的长几。
茶盏被她无意推出去，落在地面瞬间碎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腰侧撞上桌边，泊影顺势发出一声呼痛般的叫喊，装作惊慌模样被赵云奕压在桌面上。
面纱在推搡间松动，缓缓飘落在地上，溅洒出的茶水浸湿了烟粉色的薄纱。
动静惊动了门外的守卫，两人喊着抓刺客提刀冲了进来，而在看清室内景象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屋中没有什么刺客。
原本仪态端方的二皇子，此刻正伏在长几上，长臂撑在一女子身侧。身后乌发垂落身侧，挡住了女子的面容，却依稀从发丝之间透出一抹烟粉，正是不久前进屋的侍女裙装颜色。
长几上各种纸笔茶盏散落一地，唯有一碟点心悬在边上，战战兢兢逃脱一劫。
“滚出去。”赵云奕声音阴沉藏着怒意。
闯进来的守卫意识到自己坏了事，不敢作声，慌忙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他紧紧盯着泊影的双眼，似要透过双眸之间流露的惊惧神色，看穿她心中所思。
他一只手掐在泊影喉间，就像西山那日让她动弹不得，却不曾施力掐紧，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避无可避。
“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赵云奕一字一顿，目光狠厉不似与面前的侍女对话，倒像是从前在平北军中审问犯人的神色。
泊影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双手拽着颈间的那只手徒劳朝外拉，指甲在他手臂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柔弱的侍女在他手下挣扎着，喉间带着哭腔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我不知道……殿下饶命！求殿下饶了我！”
赵云奕眼神忽地变了，滔天巨浪骤然平息，转而是一汪幽黑深潭。
他逐渐倾下身，缓缓贴近泊影，几乎与她额头相抵。
“不要再对我说谎了，泊影。”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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