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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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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打算辞职回家了。”江晓星站在21楼的窗前,俯瞰着路上川流的车辆和匆匆的行人,握着手机有些紧张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不由的攥住手机稍离耳朵远了一些。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安静了,隐约可以听见电视里讲话的声音,江晓星轻叹了一口气,但也放松了下来,心想:果然是会怪我的,也是该怪我的。
毕竟努力考上大学,再使劲挤进大公司且拿着一份可观的薪资,却突然想要裸辞,他们可能会觉得首先辜负了我自己吧。
大概十几秒后,电视的声音也没有了,只余听筒里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电话那头开口说话了,“那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什么。”语气平常,仿佛没发生任何事,只是孩子要回家了。
江晓星感觉一口气突然堵在胸口,鼻腔酸涩。
“爸,这次我回去就不再过来了。”江晓星又确认似的再说了一遍。
“回来吧,不想去了就不去了,回来东西肯定多吧,要不要我和你爸去接你。”这次是江晓星妈妈说的。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忍着哭腔“不多,我自己能行。”
挂断电话,江晓星想蹲在落地窗前大哭一场,把同事欺骗的悲愤,晋升失败的委屈,房东临时要收房的窘迫都发泄出来。
可是外面客厅里来回走动的其他合租者,让江晓星连放声大哭的权利都失去了。
城市的霓虹繁华下多少人藏着心酸和无奈,市井的烟火食事也多有人烦忧。
紫阳县的夜市这时候也是灯火通明,行人来来往往,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巷子里,除了本有的店面,此时更是挤满了各式摊位。
烤串的大叔一手一把大肉串,在烤架上滋滋冒油,再洒上一把辣椒面,简直馋的人口水打转。
黑色臭豆腐在油锅里翻动,炸至虎皮状,大姐将其捞起,用剪刀开口,淋上辣汁,最后洒入一把香菜,真是让爱的更爱。
奶茶店的鲜榨果汁供不应求,切果榨汁调味一刻都不敢停歇。
牛油火锅串串的味道更是在巷口就能闻见,隔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汤底的麻辣。
此时周寓安便坐在这家店中,脱掉了羽绒服,只穿着一件黑色圆领卫衣,戴着一副金丝眼睛,29了依然能显出少年气。
一块毛肚被他夹在筷尖,在红油滚动的锅中来来回回烫了数十下,再在自调的香油碟滚一趟,便整片塞进嘴里,嚼了数十下,随着喉结滚动咽了下去,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端起一杯啤酒一口饮尽,倒是有一种豪迈的感觉。
夏风坐在他的对面,黑发寸头,灰色毛衣的袖子撸至小臂,正豪迈的徒手抓着猪蹄啃,左手肘边已经吐了一碟大小不一的骨头。
夏风吃完边擦着手上的油边说:“我觉得你那同学说的研究所的工作是挺好的,不过吧,你现在当老师吧也稳定,也能照顾家里,不过你自己怎么想的。”
串锅红油翻滚,热气让眼镜上蒙了一层雾,周寓安索性将眼镜摘下来放在了一旁,捏了捏眉心才缓缓开口。
“再看吧,我觉得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周寓安名牌大学数学计算专业硕士毕业,按理说应该留在大城市,可因为周父觉得当老师稳定,再加上周父被确诊了肾病,确实需要照顾,所以才选择回紫阳一中做了老师。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月,江晓星办好了所有离职手续。
在离开那天,江晓星特意穿了去年冬天忍痛高价买的毛呢大衣,画了一个全妆,精致到每一根睫毛,觉得这样也算是给这个生活过五年的城市留下了最美的一面。
当江晓星真带着行囊要离开这座人车川流的城市时,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留恋。高铁站外,江晓星像刚来这座城市那样,将自己与城市定格在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江晓星的齐肩的短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眉毛被打理的精致有型,较窄的双眼皮下眼睛圆亮,微笑的上唇偏薄,明显的唇峰更显得精致,她是属于偏圆的脸型,但却拥有明显的下颌线。
车窗外风景变换,从高楼大厦到平原丘陵,两个多小时,但靠车窗旁的周寓安始终只给江晓星留了一个发丝整齐的后脑勺和放在胳膊旁的一副黑边半框眼镜。
由于上大学的妹妹周寓言生病住院,周寓安受父命前去慰问,前天在路上,昨天呆了一天还没好好睡觉,这会儿窗外阳光照的人暖洋洋,陆禹安趴在小桌板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回家或者看亲戚和朋友可以看看我手上这款手撕牛肉干.........”
周寓安的脑袋终于在胳膊上拱动了几下,然后抬头先用手捋了两把头发,才虚着眼看向声音的源头,看来列车员洪亮的产品讲解声打搅了他的好梦。
周寓安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用手背挡了下被阳光晃到了的眼,才慢条斯理的摸起肘边的眼镜戴上。
他侧脸线条流畅立体,鼻梁高挺,拥有男人的性张力但却依然显得柔和。
周寓安回头正好撞见江晓星偷偷打量的目光,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尴尬和嫌弃的表情,反而勾唇微笑示好。
他的五官是标准的东方长相,眉毛不是特别粗重锋利但也不够细长,虽是双眼皮,但至眼尾才留出一个微微上翘小扇形,眼型细长,是标准的端凤眼,眼眸黑白分明,眼中含笑。
雾蓝色的毛衣亦是点睛之笔,让人觉此便为温润君子。
偷偷打量别人被当事人发现,确实挺尴尬的,江晓星眼神闪躲了一下才敢向人回以微笑。
两人最终也谁都没有说话,直至到达换乘站,都各自埋头于自己的手机里。
在快到站前,周寓安套上了一直被抱在怀里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背着双肩背包站在过道中间,随虽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能看出来他肩背挺拔。
下车以后江晓星还下意识追着周寓安的背影同行了一段,直至他消失在人群中。
虽是早春,但今日的阳光却格外明媚,换乘站的候车室还开着暖气,所以再次乘车,江晓星将大衣挂在左手臂弯,右手推着行李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裙摆的荷叶边随着她的步伐波动,文静中添了一些俏皮。
江晓星安置好行李,找到座位坐下后低头在包里翻手机,一双穿着束脚运动裤的长腿出现在视野里,停顿了两秒,便曲腿坐到了对面。
就冲这优秀的大长腿,江晓星已经先入为主的想着今天运气真不错“上趟车遇见一个温柔系帅哥,这趟估计是个长腿帅哥。”
江晓星抬头对上长腿帅哥的脸,周寓安也正看着她,嘴唇微张,脸上带着和江晓星同样的惊讶。
“好巧啊,帅哥,又遇见了。”江晓星嘴像开火车似的一不小心把帅哥两字也叫了出来,这怎么听怎么像故意搭讪,有些尴尬的咬了下自己舌尖。
周寓安脸上漫上微笑,薄唇轻启:“是挺巧的。”跟江晓星的欣喜相比,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平淡,连带脸上的那抹微笑都给人一种疏离感觉。
说完周寓安就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什么。
江晓星扣了下手指,默默玩起了手机。
一路上隧道颇多,手机没有信号,周寓安双手抱胸,倚着靠背打起了瞌睡。
江晓星光明正大的欣赏着对面的周寓安,发现他的唇色偏淡,在下颌骨的位置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这趟火车是前往四川方向的,江晓星默默听着周围熟悉的此起彼伏的四川方言,慢慢的也靠着座椅闭上了眼。
“各位旅客朋友们,前方即将到达紫阳站。”列车播报唤醒了睡觉的乘客,大家都开始收拾行李开始向车门移动,江晓星本想向对面的周寓安说一声再见,却见对方也站了起来,又是一阵惊讶。
江晓星再次主动发问:“你也是紫阳人吗?”紫阳县就是一个小县城,没什么工业公司和商业公司,总不可能是来出差。
“嗯。”只有一个字,还是如此疏离。
江晓星用舌头顶了下口腔左侧,没再说什么。
紫阳县的站台较低,下火车还需要下两步梯子,江晓星本来做好自己把行李箱拽下车的准备,周寓安却在车下面接住了箱子才开口:“我帮你吧。”
“谢谢”江晓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道谢。
本想下车后还能同行一段,可以聊一下,周寓安却迈着他的大长腿快步离开了,根本没给江晓星留任何机会,江晓星只能做罢。
和一个陌生帅哥一天之内相遇两次,却连字都不知道,还真是有些遗憾,想着就到了出站口。
江父江玉林和江母陈蓉已早早的等在外面,两人正伸着脖子盯着出站口,看见江晓星的那一刻,江母立马挥手示意,江晓星也小跑了过去,乖巧的叫了声爸妈。
“这才多久不见,咋又瘦了。”江母摸着江晓星的手满是关心。
江父则默默的将行李搬进后备箱。
江晓星本以为江父江母会提起离职的事,但是一路除了问起累不累,想吃什么,始终没提一句工作的事,这让她彻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