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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医院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早,五点钟保洁进来清洁地面和卫生间,六点钟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她抽血,阮萌萌被吵醒了后就开始频繁地想跑卫生间,这回笼觉是睡不了一点,她索性起床梳妆。

      迎着晨曦,阮萌萌把头发高高挽起,觉得自己已经痊愈,精神好得可以立刻跳上一段操。

      当然前提是先来个人把她手上的留置针给拔掉。

      正好有护士进来给阮萌萌测体温,她便说笑般顺口提了一嘴,结果护士小姐姐非常不留情面的给她当场驳回,还老气横秋地好一顿说教。

      大意是她刚发完烧身体虚得很,运动强度请参考上厕所这个行为的热量消耗为上限,除此之外一点都不能更多了。

      一席话把阮萌萌说得生无可恋,她噘着嘴爬回床上,摸出平板开始刷新闻。只是内心忍不住惆怅,惆怅这种日子何时才到头。

      7点后,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到岗,食堂的早餐车也推到了病房,一时间大厅里人潮涌动,如同集市一般热闹。

      阮萌萌待在自己的病房内没有出去,她时刻谨记,非必要情况,尽量与人群保持距离。

      医生来查房时,阮萌萌正在看当日的金融时讯,她带着蓝光眼镜,手边一只笔,微微蹙眉,神情专注地正在屏幕上写写画画做着笔记。

      一群人乌压压挤进她房间时,就被这一幕给震慑了。

      “早,萌萌姐,”带头的是她的管床医生于淼,“住院了怎么还这么努力工作。”

      作为陆时均这支团队里的交际花,于淼其人面相看着憨厚老实,为人处世却是热情圆滑,不管和谁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舒服。

      阮萌萌在深度思考时容易忽略身边事物,这会儿被叫着回过神,才发现有人进入了病房。

      “早,”她摘掉眼镜,也弯唇朝于淼笑笑:“习惯了,闲着也没事。”

      “可以打打游戏、看看小说、刷刷视频什么的,所有你平时想玩却没时间玩的事,都可以趁着现在做嘛。”于淼说着又朝她露出了自己那口大白牙,“反正都住进医院了,这种每天吃吃睡睡的生活,咱当成度假也没毛病吧?”

      “合理,还是小鱼医生懂生活。”阮萌萌朝于淼比了个大拇指,目光却下意识在人堆中搜索了一番。

      没有看见陆时均。

      “陆师兄今早没空,所以是我来给萌萌姐查房,”于淼不愧是这个病区的头号暖男医生,没等阮萌萌开口,就自觉交代道:“凌晨4点急诊那边收了个急性胃穿孔的高龄患者,陆师兄临时被叫去支援了,现在还在手术台上。”

      ……她并没有打算问这个谢谢。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阮萌萌笑着跳了个话题,“咱们小鱼医生也有跟班啦?”

      “没有没有,都是被安排来跟着陆师兄学习的,”于淼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下级医院送过来的规培生,今天刚到岗。”

      阮萌萌表示懂了,她在人群中看见了昨天的年轻医生,对方大概是见她目光转向自己,便礼貌地冲她笑了笑,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乖巧得不行。

      可爱,想逗。

      阮萌萌冲他眨了眨眼,勾了勾手指,问道:“你也是规培生吗?”

      “我?”对方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见阮萌萌点头,才朝她走去,同时应答道,“是的,但我是本院的。”

      阮萌萌并不懂“本院的”和“下级医院送来的”两者间有何区别,她就是顺口这么一问,没想追根究底。

      只是等人走过来,在她床头站定,就见她探身上前,动作及其自然的伸手轻轻抓住了对方夹在左前胸口袋上的名牌。

      她声音很轻,似在读一首诗,“杨小乐,规培生……原来是这三个字啊,小羊医生。”

      “!!!”小杨医生觉得自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阮萌萌没看他的反应,只轻笑着松了手,随意摆了摆,示意对方可以回去了,一副用完就丢的渣男样。

      杨小乐红着脸回到了规培生中,周围似乎响起各种暧昧的窃窃私语,于淼见状无奈笑笑,道:“萌萌姐你就别逗他了,咱家这些小朋友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啊,这万一定力不够没把持住,陆师兄可是真的会吃人的。”

      “可别啥事都往你陆师兄身上带,油腻了,”好端端地,又提那个有妇之夫,啧。

      阮萌萌不屑的撇了撇嘴,转而又一脸真诚道,“再说了,我也没见过那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小哥哥围着我啊,激动起来调戏两下不是很合理的吗。”

      “……”于淼失笑,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

      寒暄结束,于淼迅速回到了工作状态。

      “萌萌姐你的红细胞又低了,入院那会儿测还有74,今早这次只有68了,营养跟不上,白蛋白也低,但白细胞却是高的。”于淼手中拿着阮萌萌今早抽血后的化验结果,难得表情严肃。

      “避免过度劳累和剧烈运动,护士说你早上还想跳操,这想法太危险了,你现在最多散散步,洗澡也得注意时间和通风,不然晕倒了都没人知道。饮食方面得加强营养,这段时间都在喝营养粉吗,要坚持啊,回头等陆师兄回来了我问问,看看是不是得给你开几针营养液……”

      阮萌萌连连点头,心想直接打针也好,这每天一日三餐不是白粥水就是营养粉,真是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苹果都觉得应该是红烧肉味的,太煎熬了。

      于淼又交代了几句,才说起肠镜推迟的事。

      “内镜室那边说你吃过布洛芬,最快也要五天后才给你安排全麻肠镜,正好过两天就是元旦了,节后回来再说吧,你这几天就先打着消炎针,看看膀胱的症状能不能缓解些,”于淼说,“住院确实有点枯燥,但一切都是为了治病,多给自己找找乐子,学会调节心情哦。”

      阮萌萌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哪里是枯燥啊,简直就是坐牢,对吧小鱼狱警。”

      于淼被她的表情逗乐,故意一本正经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好好改造,一切为了自由与新生。”

      阮萌萌也一本正经的回了一个加油,言简意赅:“为了活着。”

      周围的规培生们都被逗乐了,一时间嘻嘻哈哈好不热闹,于淼和她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病房。

      阮萌萌脸上的笑,在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便淡了下来。

      好快,居然马上就是元旦了。

      阮萌萌有点茫然,她知道和爸妈一起守着电视看晚会的年怎么跨,知道在公司加班时的年怎么跨,也知道在世纪广场牵着恋人的手混在人群中的年怎么跨,唯独不知道在医院病房时这个年要怎么跨。

      她叹了口气,明明以前加班时都能心平气和地把它当成一个平凡的日子去过,为何现在就不行呢。

      出神间便也没了继续看新闻的心情,她烦躁地点开了小破站上一个美术博主的主页,随意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静音播放。

      这个博主平日会分享自己的画作,他喜欢把自己的创作过程全部录下来,然后倍速播放,阮萌萌思绪不稳时就会看对方的视频,这是她缓解压力的方式之一。

      视频播放过半,门口忽然传来小心翼翼地脚步声,似乎是走到她门前后忽然停了下来。

      阮萌萌警觉地抬头看过去,下一秒,林杏的头小心翼翼从外面探进来,直到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阮萌萌,才放松下来,但很快,神情又变得紧张。

      “萌萌姐,”她三步并作两步,朝阮萌萌的方向走来,“进来时有护士拦着我,我告诉她们我是来陪你做肠镜检查的,可她们说你因为身体不好检查取消了?啥情况,怎么就忽然身体不好到连肠镜都做不了了呀?!”

      阮萌萌一愣,表情僵住,她……忘记告诉林杏检查取消了。

      昨日护士通知她喝泻药时,交代她全麻肠镜需要家属陪同。本来阮萌萌想着都住进医院了,找个护工陪同也没关系,无非就是将她安全送回病房而已。

      结果护士一脸认真的告诉她说不行,因为麻醉的缘故,病人自己是没有意识的,检查期间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必须有家属在场做决定。

      阮萌萌没办法,就联系了林杏。

      其实她心里对此多少有些不以为意,毕竟她父母远在老家,她就算找来了所谓的“家属”,也不过就是些同事朋友,真正遇到她检查出问题,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可医院并不在乎陪同的是谁,只需要有人就好,阮萌萌觉得这事本质上就是个风险转移。

      但也只敢暗自腹诽,表面上总归是医院说啥都对。

      昨天她突发恶寒,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连话都讲不清楚,说失去了行为能力都不为过,自然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直到这会儿林杏找上门来,她才回想起这茬。

      “我昨晚高烧不退,就吃了退烧药,”阮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打着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就忘了和你说不用来,不好意思啊。让你请假白跑一趟。”

      “嗐,这有啥呀,反正我请假也简单,都没什么工作,说一声就能走的,”林杏倒是没太在意,反而松了口气般:“你没事就好,我就怕是……”

      大概是觉得不妥,后面的话她就没继续说,反而是把手中一个大大的果篮放在阮萌萌的床头柜上,“萌萌姐要吃啥,我给你削。”

      “不用啦,暂时不饿,谢谢。”阮萌萌微笑着摆摆手,没告诉小姑娘自己吃不了,只在心里盘算着回头给人包个大点的红包,毕竟这空跑一趟总归是她的疏忽导致的。”

      “行,那你啥时候饿了和我说,我给你洗。”林杏嘿嘿笑着,把床位的凳子搬到床头,坐着和阮萌萌说话。

      阮萌萌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最近工作不忙吗?立总对你怎么样?”

      接手阮萌萌工作的是个叫李立的男人,四十来岁,是另一条业务线的副总,平日在公司就喜欢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对新人收说教,人缘着实不太好。但奈何业务能力出众,再怎么同事不和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这不,阮萌萌一休病假,他反而被提上来了。

      “李总啊,挺好的,他说小姑娘就该好好养着,现在我上班可轻松了……”林杏没看阮萌萌的眼睛,含含糊糊地答了几句,就想转移话题,只是她演技一贯不行,这转折显得有点生硬:“哇,萌萌姐你居然还是住单间,是特需病房吗,看着条件好好哦。”

      “不是,就是普通病房,”阮萌萌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没再提,“只是一般都是重症患者住的,我现在住这是因为我还没有被流感光顾过,所以有优待。”

      阮萌萌心里清楚吗,这是新上司上任,不放心用前任的人。而自己现在已不在岗,即便想帮林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做得不好反而会害了她,不如装聋作哑,粉饰太平。

      “噢噢,”林杏应着,环顾了圈四周,流露出一两分羡慕的表情,“我记得我高二那年,我爸觉得自己的肝出了问题,跑来琅州求医,当时是在一家不太出名的三甲医院,托了好多关系住进去,结果是在地下室的走廊上,周围还有好多病友,就因为门诊的报销比例比住院低,为了省钱千方百计……”

      阮萌萌笑笑没说话,她不是不知道因为陆时均的关系,自己受到了多少照顾和优待,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更不能高调。

      毕竟芸芸众生,自己纵然有点命途多舛,却总归不是最可怜的那个。

      或许因为她的提前入院,就有其他的病人要多等几天,可这种事没法谦让,她也是为了活着而已。

      “对了萌萌姐,我看到外面放着有公共轮椅,不如我推你去对面的露台转转吧,”林杏起身,一脸兴奋,“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在你病房方向的另一边,有个封闭式的大露台,放了好多花,还有椅子,有病人在那儿活动。”

      ……阮萌萌觉得出去转一圈这个活动深得她心,但轮椅什么的,大可不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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