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西柚不醒

12、玻璃浪漫（1）

　　和父母一起到了饭店，陈雪声不喜欢应付亲戚，被他妈拉着强行与一些比较熟的亲戚打了招呼以后塞着个耳机往角落里坐，期间有些小孩子过来和他打招呼，他很少与小孩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些天真可爱的小家伙，木着脸居然还吓哭了一个。
　　“我有那么吓人吗？”陈雪声蹩眉，和落地窗倒影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
　　午餐用完之后孙宇邀请他一起出去玩，说是还有几个正好住在这边的同学，大家都一样年纪，应该很合得来才对。
　　陈母也想陈雪声跟着出去逛逛，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人有点冷了，看着就不好惹，这样下去以后找对象可怎么办，长得再帅也没小姑娘喜欢。
　　陈雪声扬了扬手机，一句话打消了自家老妈的顾虑：“我同桌老家正好在曼南，他说带我转转，我跟人约好了，就不和孙宇出去了。”
　　孙宇撇了撇嘴，说真遗憾。
　　陈雪声松了口气，有点感谢路霈了，不过孙宇非要缠着他一起等车，俩人站在饭店门口，陈雪声听着破表弟的絮絮叨叨，简直想把他的头塞到旁边的花坛里。
　　“表哥你在等谁啊？要不我打个车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市中心玩算了，市中心上个月新开了个沉浸式密室，一整栋楼呢，占地一千多亩，淮城没有，你和我们一起体验体验呗……”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他们面前。
　　后面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如同男明星一样俊美的脸，那人甚至还戴了个墨镜，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陈雪声？”
　　陈雪声：“……”我收回昨天说路霈“朴素”那句话。
　　孙宇看了看这辆宾利，又看了几眼路霈，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这……”陈雪声揉了揉太阳穴。
　　路霈无所谓地挑起墨镜，露出一双荡漾的桃花眼，眼尾向上，似乎是很满意陈雪声的反应。
　　“上车。”
　　陈雪声认命地拉开了车门，留给孙宇一个冷漠的后脑勺，补了一句：“你最好别来打扰我。”
　　车上安静得多，陈雪声转头正好对上路霈玩味的眼神：“？”
　　路霈又喊了声司机，说了个地名，用的曼南这边的方言，弯弯绕绕的，陈雪声听不太懂，也懒得猜，他又问陈雪声：“这就是你喊我路老师的原因吗？”
　　“能别提了吗？”陈雪声放松下来，宾利的内饰低调不失奢华，再一看路霈，哪还有在淮城时的模样，他在淮城顶多是穿得看上去很贵，不过最多也就男高中生，放学校里除了帅点也没多醒目，但是现在，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底都一副“我是大少爷别惹我”的b王气质。
　　要是迟思渐在这，肯定早就开始阴阳怪气骂他骚包了。
　　这厮真的是一个美术生吗？不怪他刻板印象，可是面前这人就是那种放在电影学院门口就能被捧成明日新星的人，看着也不像拿画笔沉得住气的。
　　陈雪声再次发出疑问。
　　不过他又很快想起了那间隔间，那部只看了一半不到的电影，和窗外柔软又坚韧的柳枝，还有……那幅画，现在应该被他挂在墙上了？
　　是了，面前这人再不着调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绘画天才。
　　在车上路霈也不多话，陈雪声憋不住后来问过他要去哪，路霈也不回答，就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居然还卖关子，陈雪声笑了一下，路途经过了曼南的地标，正好遇上红绿灯停了车，陈雪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难得好心情地发了条朋友圈。
　　结果他刚退出朋友圈就有个新冒出来的小红点，他点进去一看，点赞的那位头像是纯白色，备注是“路老师”，本尊正坐在离他不到三十厘米的座位上。
　　没过一会，这位“路老师”还添了个评论：“开心吗？”
　　陈雪声收了手机，看着面前这人：“还没到地方，哪家东道主这么早就开始问开不开心了。”
　　路霈也松了手机，在手机快落下时又翻了翻手腕，手机就像扑克牌一样被他随意地夹在指间。
　　“那你晚点记得回我。”
　　前面的司机似乎笑了一声，路霈好笑地问道：“王叔你笑什么？”
　　王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看见很久没回曼南的大少爷此时眼里盛满了笑意，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但并不是才出门时的那种勉强。
　　他还记得上次送这位大少爷去机场，后者和阳总闹了不愉快，准确来说是吵了一架，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揣着个手机戴了个口罩，撂下一句去机场就再也没说过话，哪像现在这样呢，还和那位小帅哥有说有笑。
　　“没什么，看见少爷你心情好。”
　　还真是叫少爷啊，陈雪声又看了一眼某位大少爷，后者已经收敛了一些笑，只是那双桃花眼仍然闪动，让陈雪声一个语文运用能力匮乏的体育生都立马想到了一个成语。
　　顾盼生辉。
　　不多时，拐了个弯之后车停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个看似是工业园区的地方，人还有点多，不过仔细看都是游客，园区里都好像是文化集市。
　　这是……
　　“曼南西区的文化基地。”路霈对这里很熟悉，“西区人口不多，这里虽然做得大但却没有很多人来，国庆节去哪都人挤人，这里已经算是比较好。”
　　路霈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一贯的说话方式都是说一句留一句，弯弯绕绕的。
　　“王叔，四点来接我们吧。”路霈同司机打了招呼，很快那辆招惹周围人眼光的宾利就离开了与之格格不入的艺术氛围浓烈的文化集市。
　　“我们去哪？”
　　路霈顺手要了个花朵样子的气球，陈雪声都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这个明显与他气场不合的气球就已经被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
　　路霈眨了眨眼：“人太多了，防走丢。”
　　陈雪声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撒谎，上一秒才说这里人不多。
　　路霈带着他绕了好几个圈，终于到了一栋独栋前，墙体外面是国风涂鸦，色彩厚重又张扬，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门位置处的一抹蓝色火焰，很独特的蓝色，怪诞的模样，仿佛就快要把这扇小铁门给吞噬。
　　眨眼间似乎看到门口的邮箱旁边写着什么，不过没看清楚就被路霈招呼着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是一个玻璃艺术工作室。
　　一楼是展馆，二楼是手作室，三楼是会议室和办公室。
　　展馆门口站了一个穿着新国风旗袍的女孩，年龄不大，一看见他们两人就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暴露出其北方人的本质属性：“路大少今天怎么这么闲呢？”
　　路霈也是一勾桃花眼，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带朋友过来转转。”
　　那个女孩一看见陈雪声就移不开眼，扯了扯旗袍领子，矜持地自我介绍道：“帅哥你好，我是方情。”
　　路霈翻了个白眼，很破坏气氛地打断：“得了吧你……”
　　收到了方情小姐的一计眼刀。
　　陈雪声不善和女生交流，很快避开了对方的眼神，简单回答了一句：“你好，我是陈雪声。”
　　方情给路霈使眼色，问这帅哥哪弄来的，这么纯，还有个花朵气球，多少有点可爱了。
　　路霈无奈表示自己没她想的那么花，这只是朋友。
　　方情小鹿一样的眼睛一转，里边分明写着我不信。
　　爱信不信。
　　“进去看看？”路霈指了指展馆，又拨弄了一下不大不小的花朵气球，觉得气球上的笑脸与他招人眼的同桌惯常冷着的脸做起对比来还是有些滑稽。
　　“好。”陈雪声没管他，这大小姐，哦不是，大少爷一向闲不住。
　　不过陈雪声还挺好奇的，他从来没逛过这种这么具有艺术氛围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小众的玻璃艺术，淮城好像好像都没有，他平日有休息的时间大多数都和丁乐升他们出门上上网打电动之类的。
　　展馆不大，但是装修得很精致，玻璃艺术品被放在展柜中，每一件都漂亮而脆弱。
　　“漂亮吗？”
　　路霈对这里显然非常熟悉，展品也没看几眼。
　　“漂亮，我从来不知道玻璃也可以做成这样漂亮的样子。”
　　陈雪声注意到那边的展柜似乎有所不同，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被放置在红色天鹅绒上。
　　他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件艺术品比起其他的展品的确特殊很多，是一个心脏模样，一半是血管肌理，近乎完全透明的质感，却一点不鲜活一半是玫瑰，玫瑰做得很逼真，血红的颜色，一种靡丽的破碎感。
　　很震撼的作品，陈雪声正打算看这件作品的名字，就被身旁的少年打断。
　　“喜欢？”路霈的声音有点低，好像靠得有点近，陈雪声感觉左边肩膀一沉。
　　“很好看。”
　　陈雪声答道，视线随着话音落下，正好落到旁边的铭牌上，上面写着展品的名字和艺术家的名字。
　　展品名称：Fail rose
　　艺术家：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