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放飞》月下背诵

5、上班

　　不止赵夕夕惊呆了，裴修远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把赵夕夕扶稳坐好后，火速把自己的双手收回，背到了身后。

　　要不是他颜值能打、气质清冷，这背着手的姿势看着就跟那年过半百的老教授一样一样的。

　　“对、对不起啊。”裴修远这辈子都没这么结巴过。

　　“没、没关系。”红着脸的赵夕夕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两人沉默了一瞬。

　　“我去上班了。”赵夕夕感觉自己热得快要冒烟了，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等一下！”裴修远连忙喊住她。

　　赵夕夕疑惑看向他。

　　“怎、怎么了？”赵夕夕此刻真的只想赶紧来个开到最大的空调，又或者给她一把扇子也可以，让她先降降温。

　　裴修远没忘记刚刚拉住她的正事。

　　“你，”他斟酌着措辞，“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他重复问了这样的问题。

　　赵夕夕了然，他刚刚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失态。

　　可是赵夕夕能怎么说呢？

　　说她得了绝症？

　　她和裴修远，就只是邻居关系而已。

　　她单方面的喜欢他，也很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但是她还没有这样的立场和资格。

　　连孙岚她都没说，就更不会跟裴修远说了。

　　赵夕夕感觉冷静了一点，找了个借口：“没事，就是工作上有点，不愉快。”

　　裴修远也懂工作的无奈，比如他更喜欢呆在实验室，但是作为一个老师，他又必须接受学校的安排去给学生上课。

　　但总体来说，他现在的工作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实在太累，”裴修远说，“考虑换个工作？”

　　赵夕夕看着他。

　　他补充说：“不是有个说法，人一天24小时，除了吃饭休息，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如果工作得不开心，那相当于清醒活着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开心的状态里。不值得。”

　　是不值得。赵夕夕心想。

　　但是很多人明知道不值得，也没有余地可以选择更值得的。

　　关注裴修远这么久，她知道裴修远的家境很好，哪怕他不工作，这辈子也吃穿不愁。

　　但她是个出生小乡村的普通人，甚至比起别的普通人来说，她能自由选择的更少，因为她没有父母作为她的后盾和倚仗。

　　她不是自怨自艾，她知道还有更多人比她起点更低，她已经算幸运的了。

　　但是她要吃饭要付房租要付水电煤气费要买东西，还有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的疾病和意外。

　　活着是需要成本的。

　　赵夕夕再次感受到自己和裴修远之间的差别。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裴教授。”赵夕夕说。

　　裴修远看她还是有点沉郁，再次说：“你如果真的考虑换新工作，想找哪方面的，我都可以帮忙问。学校的、公司的都可以。”

　　他是认真要帮忙的，不是在客气。

　　赵夕夕愣了愣。

　　而后认真点头：“我会考虑的。”

　　她之前说考虑，不是在敷衍裴修远，虽然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她居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考虑换工作？她一定是疯了。

　　不过，哪怕她要换工作，她也不想出去朝九晚五了，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够了。但不朝九晚五就没有五险一金，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办。

　　她说她羡慕孙岚，不是说说的。

　　但裴修远是好意。

　　他人真的很好。

　　赵夕夕又有点难过，这样好的人，最后会找什么样的伴侣呢？

　　反正大概率轮不到她吧。

　　赵夕夕到了公司楼下，深吸一口气，才刷卡进去。

　　她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想选美术相关专业，但是一方面她没有系统学过，要考进美院不容易，另一方面学艺术花费真的太贵了，她负担不起。

　　最后选了建筑学，她安慰自己，好歹也是写写画画的，能扯上关系。

　　确实能扯上关系，她入学后还要加试美术。

　　但是后来每天学的都是建筑结构、建筑材料、建筑建造……

　　那些板正的线条经常让赵夕夕画得生无可恋。

　　只有建筑设计和室内装饰设计之类的，可以让她提起点精神。

　　毕业后她就随大流，进了专业对口的公司，也就是现在她面前的这栋大楼，盛方建筑。

　　在业内也算有名有姓的，发展前景也很不错。

　　赵夕夕回到工位上刚把包放下，田惜玉就扭着腰过来了。

　　“哟，舍得回来了。”田惜玉阴阳怪气，“我们都要忙死了！”

　　赵夕夕对她这么早就出现在公司感到诧异，对她的阴阳怪气，只回了一句：“我也没歇着。”

　　一半时间改自己的图，另一半时间光改这位田小姐的图了。

　　也不知道这人领着工资到底心不心虚，这样的专业水平，就不怕自己被炒鱿鱼吗？

　　好在虽然田惜玉是朵奇葩，但是也有性格好的同事。

　　办公室里的老大姐李芳看到她，就目露关怀地问：“小夕回来啦？”

　　她没有开口说让赵夕夕节哀，但是关怀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夕夕顿了一下，也笑着回应：“是呀，芳姐。”

　　下一秒，一般都是比下属晚到的贺成功从他的办公室出来。

　　赵夕夕看了贺成功一眼，又看了坐在她旁边的田惜玉一眼，心下了然。

　　她偷偷皱了皱鼻子。

　　贺成功是个不要脸的老色胚，田惜玉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绝配。

　　李芳刚好看到赵夕夕满眼嫌弃的小表情，差点被她逗笑。

　　然后也偷偷给赵夕夕发信息。

　　【李芳：收敛点，你的嫌弃快要溢出工位了。】

　　虽然有些事情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但是谁让贺成功是他们的部门副总兼他们项目组的组长呢。

　　毕竟手里攥着他们的绩效，能避则避吧。

　　赵夕夕正了正神色。

　　毕竟当了三年的社畜了，道理她也是懂的。

　　不能硬碰硬，否则头破血流的是自己。

　　更何况，赵夕夕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起冲突的人。

　　【赵夕夕：我知道啦，谢谢芳姐。】

　　赵夕夕刚要开始手头的工作，贺成功就看到她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扬声喊她：“赵夕夕，来我办公室一趟。”

　　赵夕夕的眉头瞬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拿起笔记本电脑，往贺成功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田惜玉的工位，田惜玉略带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得意和耀武扬威。

　　赵夕夕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对于有些人，跟她论长短，反而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赵夕夕知道为什么田惜玉看自己不顺眼。

　　她们俩同一批进公司，又是同一个部门，赵夕夕曾经还跟她一起吃午饭。

　　但后来贺成功想潜规则赵夕夕，被赵夕夕想方设法躲过了。

　　她毫不设防地跟田惜玉吐槽了，没想到田惜玉主动迎了上去，成了贺成功的地下情人。

　　如果贺成功没有结婚，管她是地下情人还是正式女朋友，赵夕夕都不关心。

　　但是贺成功已经结婚了，田惜玉这是知三当三，把赵夕夕恶心到了，从那时候起就远离了田惜玉。

　　但田惜玉还挺自豪，觉得自己得到了赵夕夕得不到的。

　　赵夕夕跟她吐槽贺成功的那些话，她是一句也没当真。

　　反而因为她自己攀上了贺成功之后，绩效总比赵夕夕好，所以她觉得赵夕夕肯定嫉妒自己。

　　赵夕夕从她身上，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和人之间不一定是能沟通的，毕竟三观完全不一样，频道完全对不上。

　　鸡和鸭能对话吗？

　　不能。

　　其实赵夕夕的绩效也不算差，哪怕贺成功想尽办法给她穿小鞋和压榨她，但是她毕业学校好、能力好、性格好、肯吃苦，对接的甲方一片赞誉，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老板是有眼睛在看的。

　　也就田惜玉被贺成功洗脑，觉得自己比赵夕夕好得多。

　　贺成功把赵夕夕叫进办公室，然后说：“关门。”

　　赵夕夕拿着笔记本电脑，径直坐下，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关什么门，面对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老色胚，关门好让他动手动脚吗？她又不傻！

　　贺成功看赵夕夕这防贼一样的态度，脸瞬间黑了。

　　“我让你关门！”贺成功的语气很凶。

　　赵夕夕抬头看了他一下，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显然并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贺成功霍然起身，想绕过她去关门。

　　赵夕夕天生带着点软糯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看来你没正事跟我说，那我先出去？”

　　语音很软糯，语调很平稳，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贺成功敢关门，她就敢直接走出去。

　　之前逃过贺成功潜规则的魔爪，赵夕夕并不完全靠躲，她随身带着防狼喷雾，赏过贺成功一次，并且明明白白跟他说过，她绝对不会因为脸面而选择不报警。

　　贺成功因此对她又爱又恨。

　　他并没有放弃。

　　因为赵夕夕看起来性子太软了，看着就很容易得手的样子。

　　哪怕吃了瘪，他也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落在自己手里。

　　类似关门这样的小事，不过是他的一种试探。

　　赵夕夕没有让步，贺成功觉得有点遗憾，但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挣扎，他对她的兴趣就越大吗？

　　贺成功转身，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脸上带上一抹意味深长。

　　赵夕夕看着他这恶心的眼神，真想把手里的电脑砸他头上。

　　在贺成功开口之前，赵夕夕先说话了。

　　她不能像以前那样任由领导和同事压榨了，现在有性命攸关的事情，比工作重要百倍。

　　“我明天要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