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照明月》洛克肖肖

10、第十章

　　A城商业中心的午夜，明亮而沉默。

　　从酒吧到梁明月的家，只有十几公里远，可在江心辰心里，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

　　顾意在半路下车后，死活不肯再上车了。

　　他蹲在路边，等着朋友过来接。

　　江心辰手握着矿泉水瓶，站在车旁陪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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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明月趴着车门，脸朝向这两人，眼神放空，百无聊赖。

　　江心辰瞅她好几次，她都如老禅入定，一动也不动。

　　顾意上了朋友的车，扒着车门问江心辰要上吗？

　　江心辰看着梁明月，她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几个，她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还我见犹怜的。

　　他心下一软，“嘭”地关上车门，摆摆手上了梁明月的副驾。

　　“江总大气。”梁明月笑逐颜开。

　　江心辰嘴角噙起一抹笑，轻轻说她，“土。”

　　梁明月哈哈大笑。

　　经过那半路的磨合，梁明月终于摸清了这车的特性，她驾驶起来得心应手，这让她情绪高涨，也越发的放松随意起来。

　　而副驾上的江心辰，这会车上就剩他们俩了，他坐得笔挺，抓紧了头顶上的拉手，开始扮演起了顾意之前的角色，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梁明月，慢慢开，你不要急。”
　　梁明月目不斜视：“我没急呀。”
　　江心辰：“晚上的时间没关系的，我们慢慢回家。”
　　梁明月：“已经很慢了呀。”
　　江心辰：“前面有辆挂车，你不要慌。”
　　梁明月：“我没慌呀。”
　　江心辰：“这种情况是不是不要变道会更好？”
　　梁明月：“......”

　　江心辰：“刚刚应该踩一脚刹车的。”

　　“这个时间挺多挂车，我们就不要去超车了。”

　　“刚刚做得很棒，绿灯最后三秒慢下来了。”
　　......
　　“油门踩轻点。”

　　梁明月忍无可忍。她沉默了几息，终于在江心辰准备再次开口之前转头瞟了眼江心辰。

　　梁明月看眼江心辰又转回头目视前方，“江总，我的驾照是我自己考的！”

　　语气不算差，但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并不屑于江心辰的建议。

　　江心辰识时务地闭嘴。

　　不要激怒行驶中的女司机，这是他妈和江洛洛给他的教训。

　　事情已发生好几年，但到现在他还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坐女孩子开的车。

　　梁明月又转头过来和他说话时，他语气和善温顺，“好的，你好好开车，看前面，我不说话了。”

　　梁明月欲言又止，又侧头回来瞥了他一眼。

　　江心辰闭紧嘴巴，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虽不至于后悔上了梁明月的贼车，但也恨路程怎么会这么远。

　　导航显示也只有6公里了，他还是感觉有如万水千山。

　　平时看起来谨慎胆小的女人，一摸上方向盘，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是让人心慌。

　　他怕言语不当，激怒了梁明月，影响她开车的状态。他一路紧张又沉默，终于到达了梁明月家小区门口。

　　江心辰心里大舒口气。

　　梁明月在门口停稳车，转头问江心辰：“江总，你要叫代驾吗？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江心辰闻言，解安全带的手一顿。这会车停稳了，他面上又换上了那副不屑和不羁的表情。

　　“梁明月，刚刚在车上我怕你紧张我就没说你了。谁的驾照不是自己考的？考试和真实上路是有区别的，没人能在副驾给你踩刹车。”

　　未等梁明月回答，他又叭叭叭地往外蹦字，“开车那么嚣张，深更半夜的，高架上全是大挂车大卡车，你不打个双闪靠边开就算了，你还超他们车。你牛啊！”

　　“你平时开个小电驴要求这要求那的，还那么慢的速度，一开上车了，怎么不知道悠着点呢？”

　　“一路狂飙，不危险啊？”

　　“我的命都捏在你手里。”

　　梁明月觉得江心辰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她本来已经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了，听着江心辰连番炮轰，她关上车门，静静地看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

　　等江心辰完全把嘴巴闭上了，梁明月开始逐条反击。

　　“江总，第一，驾照我一次性考过的，400分满分拿的证。你不用质疑我开车的技术，车管所已经考验过我了。”

　　江心辰嘟囔：“谁不是满分过的？”

　　梁明月对他的打岔不予理睬，继续进行反击。

　　“第二，方向盘在我手里，该踩刹车该踩油门，我比你清楚。”

　　“第三，我没有飙车！限速100，我开100是正常的速度。”

　　江心辰：“也可以开慢一点。”

　　梁明月：“第四，江总，你平时自己开车吗？路上那么多大车，安全起见就是要尽早远离它们，哪有跟在它们后面慢吞吞的道理。”

　　江心辰扯开嘴角准备反驳，梁明月没给他机会，快他一步把第五点讲了出来。

　　“第五，坐副驾闭好嘴巴，是对驾驶员最好的尊重。”

　　江心辰：“我就看你是女孩子，怕你紧张指导一下你。”

　　梁明月：“第六，不要歧视女司机。女司机比你会开车。我13岁就跟着我哥学会修车了，我可能比你还早学会开车呢。”

　　梁明月又抬手制止了江心辰开口的动作，又加了第七点，“江总，你这样真的很不尊重人。你在公司骂我，批评我，我都没有意见，我工作没做好，你批评我我虚心接受。”

　　“可我开车又没犯错，你一直在旁边不停的指点，我也没有对你进行言语攻击。可我们都安全到达了，你还要批评我，你就是内心觉得女司机就不会开车，对女司机有偏见，有歧视。我觉得你这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你应该道歉。”

　　梁明月虽然不是泼辣的性子，但也不是柔弱逆来顺受的性格，她就是有话说话，一根直肠子到底。

　　她的开车技术虽不至于多么出神入化，但拿证到现在快4年了，开车出行次数也不少，也是0事故0扣分的。

　　她忍了江心辰半路，在他闭嘴后，她的心也放平和了，偏江心辰还要咄咄逼人起来，这梁明月可忍不了呢，叭叭叭一顿输出，怼得江心辰哑口无言。

　　他嘴唇蠕动了好几次，那张俊美的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平时那双冷俏的眼这会瞟了瞟梁明月，欲言又止。

　　梁明月睁着她那双杏眼，坦坦荡荡的望着江心辰，期待他的道歉。

　　江心辰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一句“对不起”比上次的“谢谢你”更难说出口。

　　他也不是那种歧视女性、歧视女司机的男人，就是小时候姐姐的欺压太多，又在妈妈和姐姐的车上遭过罪，他紧张。

　　梁明月刚上车时的那通操作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后来能坚持坐她的副驾，完全是看在梁明月当时那副可怜兮兮的面子上。

　　平时都是他怼人，今儿轮到他被怼，倒也没有恼羞成怒，大抵是从小受姐姐迫害，被女孩子怼，内心也是接受的。

　　何况梁明月几点一一数落开来，他也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在给她制造焦虑，添堵了。

　　江心辰是个大气的人，能屈能伸，不会强词夺理。

　　几次三番之后，他侧过脸，囫囵说了声，“对不起。”

　　说的含糊不清的，梁明月追问：“哈？江总你说啥？”

　　梁明月这话一出，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松弛了。

　　江心辰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啧”了声，“梁明月，你倒是会顺杆爬啊？见好就收知道吧。”

　　梁明月又是一声“哈哈”大笑。

　　俩人之间不愉快的气氛一扫而光，她拍了拍方向盘，“怎么样江总，我送你回去？”

　　江心辰低头，“啊，算了，还是叫个代驾吧，等下你一个人回来还得担心你。”

　　他轻笑，这会气氛放松下来，他耐下性子多说了一句解释，“我没有歧视女司机，我今晚说的话你就当我是喝多了。”

　　梁明月开怀大笑。

　　“你回去吧。”江心辰朝她扬下巴。

　　梁明月下车，扒在车门上用力朝他挥手，“江总再见。下周一再见。”

　　她弯眉启齿笑得八颗大白牙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笑容明亮，无端端的就能让人跟着开怀大笑。

　　江心辰把头伸出车窗，朝着准备刷卡进小区大门的梁明月喊了声，“喂，梁明月，周一上班别迟到！”

　　梁明月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心辰心情轻快，嘴角上扬，嘴咀嚼着：“又憨又土。”

　　在代驾送他回去的途中，电话“嗡嗡嗡”响起，江心辰摸出一看，江洛洛。

　　他挂断。她又打，再挂断。

　　清净了一分钟，微信开始“滴滴滴”，江洛洛连着发了好几条的语音短信，第一条足足有60秒。

　　江心辰不听语音，他听到江洛洛的声音就烦，就算是刚刚梁明月的笑容点亮了他的情绪，他也烦江洛洛。

　　他直接转成文字看。

　　果不其然，江洛洛开口第一句就是在骂他。

　　第一条语音60秒都是在骂他，他平心静气转出第二条，江洛洛这才说了正事。

　　“江心辰，妈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