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流］温度》江心无月

18、第18章

　　日薄西山，最后一丝余晖也渐渐隐去，树林中的雾突然大了起来，沾湿了众人的衣物。
　　“小宫，有时间去看看老爹，你们有半年没有回去了，老爹很想你们。”樱木微笑地说。

　　“好。”

　　“帮我照顾狐狸，要督促他多吃饭，不要只知道睡觉。”

　　“好。”

　　“那，开始吧。”樱木笑了笑。

　　“花道，让我看看这半年你进步了多少。”宫城沉声道，憔悴的脸上不见平日的调笑。

　　“那是当然，最后一战，自然要好好比试，让你见识一下本天才的实力。”他朗声一笑，摆出起手式，“本天才的天赋哪里是你们这些平民百姓比得上的，到时候不要太崇拜我哦！”

　　雾更大了，几米之外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了，每个人只有尽力睁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最后的结果，但谁也不能迈进一步，场中两股气流的夹击下，内力不足者就会当场爆裂而亡。

　　风吹过，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们都在等，在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之前，只有等待，等待对方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一切都已经具备，现在差的，就只是一个时机。

　　天黑了下来，泽北命人点了火把把小树林照亮，忽明忽暗的火光让每个人的脸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这时，一只晚归的小鸟无视场中暗涌的波涛，歪歪斜斜地飞进了场中，碰触到了一张无形的网，惊叫着挥动着翅膀，而那两个人动了。

　　那些功力浅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失去了两个人是踪影，只能隐约看见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至于什么时候出手，怎样出手，完全瞧不清路数。而那些功力深的，这里才看清楚了樱木怎样踢出了六脚七腿，那里却不知道宫城是怎样避开这六脚七腿，又挥出六掌还以颜色的。两人交手之快，衔接之迅速，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仿佛是排演了数百遍的招式，特别是在这迷雾茫茫，火光摇曳的夜晚，更显得不够真实，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境，以致于有些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相信了眼前的并非梦境。

　　眼下的两个人，必定成为未来武林的风云人物，但是，就在今天，其中的一个人将不复存在，实在是让人惋惜。

　　“宫城良田，武林中人称‘电光火石’，就是形容他绝顶的轻功和快速的拳法，花道以敌之长处攻之，是不是太冒险了。”仙道担心地说。

　　“白痴的轻功和拳脚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流川枫苍白着脸，极近贪婪地看着在场中飞扬着红发的男人，“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快打快。”

　　是的，从没有输过，但是若以生命作为赢得比赛的前提呢？他会输，一定会输，然后残忍地抛下他，空留断肠人在人间。

　　突然，正在急速与宫城周旋的樱木停了下来，微笑着望着他，眼中是让人沉溺的深情。“流川枫，我爱你。”他用口型这样说完，胸口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形成了一片浓重的血雾，束发的白色带子“啪”地从中间断开，飞散的红发像地狱盛开的红莲绽放，健硕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了半个弧线便仓然落地，激起一片寂寞的尘土。

　　流川枫觉得一阵晕眩，就是这种晕眩，让他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对，这只是梦，只有在梦里，他才会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嘴角挂着碍眼的殷红。

　　他开始颤抖起来，因为他开始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个梦，他没有一跃而起，没有用手拼命扇着因为辣椒水而红肿的嘴唇，没有紧紧拥着他颤抖的身子安慰道：“这只是一个梦，只是梦……”

　　我们没有下过山，没有遇见宫城，你没有抛下我一个人……

　　“心脉已断，系数死亡。”

　　泽北听了属下的报告，不发一言，一挥手，带着一帮人离开了。宫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也跟着离开了。

　　小树林里空荡荡的，地上零星地散落了一些兵器，樱木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流川枫看着，苍白的面色，仙道、三井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仙道，这一切都是个噩梦，对不对？”流川枫转过头来问。

　　“流川，你……”仙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月光下，流川枫淡淡地笑着，两行鲜血从眼角混合着泪流了下来，滴在衣服上形成一朵小小的樱花，就好象樱木身上一样，眼神虚无缥缈，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躯壳，而真身早随着樱木化羽而去了。

　　“流川，节哀吧。”三井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事。”流川枫一闪身，避开了三井的手，“我想把他带回去，回山上去。”他向他走去，可没走两步路，竟硬生生地呕出口血来。

　　“流川枫，你怎么了？”仙道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影，“你休息一下，我们来好了。”

　　“我没事。”流川枫一把推开仙道，“我自己来，你们不准碰他。”

　　“流川枫……”三井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莫名其妙的呕血。

　　“我说……”他“呛”地拔出剑，指着三井和仙道，一字一句地说，“不准你们碰他！”

　　“好好，我们不动手，你不要激动。”三井忙说。

　　胸口气血翻腾，流川枫拼命压抑住喉头的腥甜，用剑支撑自己的身体，慢慢走到樱木的身旁。“花道……”撤掉剑，流川枫轻抚着樱木的脸，毁灭证据一样擦掉他嘴角的血迹，“白痴，你还一直说我冷，你现在比我冷多了。”将他搂在怀里，亲吻着他发白的嘴唇，“我们回山上去，我给你多做几件衣衫，你就不会再冷了……放心，我知道你现在只是睡着了，我一定会等你醒来的，会一直等……我们回山上去吧……回山上去……”他想将樱木抱起来，枉动了真气，吐了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我们回山上去吧……

　　“喂，狐狸，醒醒，臭狐狸，起来了。”

　　不要吵，不想醒来，不想面对没有他的世界，只有沉睡……沉睡……

　　“哎呦！又打我。臭狐狸，起来了！！你快给我起来！！！”

　　在被人不停地摇晃中，流川枫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一大片跳跃的红色在眼前燃烧。“大白痴？”流川枫捧着樱木的脸，是温的，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竹桌、竹椅、竹床，萦绕在鼻端淡淡的竹子清香，“你没有死？”

　　“呸呸呸，本天才和你有仇啊，一大早起来就咒我。”樱木突然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昨天晚上是谁一直在叫‘不行了，要死了’之类的话的？”

　　“你……”流川枫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身体还行吗？能起来吗？”

　　“恩。”

　　“那你快换衣服，我把早餐拿进来。”樱木拍了拍流川枫的手，起身向屋外走去。在拉开门的一刹那，强烈的光线使他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得单薄，好象随时消失一样。

　　“花道！”流川枫猛地扑上去，从身后将他紧紧地抱住，把头埋在他宽广的背上，“不要抛下我。”

　　“狐狸，你怎么了？从刚才就觉得怪怪的，生病了吗？”樱木把手叠在他的手上，“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呢？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我刚才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梦见你死了，而且还不准我和一起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好痛苦，好痛苦……”

　　“还说我白痴呢，我看你才是傻瓜呢，梦是反的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樱木回过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吗？”流川枫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开。

　　“恩，永远。”樱木笑了，一脸的阳光。

　　“呦，一大早就这么热情，怪不得我左等右等还是没有人来呢。”流川枫寻声望去，是仙道，冲天发，一袭天蓝色的长衫，显得英俊不凡。他来做什么，和他来争花道吗？

　　“喂，哥，你怎么这么早啊。”似乎不好意思，樱木涨红了脸，搔着头发笑道。

　　哥？“白痴，他是你哥？”

　　“对啊，昨天不是刚介绍过，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不是我介绍的时候你又睡着了？”他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还不快去换衣服，昨天说好早上去看樱花的。”

　　“恩。”好象有哪里不对劲，仙道怎么会是花道的哥哥呢？算了，只要他还活着，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换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流川枫见樱木还是披散着头发，就说，“把头发束起来吧。”

　　“好啊。”

　　打开柜子，清一色的黑色发带，没有白色的。“花道，白色的发带呢？我放在哪里了？”

　　“什么白色的，不是一直用黑色的吗？”

　　“不是的，一直用的都是……白色的……”流川枫一愣，无声的告白，断裂的白色发带，飞溅的鲜血，飞散的红发，倒下的身影，消失的温度……

　　“这里……才是梦啊……”流川枫看着眼前的“樱木花道”，说，“你并不是真正的白痴，你只是我心里的幻影。”

　　“只要你不去想，我就是樱木花道。”他一脸哀伤地看着他。

　　“不……没有他的世界，我不要……”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落在地上，碎了，所有的一切开始消失，竹屋、仙道，还有……

　　“枫……”“樱木花道”扑过来，想抱住他，在半路上灰飞湮灭……

　　花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