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NO.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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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小屋外的台阶上，拖着下巴等待其他人回来。
旅行者和派蒙脑子转得快，主动提出帮提纳里想办法救好那株植物。提纳里允许他们进去帮忙，唯独不让我这个罪魁祸首踏进屋子里一步。
我一边竖着耳朵听屋里的交谈，一边想着其他事情。
那是什么花？
虽然不知道品种，但那朵花一定是与提纳里联系紧密的事物。
这个迷宫、这个屋子、提纳里本人，这一切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那株开着墨绿色花朵的植物。或者更应该说，那个其貌不扬的花苞大概是这个噩梦的源头。
这反而是件诡异的事情。
按理说，打破噩梦之源，噩梦就会结束。但我一不小心让它脱落后，这个噩梦却没有顺理成章地结束。
“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白琦，我们商量好了。”派蒙从窗子飞出来，率先告诉我协商的结果，“我们只要集齐三件催生植物的东西，就可以重新养出一个花苞。”
“这么简单？”
“要取到三件东西可是难上加难。”提纳里推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我，对我的浅薄之见表示质疑，认真又努力地解释着，“极北之地的冻土，极西之地的朝露，极东之地的神药，每个地方都有镇守的恶兽，说不定连命也会丢掉。”
说到最后一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希望我最后葬身在那里，还是特意告知我不要轻敌。
“那么就是他所说的三件东西。”赛诺说，他摊开一张提纳里提供的地图，“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兵分三路。我们目前处于地图南边的雨林，极西之地是沙漠，我和柯莱会更熟悉一些，朝露便交给我们……极北之地是雪原，我们这里有曾经去过雪山的人吗？”
场面沉默了一瞬，我下意识看了眼流浪者，自己都不名为何。
“我在至冬生活过。”流浪者直直地看着我，抬眉道。
“我和派蒙也去过龙脊雪山，应该很适应寒冷地界的情况。”荧跟着说。
“那你们两个带着派蒙一起吧。”赛诺衡量着战力，派蒙约等于零，“至于极东之地是平原，白琦……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当然哐哐点头，以前总是被保护在后排，第一次被组织认可自己的实力，居然派遣单人任务。虽然我在夜叉中属于末流，但即使面对七神，我独自一人也全身而退的底气。
“我要和他一起去！”小提纳里大声打断赛诺的话。
我有点讶异地瞥着他，小狐狸高高地举着手，露出不允许拒绝的姿态。
提纳里虽然不喜欢白琦，这个人破坏了他最珍贵的花，但他不能因为不喜欢就让别人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怎么了!”小提纳里叉着腰，“难不成让你一个人去冒险？那个人很可怕，如果被他抓到了……不行，我也要去。”
——那个人？
他之前说，每件宝物都有镇守的恶兽，可这时候又以「那个人」相称。
赛诺对我投来一个“带小孩辛苦了”的眼神，我突然有些好笑，接着点点头。
在我失忆的时候，是提纳里把我拉扯大的。怎么在他的梦里，两人的角色却颠倒了。
我本来想要张开翅膀飞行，可提纳里在我的身边，梦境的一切会因为他的想象而变动，我的幻想并不起效，神行术法也不能瞬移到没标记或者没见过的地方。和他协商了一会儿，小提纳里不情不愿地爬上我的背，我背着他直接瞬移到了平原的一处，然后再往目的地移动。
“神药大概什么样子？”
“唔……200毫米长的试管，里面是像血一样的红色液体。”小提纳里形容着，“你靠近就知道了，它具有很强的外放生命力。”
我扬眉，我还以为是地上生长的草药，意外的竟是的药剂。
“他是个医生。”小提纳里大概看出了我的好奇，在我耳边多说了一句，“我们要去偷他的仓库。”
怪不得是「那个人」，我脑海里描绘了一个科学怪人的形象，大概有点像多托雷先生——那种又理智又疯狂的感觉。
我奔跑着，跟着小提纳里的指引走，穿过树木和丛林，这时候眼前的景象倒让我的动作来了个急刹车。
木色的建筑群和连接房屋的廊桥，路边长着野花和野草，除了这边不是雨林以外，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化成郭。
我一眼就瞧见提纳里的小屋，同样显眼的绿色狐狸木牌，同样在门框上垂下的藤蔓植物门帘失踪，同样在门边种植的大量样本植物。
一个人化成郭的中央，他穿着白大褂，一间又一间地打开所有的屋子，但失望地从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走出来。他脚步匆忙又紧张，在着急地寻找东西。
“医生丢了东西吗？真是倒霉，难道有别人也想偷窃他的药剂。”小提纳里从我的肩膀上探出头，“我们躲一躲吧，等他搜查结束后再去他的仓库。”
小提纳里发现我很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
“……”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受，只是躲在树后，有点新奇和带感地窥视着那边。我忍不住地想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绿发青年，他的背影就像健康之家里那些医生又威严又帅气。
但更重要的是！
没人告诉我——这边的副本boss是大号的提纳里啊！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远处的是大提纳里，近处的是小提纳里，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你的爸爸？”我知道提纳里的父亲也是生论派的学者，也是兽人。
但我记忆里见过照片，也听提纳里说过他们家庭关系很不错。
“不是！”小提纳里无能狂怒。
“啊？所以你是提纳里的儿子？”我瞳孔震了又震，问题更加严肃了，于是赶紧提问，“他和谁生的？”
“我才是提纳里！”小提纳里生气地打我的肩膀，打了一会儿后，又用蚊子音郁闷地说，“他也是提纳里。”
“我好，他坏。”他补充强调。
“哦……”
为了区分梦境里不同的提纳里，我决定跟着小提纳里一起喊他「医生」。
说起来，对于这个结果我更多是期待——穿着方便舒适的巡林服的提纳里已经见了太多眼，可是白大褂的提纳里从来没有想象过，就像餐厅出了新的菜品，难忍心中的好奇，在餐桌上拿着刀叉垂涎欲滴地探头探脑。
医学也所属阿弥利多学院。
生论派有三个大分支，一是研究植物，二是研究动物和昆虫，三是医学。在学完足够学分的基础学科后，学者们会根据自己兴趣去选择喜爱的科目深耕。而提纳里专注于植物学，在细分的研究方向是蕈类植物。
“提纳里也很适合当医生。”我心道。
他是个温柔的人，会细声细语地和患者解释情况，会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会为了救助更多人而深耕学习。
“为什么我们要去偷他的药剂？”我问小提纳里，“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如果说清前因后果，他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
小提纳里抿起嘴。
“我……试过和他商量。”
“我是医生的助手。”小提纳里想了想，他露出难过的表情：“我们思想相悖，他要做的事情需要提炼高剂量的神药，他不允许我用珍贵的药剂来种一朵花，一滴也不能浪费。”
“他要做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小提纳里摇头，但又点头，“他给我喝过很多药，但那瓶神药是最特别的，具有着高强度的生命活性。我以前身体很弱，走路抬手都会疼，喝完那瓶药就再也不会了。”
提纳里慢慢地说：“但我发现神药不仅仅能给人用，还能给植物用。他明明有一仓库的神药，他不允许我乱用，我就是偷偷藏下了一瓶……我也只是想种一朵花，但他把我指责了一顿，不允许我靠近仓库。”
“然后呢？”
“我离家出走了。我不喜欢喝药，也不喜欢跟着他做实验，更不喜欢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完成我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医生的梦想。”
我缓缓点头。
很合理，虽然我觉得提纳里当家长不会那么凶，但这毕竟是梦魔的噩梦，说不定这个医生就是小提纳里恐惧的事物。
“那——你的梦想是？”我接着问。
小提纳里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都说了几遍啦——我想种一朵花。”
“我希望那朵花像树木一样，永远不会枯萎，永远不会凋谢，会越长越大。”
“你知道吗？”他悄悄地说，“花是植物自体授粉的过程，简单来讲雌蕊把花粉送给雄蕊，之后便能诞生种子。”
“如果想得浪漫一点，这件事就像人类的爱情一样，在传递着植物之间的爱意。但是植物的爱太短了，因为授粉后的细胞程序性死亡，花朵的爱意表达一次后就会凋谢。”
他不知道医生的梦想是什么，但医生不吃不喝地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他的梦想一定比自己要伟大很多很多。
虽然他的梦想又小又无聊，但他很喜欢。
“我想培育出一朵永生的花，无论春夏秋冬，只要看向它，都能看见盛放的花朵。”
我静静地听着，脑海里出现了那朵墨绿色的花苞。
我活了两千年，都从未听过永生的花朵。
“那等它长出来，你记得要给我看一看。”
小提纳里搂紧我的脖子，沉默了一瞬。
“好吧，勉为其难给你看一眼。”
我们等了许久，提纳里医生终于远离了仓库的位置，去更远处的房屋搜寻。我和小提纳里对视一眼，他为我看着周围的情况，而我悄无声息地跳跃着靠近仓库的位置。
“我上次偷了的药剂后，他装了锁。”小提纳里指着门口，“快用你的那招。”
我没忍住乐了一下，听话地瞬移穿墙进去。
这个仓库是现实中巡林队的仓库，与旁边的几件屋子打通扩建，被改造成储存药剂的冷库。
梦境里的化成郭只住着提纳里一个人，所以他似乎并没有用更多保险设施来保护珍贵的药剂。那个所谓的红色神药一排一排整齐地摆列在仓库的每个架子上，每个试管上都标注着编号。
我把小提纳里放在地上，随手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摇晃摇晃。
颜色确实像是血一样，但并不浓郁粘稠，而是更清透的色泽。
“要不要多拿几瓶？”我问。
小提纳里点头，这次有我帮忙，如果下次他还需要就很难进入了。
他在仓库里熟悉地找出一个大纸箱，毫不客气地从架子上捞了整整一排，掩不住笑容地看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药剂。
“之前的事情，我原谅你了。”他喜上眉梢地拍拍我的手。
“好。”我笑了笑，弯腰抱紧箱子，“谢谢你的宽宏大量。”
他嘿嘿一笑，让我蹲下来，慢慢爬上我的背，准备和来时一样移动回去森林小屋。
他突然见到眼前的一晃银白。
小提纳里一愣，他从背上跳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多出来的事物：“你的头发……”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脑后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重量，于是我把箱子换成单手抱着，另一只手向后面摸去，竟是拉出一条长至腰间的细长辫子，被规整地打理着，还在发间装饰着须弥最流行的金饰和宝石，尾部还坠着一颗金色的铃铛。
“不对。”
梦境里的异变多是源于梦境主人的幻想。梦境里的提纳里对我的印象，会改变我的外貌。
——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提纳里。
我立刻往我们的后方看去。
那扇被锁住的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一双眼睛正垂眸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架子上的东西减少会报警。”同样名为提纳里的医生拿着手里的警报器，面无表情地对小提纳里说，“我说过，不要碰这些药剂。”
我皱着眉，伸手护住小提纳里，把他挡在身后。
这个梦境还有另一个主人，或许这才是真的主人，我们所有人的思路都被带跑偏。
“是我拿的。”我扬声。
因为动作，发辫上的铃铛摇晃着响了两声。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
提纳里医生先松了口气，可目光在我和小提纳里之间移动，又转成像是惊异和后怕，带着点不正常的偏执，持续专注地盯着我不放。
我从来没见过提纳里这样的眼神，像溺水者拽着唯一的救生索，又像丛林蛇缠住猎物，紧得让人难以呼吸。
在我搂紧小提纳里，手指触碰他的肌肤，时刻准备瞬移离开。当以为他要把我和小提纳里都抓起来时，他突然冲着我笑了笑。
“白琦，你答应我了。”
和我身后的这个不一样——他认识我？
我惊讶极了，而且我答应他什么了？
“你答应我了，每次出去，都要和我说一声。”他显得委屈又可怜，“找不见你，我会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N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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