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礼赞》陈年旧拾

4、第四章 狗

　　爷爷躺在堂屋的地上。

　　搪瓷的盆子摆在他头顶。

　　不知道哪儿来的蓝布衣裳，团成提团，大家跪在衣裳上，点香烛，烧纸钱。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很快的，来了一个长得高高的，瘦瘦的，额头带着一撮白毛的人。

　　搪瓷的盆接了水，擦身。

　　皮肤是青灰色的。

　　那个道士摆弄着睡着的爷爷。

　　像摆弄着一个关节坏掉的芭比娃娃。

　　黑色的衣服上印着白色的图案。

　　是寿字。

　　衣服换了很久，童童赶出门玩儿了。

　　再回来时，爷爷已经穿上了新衣服。

　　爷爷的眼睛还睁着，但是却很奇怪，突出一块儿，灰蒙蒙的。

　　他的儿子还没有回来。

　　他闭不上眼睛。

　　————

　　好香。

　　好吵。

　　童童坐在门槛边，端着碗，用排骨汤泡着饭。

　　周围来了好多人。

　　大家都在吃饭、喝酒、谈笑。

　　敲锣打鼓。

　　奶奶眼睛很红，站在他们中间。

　　她在哭。

　　童童知道，这是在唱孝歌。

　　死了人就会这样。

　　一阵鞭炮声。

　　童童看到，躲在桌子下吃东西的小白被人踹了一脚。

　　然后往夜色里去了。

　　小白是爷爷给童童找的狗。

　　是玩伴。

　　爷爷怕她没有小孩儿陪她玩儿。

　　于是从很远的地方带回了小白。

　　一条小土狗。

　　纯白纯白的。

　　毛色没有半点杂质。

　　纯白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