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放飞》月下背诵

39、淋雨

　　第二天，裴修远比赵夕夕早回来十分钟。

　　赵夕夕回来的时候，孙岚就跟她咬耳朵：“我觉得我之前猜对了，裴大教授就不是来旅游的，你看你不在他都没心思玩了。”

　　说完又挨着赵夕夕腻歪：“我也是，你不在我也没心思玩。”

　　赵夕夕笑了：“那这两天给我发了很多美食美景照片的人是谁。”

　　是孙岚。

　　这姑娘也就第一天上午懒了半天，很快就满血复活了，她也不是闲得住的，就拉着孔向辰到处逛到处吃。

　　孙岚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这不是用美食美景诱惑你赶紧回来陪我嘛！而且你不在，我更加要替你好好吃好好玩啊。”

　　这句话触动了赵夕夕，她看向孙岚，嘴角带笑但眼神认真：“那就说定了啊？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好好吃好好玩。”

　　孙岚没多想，还跟赵夕夕击掌：“肯定的！”

　　房间是到第二天中午才退，赵夕夕说：“我有点累，休息一会。”

　　孙岚点头，问：“还有一个多小时也该吃晚饭了，那你睡一下，我等会叫个外卖。”

　　赵夕夕：“好。”

　　吃完晚饭，赵夕夕有点积食，就想出去走走。

　　孙岚这几天玩累了，没陪着赵夕夕出去，反正附近都逛熟了，甚至有些当地人都能喊出名字来，也不怕不安全，孙岚就在房里躺着玩手机了。

　　赵夕夕本来只打算在附近逛逛，但慢慢越走越远，意识到的时候才往回走，结果半路就下雨了。

　　她下意识跑了几步，然后停住，放下挡雨的手。

　　开始慢慢往前走，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滴打在脸上身上。

　　她是挺无所谓，但路人都看得着急了。

　　“小姑娘，都下雨了，干嘛不跑啊？”

　　“不跑也别傻傻地淋雨啊，到附近找个地方躲躲！”

　　“你们别瞎操心了，我看这姑娘是想趁机洗个澡，没看她走得挺悠哉。”

　　赵夕夕确实无所谓淋不淋雨，但她的心情其实一点都不悠哉。

　　出来消食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多的是她在房间里憋得慌，想出来吹吹风。

　　她从入职就认识李芳，这几年得到李芳的帮助很多，在她的印象里，李芳一直是一个热心乐观的大姐形象，但她这两天回去看到的那个人，却已经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消瘦虚弱了下去，好像她曾经用不尽的生命力一下子就到了尽头。

　　人生怎么就能这么无常呢？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在什么时候，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

　　无法预料，也很残酷。

　　凉丝丝的雨水兜头兜脸地洗刷而下，赵夕夕燥郁了两天的心情终于有了点冷却的意思。

　　心里的火熄灭，然后有水冒出，从眼睛流出。

　　雨水和泪水交错在脸上肆意流淌，分不出彼此。

　　赵夕夕慢慢往前走，趁着下雨，尽情宣泄心里的闷痛和哀伤。

　　哭得差不多的时候，雨也停了。

　　嗯？

　　赵夕夕眨了眨眼睛，走在她前面的人依然打着伞，依然有淅淅沥沥的雨水从伞边滑落，雨并没有停。

　　她抬头看，她的头顶也有一把伞。

　　赵夕夕缓缓转头，看到了裴修远。

　　看着面前从头到脚都被雨浇透的人，裴修远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不躲雨？”

　　赵夕夕又慢慢转回头，没回到，继续往前走。

　　裴修远愣了愣，赶紧跟上。

　　他从孙岚那里知道赵夕夕大晚上一个人出来之后，立刻就出来找了，半路遇到下雨，还去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把伞，找了一路，才找到这个故意淋雨的姑娘。

　　发现的一瞬间，他很恼怒，但是他刚刚看到她红通通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雨淋的，还是哭的。

　　但她的表情实在不算好。

　　裴修远更多责怪的话语通通都吞了回去。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几分钟。

　　忽然，裴修远伸手拉住赵夕夕。

　　赵夕夕愣住，然后手里被塞了把雨伞。

　　她有些莫名地看着裴修远，却见他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就快步走开了。

　　半晌，裴修远回来了，衣服也淋湿大半，怀里却护着一杯东西。

　　重新回到雨伞下，裴修远把怀里的东西递给赵夕夕：“喝一点。”

　　然后他从她手里重新拿过雨伞，依旧把大半的雨伞倾斜到她那边。

　　赵夕夕愣愣看着手里热乎乎的，奶茶？

　　裴修远有点紧张：“不喜欢这个口味？热的只有这一种了。”

　　赵夕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把吸管插到奶茶杯里，吸了一口。

　　热乎乎的，甜滋滋的，瞬间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眉眼舒展了一些，裴修远也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往回走，裴修远还是没忍住问：“心情不好？是朋友出什么事了？”

　　赵夕夕闷闷应了一声：“嗯。”

　　裴修远：“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赵夕夕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都只能听天由命，又有谁能帮得上忙呢？

　　“别难过了，会好的。”

　　赵夕夕沉默。

　　裴修远不愿意让气氛就此沉重，绞尽脑汁想话题，看到赵夕夕手里的奶茶，问：“你喜欢这个茉莉花口味的吗？”

　　赵夕夕点头，她还挺喜欢的。

　　裴修远职业病发作：“但其实这个茉莉花香，不是因为真的加了茉莉花，是里面含有一种化合物，叫粪臭素。”

　　赵夕夕呆了呆，以为自己听错：“啊？”

　　裴修远赶紧又解释：“粪臭素有一个学名，叫3—甲基吲哚，高浓度的时候，它产生的味道很臭很难闻，但它稀释之后会有淡淡的花香。”

　　看赵夕夕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甚至已经把小巧的嘴唇从奶茶吸管上离开，裴修远加快了语速：“不过你放心，现在这些吲哚不是从粪便中提取的，通常还是通过煤焦油途径去制备，它是香精家族的重要成员，香水、香烟、奶茶之类的东西里都有。”

　　赵夕夕：“……别说了。”

　　裴修远：“……”他平时不这样的，真的。

　　就是在她面前，抑制不住地紧张，导致越说越离谱，越解释越像掩饰。

　　虽然被人科普到以后可能对奶茶有阴影，但赵夕夕的心情却意外地转好了很多。

　　第二天，退房后，赵夕夕和孙岚拉着行李箱走出去，跟前天一样看到裴修远和孔向辰已经拉着行李箱在外面等了。

　　孔向辰站没站相，正歪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几个小孩玩闹。

　　裴修远站得笔直，听到行李箱轮子拖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孙岚悄悄跟赵夕夕咬耳朵：“我每次看裴大教授都是这样身姿笔挺的，他不累得慌吗？”

　　反正让她天天这样端着，绝对不可能。

　　葛优躺不香么？

　　赵夕夕说：“他是搞科研的，习惯这样一丝不苟了吧。”

　　裴修远这样的工作性质，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马虎，哪怕只是差个小数点都会导致不同甚至相反的结果。

　　赵夕夕的思绪不由飘远。

　　她是很怕麻烦的人，甚至有些不拘小节，所以才会记了一沓工作笔记，因为不记下来，她真的会乱，会记不住。

　　但哪怕是记笔记，她也不是记得很随性的，稍微外行一点都看不懂。

　　而裴修远严谨到有强迫症的程度。

　　她房间里的东西习惯乱丢，而她去过裴修远的家里，整洁得好像样板间，可能是因为工作忙，生活气息没有多少，但只要放在家里的生活用品，永远摆得整整齐齐。

　　赵夕夕看着裴修远发呆。

　　她觉得两人真的不合适，哪怕她暗恋成功了，他们真的能过到一起去吗？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嫌弃她总是乱丢东西，可是让她一直去收拾得整整齐齐，她又真的能压抑自己的本性收拾一辈子吗？她真的不喜欢整齐的桌面，哪哪都不得劲，凌乱的桌面她找起东西来反而毫无障碍，她曾经试过收拾桌面，反而找不到常用的东西了。

　　她遇见他的时候还年幼，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一腔孤勇就敢追逐远在天边的人。

　　如果是现在的她遇见他，也许还会喜欢他，但是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孙岚推了推赵夕夕：“干嘛，看你家裴教授看呆了？”

　　赵夕夕回神，移开目光：“别胡说八道。”

　　孙岚暗笑，她才没有胡说八道，夕夕同学以为自己掩饰得多好，结果是当局者迷，还是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比较清楚。

　　裴修远走过来：“下一站去宁城？”

　　赵夕夕：“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哦，人家看过她的直播，她在直播里口无遮拦来着。

　　她很想反口说不去宁城了，随便找个地方，但是如果不去，定金就要不回来了。

　　裴修远问：“我忘记租车了，可以蹭你们的车吗？”

　　孙岚刚想答应，赵夕夕就说：“这边租车很方便。”

　　孙岚：“……”夕夕同学这逐客令好明显啊。

　　裴修远：“我手机没电了。看在邻居的份上，捎我一程？”

　　赵夕夕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宝：“送给你，不用还了。”

　　裴修远：“……”

　　他接过，装作把手机开机，然后操作了一番，说：“手机银行密码忘记了，用不了钱。”

　　赵夕夕看他：“可以重置密码。”

　　裴修远面不改色：“输错三次锁定了。”

　　赵夕夕：“……”

　　在裴修远和赵夕夕你来我往的时候，孙岚和孔向辰两人已经凑到了一起。

　　孙岚：“什么情况？”

　　孔向辰：“很明显啊，郎有情妾无意。”

　　孙岚：“怎么会呢？”她家夕夕很明显还喜欢裴大教授啊，为什么要把人推开？

　　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