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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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阳长公主的寿筵正宴已经过去，但府内宴请还没结束。
姚窕随家令入府，一路过到主殿正厅拜见长公主，此时郦阳长公主身边还有不少王妃公主作陪，厅内也正热闹。
家令先向前回禀过，姚窕才进来见礼，“拜见长公主，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满头银发的长公主面容慈蔼，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关切看着姚窕，“好孩子，昨日落水可有惊着？”
“有殿下福星相佑，姚窕并无惊吓。”姚窕温顺答着。
长公主闻言笑容更甚，连脸上皱纹都更柔了分。
“没事就好。”她温声缓慢说着，“你也不必拘谨，今日唤你过来本是想让我那孙媳向你赔罪，奈何她风寒未愈不好见客，只得委屈你，随我那孙女在府中玩玩了。”
“清宜。”长公主说着转向旁侧。
“祖母。”一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子面带笑容过了来。
郦阳长公主缓声叮嘱道：“你们年岁差不多，你二嫂不便见客，你就代她好生招待，一起去院子玩玩，可莫要往有水的地方跑了。”
“祖母放心，我可不会让姚少夫人落水。”清宜县主笑着，眸光看向姚窕，内里似有别样情绪。
“姚少夫人，走，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她从上首走来，先自来熟地牵过姚窕的手，又扭头道：“祖母，我就先带姚少夫人去花园玩了。”
“去吧。”郦阳长公主含笑点头。
姚窕见此，只得福身告退，随着出了主殿。
清宜县主早松开她手，领头往前走去。
姚窕落后半步，跟着穿过偏厅，走上熟悉的长游廊，一路往后花园去。
路上遇到的仆从躬身退避至两旁，丫鬟侍女们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给两人留出空间。
“听闻昨日落水的人里，还有一位也是出自镇国公府，怎么今日过来的只有少夫人，不见那位？”清宜县主走着走着慢下步伐，回头朝姚窕看来。
清宜县主为沈郡公最小的女儿，因长相酷似郦阳长公主，而被皇帝封为县主，去岁嫁给户部尚书之子，在京中素有美名。
此刻她回头看来，身上珠光宝气，脸盘玉润丰美，容貌如牡丹娇艳。
姚窕跟她并不熟，只柔淡回道：“楚姑娘一早出门去了，家令过府时只有我在。”
“哦？”清宜县主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她这么早出府可是与人相约？”
“她出门时未曾告知，并不清楚。”姚窕答着。
清宜县主眼珠转动，眼底划过什么，嘴上轻笑道：“姚少夫人这可莫要被她骗了，我可听说她是跟裴世子一同出府的呢，两人这么早出门，也不知是去做什么，竟也不跟少夫人你知会一声？”
姚窕听出她话里意思，平静道：“楚姑娘只是借住，不想与我知会也情有可原。”
“哦？少夫人这般信她？”清宜县主笑着，话里颇有趣味，“可我听说，裴世子凯旋路上与她相遇之初并未理会，是后来不知那位使了什么法子，才跟裴世子过了一夜，裴世子这才不得已带她进了京。”
这话比方才露骨。
平白无故跟她说起丈夫与她人相处一夜，其目的再明显不过。
姚窕依旧不为所动。
清宜县主没在她脸上看到想要的，眉头挑了下，“我还听说三天前裴世子凯旋归京，陛下于鸣翠宫犒赏时，欲将北齐的三公主赏赐给裴世子，世子却说他已有心上人，拒了陛下赏赐，可据我所知……”
清宜县主看着她，咬字清晰道：“裴世子当初与姚少夫人的婚事，并非他所愿？”
姚窕半垂着的眼睫颤动了下。
清宜县主捕捉到这变化，继续道：“当初你们大婚时，镇国公让府上三公子代为接亲，其实并非是因为他得了急症不便见客，而是……他逃婚了吧？”
姚窕终于抬眸平视向她，“县主想说什么？”
她神情浅淡，哪怕此刻出声询问，也是依旧平静得没有变化。
清宜县主眼里笑意却深了深，话语转开去，“也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提醒提醒少夫人，那位跟裴世子早早相识，当初他逃婚、啊不，是他不愿娶，啊也不对，是他得急症没能在婚期当日亲迎少夫人，怕不是就因为这位楚姑娘？”
“裴世子拒接赏赐，嘴里说的心上人，也是指这位楚姑娘吧？”
清宜县主说着，“现在他们二人你侬我侬地相伴出了城，却留少夫人独自在此，可真是……”
“县主是说世子与楚姑娘两情相悦？”姚窕像是怔了下，随即蹙眉温声道：“若真如此，那我回头问问世子，看他愿不愿意纳楚姑娘为妾。”
清宜县主眼里笑意顿止，连嘴角弧度都放下来。
姚窕宛如没看到，反而轻柔感谢，“多谢县主提醒，我回去就跟世子说。”
清宜县主眸色冷下来，眼睛看着姚窕，“姚少夫人就不恼那人？”
“为何要恼她？他们要是两情相悦，纳了便是，正好世子院里冷清，也可热闹热闹。”姚窕回着，丝毫没有埋怨或恼怒。
清宜县主脸色彻底冷下来，知道对方是看穿自己挑拨，没有上钩。
她嘴里哼了声，讥讽道：“姚少夫人到是贤惠大方。”
“我要是你，不把这贱蹄子嘴抽烂，也该赶出府去，哪能容她耀武扬威！”清宜县主加快步伐，将姚窕甩在后头，往花园里走去，“走快点。”
姚窕不紧不慢跟上来。
两人过到花园。
园里凉亭坐着不少人，丫鬟仆妇们排成长条恭敬站在亭外，见清宜县主带着姚窕过来，皆是垂首见礼。
清宜县主目不斜视从中穿过，直进到亭内。
亭内坐着的人早见到两人，笑着招呼道：“清宜，咦，姚少夫人也来了？”
姚窕回礼招呼。
亭内坐着的皆是皇亲国戚，她们不是某位公主的女儿，就是某某王爷的女儿，再不济也是某公主或王爷的外孙女，身份地位与清宜县主相近。
“听闻你昨日不小心落了水，可还好？”有贵女轻声询问。
姚窕微笑答着：“只是呛了两口水，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
其他人正说着，已经进到亭内坐下的清宜县主眼睛瞥过来，突然道：“姚少夫人似乎擅长种花？”
众人愣了下，不解她为什么说这事。
清宜县主却看着姚窕，悠悠吐出后续话语：“我养了几盆花木，奈何一直没养活，姚少夫人帮我看看？”
她语气冷淡，透着丝居高临下的睥睨。
众人听出她话中不爽，一时面面相觑。
姚窕明白她是不满自己没顺她意，想要找茬。
她也不惯着，婉拒道：“我非花匠，只略懂些花草，恐能力不足，帮不上忙。”
“姚少夫人谦虚了，昨日我还听镇国公夫人夸赞你，说你养的花开得最是璀璨，是京中少有；寿王殿下也曾跟我夸赞过你种的梗草，说宫里的修容娘娘最是喜爱。”清宜县主瞥着她。
“姚少夫人这般拒绝，可是看不上我养的花草，不愿意帮忙救治？”
周围贵女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插话。
姚窕蛾眉像是轻蹙了下，温声浅淡道：“县主如此请求，我要再拒到是我的不是了，既如此，那请县主将爱花拿来一观吧。”
清宜县主眉头皱了下，对这话不喜，可又找不到点呵斥。
周围众人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有什么矛盾，她们也没说话，就静静看着。
“浅风，去将我养的那几株花木搬来！”清宜县主冷声发话。
名唤浅风的侍女愣了下，随即应声下去搬花。
姚窕安静等着，也不怕她搬来花木为难。
她确实擅长农耕种花。
姚窕幼时跟着祖父祖母在乡下，祖父对土地情有独钟，日日带着她往山间田地里跑，不仅教会她怎么种地，还带着她阅读农书典籍，并一一验种。
来到鄢都后，她不好下地耕种，便养起了花草。
恰好镇国公夫人喜爱摆弄花草，时不时跟她谈论名花名草，姚窕便对种植花木更上心，现在曲水院还养着半院子的新品名花。
“县主，花搬来了。”侍女回禀道。
几个小厮抱着几盆花木，跟着来到凉亭外的空地上。
清宜县主瞥过一眼，“让他们放下，姚少夫人，请吧。”她看向姚窕。
姚窕微颔首，当先往亭外去。
其他人紧跟在后。
小厮搬来的几盆花木有大有小，有名贵贡品，也有寻常名花，看着不像是清宜县主所养，更可能是从长公主府里随意找来的害病花木。
姚窕围着几盆花走了圈。
这些花木里面，有的叶子长满了白点，有的沾满了霜粉，还有的叶片扭曲难看，花朵发黑干卷不起苞，更有的植根腐烂，散发着臭味……
“姚少夫人可能救活这些花木？”清宜县主也跟着看了圈，对丫鬟选的花很满意，特别是其中一株植根已经腐烂发臭，看着就不可能救活。
“能救，都不算大问题。”姚窕丝毫不觉为难。
清宜县主舒展的眉头又是一拧，脸色都沉了分，冷冷道：“那开始吧。”
“好，请县主让人准备剪刀、手帕、清水，以及烈酒和草木灰，再将大蒜和韭菜捣成汁，花椒、肉桂、桑叶、柑橘皮、薄荷若干，加水熬煮……”姚窕道。
周围跟着出来的贵女听得惊奇，养花还需要这些东西？
清宜县主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不爽，却还是抬了抬下颌，示意丫鬟照办。
一刻钟后，侍女将清水等物呈上来。
姚窕接过剪刀，先将患病严重的花叶剪掉，又让人拿清水擦洗花木叶子，而后让她们将烈酒涂抹到叶片上，最后将草木灰填埋在盆栽中。
众人这才明白，姚窕要酒不是用来浇灌，而是涂抹外用。
几盆盆栽被清洗涂抹后，叶子上的白点和霜粉还真没了，连扭曲干卷的花叶看着似都精神了点。
清宜县主眸色更凉。
姚窕嘱咐道：“等熬煮的药汁放凉，再倒入喷壶中加一半清水，每日浇淋一次害病的花草，不出半月这些花木便会痊愈。但还请注意，花盆不要摆放过密，害虫病的花跟健康的花也不要摆放在一起，放一起花病会反复，难以痊愈。”
“原来有病的不能跟无病的放在一起，难怪我之前养的花都……”有贵女惊喜插话。
旁边有人轻咳了声，眼睛往清宜县主那边偏了偏。
那贵女立即止了声，又实在没按耐住，问道：“姚少夫人这治虫害的方子，可否给我一份，我也养花。”
“可以，我回头给你写一份。”姚窕笑着点头。
“好，多谢了。”贵女欣喜道谢。
清宜县主脸色已经冷沉，“姚少夫人好本事，那最后剩下这株呢？救不了？”她下巴点向那株植根腐烂发臭的观赏树。
姚窕顺着看过去。
最后剩下的那盆植株根部腐烂了小半，叶子也枯萎坏死了不少，可精气神又神奇的挺拔。
“正要处理。”
姚窕说着，却并不动手，只动嘴道：“麻烦县主让人准备一个新盆栽，再让人将那植根挖出来，砍掉腐烂坏死的根部，剪掉枯死的叶子，再将捣出来的大蒜汁和韭菜汁倒入盆里，照半碗汁三碗水的配比加入清水，最后将植株剩余完好的根茎，浸泡在盆内半刻钟，而后重新栽种到新盆栽内即可。”
“这就能活？”清宜县主眯了眼，挑刺道：“你都砍了它植根，没听说过失了根还能存活的草木。”
“那县主可曾听说过‘插柳成荫’？”姚窕问。
清宜县主不以为意，“自是听过，这与你……”
“柳树便是无根也能种活，所谓‘插柳成荫’就是由此而来，这植株与柳树相似，纵使砍了根部，只要留下一小块根茎，也可重新栽种存活。”姚窕道。
清宜县主噎了下，被她这平淡自若的态度激怒，开口冷讽道：“听说姚少夫人自幼长在乡下，腿上泥多，也难怪对花草了解颇多，连什么植株没根能活都清楚，本县主在这方面确实比不得姚少夫人。”
“可惜，你懂这么多裴子玉还是看不上你，可见泥腿子终究还是泥腿子，上不得台面。”
这话说得过了，周围众人跟着呆了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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