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晴天》桑知枝

5、第 5 章

　　林语容应该庆幸第二天是个周末，即使她一觉睡到下午也无所谓。

　　只穿过一次的两件衣服被扯得只剩烂布条，和那一团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绑带，还有满满当当的小雨伞一起安安静静躺在垃圾桶里。

　　陆谦成每晚都会扔一次垃圾，但垃圾桶里的小雨伞从来没空过。
　　他们用这个周末证明，兴致高涨的时候精力堪称无限。

　　距离周一上班还有整整十个小时，林语容被陆谦成从浴室里抱了回来，懒洋洋躺在他怀里，戳了戳他解释的胸口，“你这周是疯了啊？”

　　“没有，哪疯了？”
　　“还没有啊，你什么时候这么狠过？我都怕你直接倒在我身上了。”

　　感觉他就像那贪得无厌的地主，非得把她榨干了不可。而作为被掠夺剥削的一方，林语容只获得了小部分的收获，满脑子都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一滴都榨不出来了。

　　陆谦成低笑：“少赖我，不就三天而已，大多数时候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起床。”

　　“怎么？只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了？休息会儿都不行？”
　　“好了，是我错了。”

　　这时候认错倒是快，林语容在他胳膊上揪了下，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睡觉咯，不准再闹了，再闹明天就起不来了，迟到了就赖你！”

　　陆谦成无奈，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知道，晚安。”

　　然而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意便不禁敛去了，他承认这次复合以来，他索要过多，但他从前并不是过分重欲的人。
　　他只是想和林语容更亲密些，把她抓得更紧一些。

　　但核心问题不解决，怎么做都没用。

　　-

　　翌日，林语容依然没有迟到。
　　推广项目熬过了写方案这个环节，接下来就是筹备和执行了。

　　可惜运气不好，李然看关彦在这个项目里做得还行，就很不客气地把苏薇抽走了，美名其曰说是给新人多一点锻炼机会，搞得现在这个项目只有林语容和关彦两个人忙活了。

　　当然被李然抓走也不是什么好事，苏薇一天能骂他一百遍。

　　苏薇：【我再再再重申一遍，李然是傻逼！】
　　苏薇：【客户都说了下周五完成就行，他非要说下周三交。】
　　苏薇：【说好一个方案就行，他倒好，非说把plan B一起交过去！】
　　苏薇：【横竖不用他写，他就不管我死活了！！！】
　　苏薇：【我昨天加班到十二点了都！】
　　苏薇：【服啦！！】
　　……

　　飞书一直在弹消息，林语容只瞟了几眼就知道苏薇说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话，要不然她耳边应该已经充斥着苏薇的叽叽喳喳了。

　　整理完手头的供应商资料，她打开飞书回复：【别和他一般见识，上面的人也不是瞎子，谁做了事谁没做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苏薇：【宝，估计下个月你就不这么说了。】
　　苏薇：【听说李然又在接触新客户了，应该马上就会找上你了。】
　　苏薇：【现在年底几乎人手一个大项目，过段时间相对轻松点的就只有你和关彦了。】
　　苏薇：【但他总不可能让一个新人单独负责项目吧？】

　　这么说也没毛病，林语容手里除了现在这个推广项目，其他的都已经接近尾声了，李然要抓牛马多半就是抓她没错了。

　　她恶寒，【求老天开眼，我宁可挨Vivian两天骂，也不想在李然那干一小时。】

　　苏薇：【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苏薇：【不说了，死男人又叫我去开会。】
　　苏薇：【天天就知道开会浪费我时间，和他开会三个小时，还不如我一个人干半小时效率高。】
　　苏薇：【有毛病！】

　　满腹牢骚在飞书上发泄了一通还没完，她抽掉笔记本电源线疾步走去会议室，平底鞋也穿出了高跟鞋的气势，把对李然的厌恶表现得明明白白的了。

　　林语容想到那极有可能落到她手里的项目，也忍不住呲牙咧嘴了一阵。
　　做李然的项目，可真是倒大霉了。

　　她摇摇头，也关掉电脑，起身敲了敲关彦的桌面，“准备一下，和酒店约的时间快到了，争取今天把那几个宴会厅全都看了，最好今天就把厅定下来，早点了事。”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她感觉关彦最近见了她就好像看见了老虎，正视一眼都不行。

　　“好，马上……”

　　眼看着他视线从她脸上掠过了零点零一秒，然后迅速落转回到电脑上，保存文档关电脑，就说这么几个字都有那么点磕磕绊绊的。

　　林语容扬眉：“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
　　他回答很快，更像是做贼心虚了。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语容已经摸清楚他的为人了，知道他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单手撑在他桌上，问：“那最近怎么都不敢看我？我长得不丑吧？”

　　相距有半米，应该属于正常社交距离，但关彦又闻到了香水味。

　　这次他知道是什么香水了，他听她和苏薇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她上班习惯喷迪奥真我。

　　那不上班的时候会喷香水吗？
　　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喷香水吗？
　　喷的是什么香水呢？

　　恍然间意识到他又想远了，耳廓红得向火烧一样，“不，不丑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不敢看我啊。”

　　话题又绕到这来了，关彦总不能实话实说，就只能梗着脖子不承认了，低声说：“我没有，我东西收拾好了，不是说很着急吗？我们快点走吧。”

　　好明显的转移话题。

　　看他背上包就埋头往前冲，林语容更感觉她像吃人的老虎了，可她这个师父做得挺温柔和煦的，也没对他发过脾气吧？

　　难道她给了关彦很大压力？
　　至于这么怕她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估摸着再问下去关彦心态都得崩，只好把疑问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关彦的工作状态，除了不太愿意正视她，有意无意躲避她的视线以外，他都表现得很不错，在甲方负责人走错路的时候，还主动去接引了一下。

　　正好这时候另一家酒店的宴会厅有其他企业要预定，酒店经理给林语容打了电话说这事，她就一时半会儿没走得开身。

　　不过事情也没多复杂，等关彦把负责人带过来的时候，她刚挂电话不久。

　　“哈喽，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有的事，关彦应该都说了，我们也刚到不久。”

　　林语容从容地和负责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关彦，让他把之前酒店经理给他们介绍过的点都向负责人复述了一遍，只在必要的时候补上几句。

　　反正她和这个负责人合作过的项目不止这一个，彼此有几斤几两都清楚。
　　她完全不担心关彦抢功劳。

　　待他说得差不多了，林语容就差不多是总结性地说了两句。

　　“这边的地理位置、面积、相关设施等方面都不错，也承办过很多家居类的发布会活动。上次你说的那家我也有去接触，不过目前的问题是，那边经理刚打了电话，别的企业也有意向预定，时间刚好撞上了，所以如果要订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都是常见问题，负责人不意外，问：“那价格方面？”

　　“价格自然是那边要贵一些，但相应的各方面条件也明显更好。”

　　林语容随身带了平板，现场把飞书Excel表拉出来给负责人看，说：“以上是这两家的预算，这个表你应该也都看过了，待会儿我们还可以再去看看下面另外几家酒店的宴会厅。”

　　她手指往下滑，“其中有两家的宴会厅今天正在用，正好可以看看效果。”

　　“那就先去这两家吧，效果应该更直观点，最好今天就定下来。”
　　“好，我们先去下面这家，离这边会近一点。”

　　后面陪着负责人把这边里里外外地都看了一遍，接着又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跑了大半个京川，把Excel表里的另外几家酒店全都看了，最后负责人还是选择了最开始想要的那家。

　　相当于他们忙活了一整天，基本都是白干了。

　　负责人晚上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但作为乙方，要做的事可还没完，林语容带着关彦向经理多确定了一些细节，等他们真的可以下班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在下小雨了。

　　京川的冬天很冷，下了雨更甚。
　　潮湿阴冷的空气渗进骨髓，再让风一吹，林语容就打了个颤。

　　她没带伞，才踏出酒店一步就缩了回去，暗道今天真有够倒霉的，偏头问关彦：“有伞吗？”

　　关彦的包很大很重，但放的都是文件资料，闻言就是一愣，“没……”

　　老天好像是为了嘲笑他们两个没有带伞的打工人，在他说完这个字后，雨势明显变大了很多，像是要把他们困在酒店里不让走。

　　这么白跑了一天本来就影响心态，再来场雨，他直接就不吭声了。

　　林语容看他低着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没带就没带，怎么搞得好像做错事了一样？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打工嘛，什么糟心事都能遇见，实在不开心，那就骂甲方傻逼。”

　　“啊？你怎么知道我……”
　　“你脸上都写着呢。”

　　关彦更懵了，他情绪表露得有那么明显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林语容会看出来吗？

　　心跳倏地变快了一天，他飞快看了眼林语容，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大概是没看出来吧？

　　他自我安慰着，转而看向外面的雨幕说：“我以后会注意的，感觉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这个天车也不好叫，要不要一起拼个车，先送你回去？”

　　林语容摇头：“不用了，我男朋友说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