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会说话》秋色连波

12、据说

　　据说，简四和宋武于X星球Y大学相识，曾一同来地球收集毕业论文资料。
　　据说，简四和宋武在此期间产生情愫，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据说，简四和宋武结成伴侣之后，有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据说，激情是短暂的，平淡是永久的。
　　据说，简四决定逃离，逃到地球，一切从头开始。
　　故事很老套，作为奔三的准中年妇女，我听过这类故事的无数版本，但从未设想自己是其中主角。人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或者有足够的智慧去处理所有问题。况尚在烦恼如何寻觅良人结婚。
　　是他的逃妻？且所谓从头开始，竟是从婴儿开始？类似于喝了孟婆汤，跨过奈何桥，从此不相干？
　　如果他说的是真，那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我有这种决绝？
　　如果月前，有人对我说这些话，我会立刻拨打120，送他去安定医院。
　　但是，我不会无缘无故自小梦到这张面孔，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听得到衣裳说话。
　　宋武诉完心事，似放下沉重包袱，双肩塌陷，疲惫不堪，靠在沙发上------除却面孔英俊，其余同连轴加班后的李国强也未有不同。
　　想起李国强的“加班”，熊熊的小火苗立刻燃起，恨不得将面前的宋武揪起来暴打一顿，再拎出门外，丢到不可回收垃圾箱。
　　冷静，冷静，我喃喃自语。
　　衣柜里不知谁在小声叹息“真同情她，换作我，会疯掉。”“真是的，她怎么会是外星人？”“咦，外星人不就是神仙？她会不会让我们永葆青春？”“你一件衣裳还想长生不老？”“嗯，就是想不变形不脱色么。你看我这块上次被她溅上葡萄酒，干洗过后明显浅些，跟得了白癜风似的，难看死了。我想回到从前！”“太没有追求了！我想变成人形！自个儿去大街上逛去！”
　　哼，还没有下注，就惦记分赃了！
　　各种想法在心中滚了一个遍，我决定抵死不认。
　　谁要做外星人？且是别人的逃妻？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我双手合十，努力保持心绪稳定。
　　“证据？”宋武从沙发上弹起，莫名惊诧。
　　“你知不知凭借刚才那番话，我可送你去安定医院？”我恐吓他，“你如何证明你是外星人？眼睛会发激光？剌开胳膊里面是晶体管？”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故作讽刺地笑笑：“我有肋骨有心肝，你没有？”
　　宋武道：“你明知道我们表面上与地球人没有不同。”
　　我太知道如何激怒他，仿佛自骨血中流露，我仰着下巴冷笑：“那么你就是无法证明了？我说自己是棵树，可以么？”
　　“你没有叶子！”门口小羊皮靴尖叫！
　　“现在是冬天！”我反击。
　　“你没有根！”她坚持。
　　我撩撩头发，“我的根长在上面，从空气中吸收能量！”
　　她哑然，我继续冷笑。
　　“你说什么？”宋武一脸茫然地问我。
　　我心虚地掩饰：“工作压力太大，偶尔自演独角戏。”
　　“你吸的是氧气！树吃二氧化碳！”小羊皮靴终于找到有力反击。
　　我白了她一眼，也不知到她看不看见。嗯，但我可以确认，宋武听不见衣裳的说话。很好，很好。
　　他悠长地道：“想做棵树？之前你就对地球植物感兴趣，希望能与之交流。离家之前你学习修改基因，可惜我后来才知你打算。”
　　修改基因？嗬，看来我学艺不精，本来打算听懂树的说话，现在听到衣裳鞋子说话！
　　我假装同情地看着他：“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怪我。”他叹息。
　　不，只是害怕改变。我在心底承认。现今的生活虽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谁愿意完全踏入虚空？
　　到底是什么，令当初的那个我，选择重生？
　　“来，我证明给你看。”他突然想起。“X星球在本市有联络处，我带你去。”
　　“不去。”我本能拒绝。
　　“为什么？”
　　“我为何要同你，一个陌生人，去你要我去的地方？怕不会被你胁迫？”我说。
　　“简四，”他恳求，“给我个机会。”
　　我不语。
　　那厢小黑裙淡淡地道：“逃避一时容易，但谁能做一辈子鸵鸟呢？”
　　生来是只鸵鸟的鸟，会做一辈子鸵鸟。我在心底答她。没有出声。因为我知道，这叫狡辩，这叫偷换概念，这叫------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