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谣》声声不念

43、第 43 章

　　方泽凡似乎瘦了，那下巴削尖几分，衬得下颌线更清晰。

　　其他人早已经冲进院子，两人立在原处。

　　最终司娇忍不住开口：“过年没回老家？”

　　方泽凡看她扬起的眉眼，转了身。
　　雪花似碎屑，在冷风中被扬起，兜了几圈最终落在地上。
　　他睫毛微颤：“回去了。”

　　司娇了然点点头：“哦。”

　　司娇心里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在几秒中结束。

　　方泽凡被付敞坤喊走。

　　司娇走到院中心，捻了一把薄薄一层的碎雪。
　　她昂着头，任雪花扑在脸上，大约是冷了，所以心也凉了几分。

　　开学，月考。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徐可然的名次。
　　是一闪急促的光芒，
　　还是实打实的实力。

　　显然是后者。

　　徐可然断层第一，甩了第二名整整二十分。

　　狠狠打了那些坐等看她笑话的人一巴掌。

　　徐可然不在乎流言蜚语，她只想问赵睿怎么想。
　　赵睿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只管往前走，我会拼尽全力跟上。

　　司娇看着年级三十的名次，没有太大的情绪，低头找到方泽凡的，年级六十六。
　　眉头在不自觉间蹙起。

　　另一旁的方泽凡，轻轻扫了眼，毫不在乎地搭上谢涛的肩，出了门。

　　高三所有人都被推着走，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根本停不下来。

　　期中考试，司娇以二十八名挺进了年级三十，才终于心安理得地扬起嘴角。

　　比起徐可然极其稳定的第一名。

　　方泽凡的年级第六显然更具冲击性。

　　高三三班被打上了“妖魔鬼怪”的标签。

　　虽然一班大神有稳定的高分，但三班小仙的逆袭更振奋人心。
　　有关两位大神的“野史”也在同学间传开，顺带司娇也被注意到。

　　高三生容易精神懈怠，而这样励志的故事大有市场。

　　高三光荣榜换新。

　　方泽凡破天荒主动找司娇说了话，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写的。

　　司娇愣了愣，摇头。

　　方泽凡没说什么，垂眸走了。

　　徐可然第一，座右铭，我总要赢的。

　　司娇眼神滑落，定在方泽凡那句“顶峰相见”。

　　一模很快来了。

　　在经历过徐可然的洗刷，大家莫名对三班多有期待了起来。

　　似乎在验证大家的想法。

　　又有一个人挤进来年级前十。

　　司娇年级第十。

　　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她有点想落泪，那些枕在床头的试卷终于有了回应。
　　英语以131的分数，为她这些天的努力给予了肯定。

　　高三光荣榜最后换新。
　　因为最后两个月考试接踵而来，是来不及的。

　　司娇在高中生活即将结束的日子，终于登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榜单。

　　她思忖一会，将写标语的任务丢给了方泽凡，对上他这几个月来从未出现过的灿烂眉眼，心神飘了片刻，才慢悠悠说了句：“答应你的。”

　　他声音颤了下：“真的？”

　　“没意思，给你喽。”

　　重点班的管理让王一舟不太适应，但好在成绩还算稳定，保持在六十名。
　　但是，四班太过寻常，因太过寻常，在别人口中成了被比较的一方。
　　看到三班，别人家孩子般饱受嘉奖，四班却备受冷落。
　　四班的人心里憋了口气。

　　高三光荣榜最后换新。
　　王一舟去看了。
　　第十名的司娇扎着马尾辫，着着鑫泽一高的校服，表情冷淡地瞧着镜头。
　　写在她照片的那句话让王一舟不自觉攥紧手指。
　　“慢慢来别放弃。”
　　这是司娇这几个月的真实写照。
　　但以她的个性应该会认真挑选一句励志的标语，或引经据典，或耳熟能详。
　　如此直白简单，倒有些不像她。

　　他将目光滑到第五名的方泽凡。
　　“来日方长。”
　　四个字没有太多的信息，但让王一舟心情不大好。
　　特别是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一模成绩下来，并没有让司娇放松警惕，她更绷紧神经，迎来了二模。
　　二模题目要简单许多。
　　正如刘芳所说的那样，一模筛选真正厉害的人，二模给小兵小将一些自信。

　　因为简单，司娇总分虽高了几分，但是名次却下降了，退居年级十五名。
　　方泽凡年级第八。
　　徐可然依旧断层第一。
　　赵睿在六七十徘徊。

　　二模过后，日子进入了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流水线。
　　司娇每天做试卷复盘，成了机械日常。
　　偶尔的乐趣，就是与徐可然比赛做物理试卷。
　　两人唯一有悬念的科目，只有物理。

　　司娇着手准备安清大学的专项计划，将一切材料交给了班主任。
　　刘芳很是惊讶：“你已经准备好了。”
　　“嗯。”
　　刘芳笑了笑：“你倒是藏得很深。”
　　司娇没说话，也乖巧地笑着。

　　刘芳再看到这个笑容，默默收回了以前说司娇单纯乖巧的话。
　　她明明是个有野心、有追求的人。
　　不想归于世俗的圆滑，便将乖巧、好拿捏作为保护罩，可进可退。

　　一个月后，安清大学计划名单出来了，司娇赫然其中。
　　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小区门口的杏树不知何时落了花，司娇再次注意到时，已经长满了果实。

　　司娇的巨大进步，让她爸妈瞠目结舌，他们意识到司娇会有好成绩，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从小到大，她似乎都是没什么追求的人。
　　她语文好，她爸妈以为她会往有关方向发展，但是她没有。
　　变化的源头似乎在高二，某个晚上，她突然发誓，要学好英语。
　　那个从小到大她恨极了的科目。

　　这种愕然同样也发生在方泽凡的父母身上。
　　方伟天闷了口酒，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自从方泽凡捡回这条小命，我们没管过他的学习，突然这么努力，成绩这么突出，我们也没想明白理由。”

　　老李接话：“孩子大了，自己心里总有些想法。”

　　“随他们吧。”

　　司娇忽然醒悟，那些对抗，那些你死我活的追逐，他们从没有用在别处，而是阴差阳错用在了成就彼此上。

　　.

　　六月五。

　　高三被遣回家。

　　司娇被分在了鑫泽七高考场，很偏。
　　周围的人，只有她被分到了这里。

　　搬书那天，司娇爸妈都来了。
　　与方泽凡爸妈碰个正着。

　　没有以前的剑拔弩张，两家都默契没有吭声。

　　司娇望着方泽凡的背影，在人群中，影影绰绰。
　　她知道有些话说不出口。
　　比起加油，把你踩在脚下才更不别扭。
　　不别扭的话，司娇不想说了，她不会祝福方泽凡这一生一帆风顺，但这次，她愿祝福他金榜题名。

　　付桂芳对着光荣榜拍了几张照片，满意地来回滑动。
　　对着喊她的人应了几声，收回手机。
　　已经挪了几步，还是回步将目光定在方泽凡上。
　　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眉眼不太像她，她没有这般温柔。

　　回到家，司娇按照平时时间开始过错题。
　　临睡前，刷了一套英语客观题。

　　五点准时睁眼，开始背单词，又继续过错题。
　　除了吃饭上厕所，司娇没出房门。
　　有时疲倦了她会控制不住想一些事情，但她更会强行拉回来。
　　晚上，下了一夜雨。

　　司娇检查了好几遍准考证身份证才出了门。
　　雨水敲打，杏子落了一地。

　　做试卷已经成了司娇无意识的动作，看到题她会忍不住思考。
　　所以她感受不到高考题与平时题有什么区别。

　　唯一区别在于天气不好，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

　　直到英语收卷。

　　司娇才反应过来，高考结束了。
　　她的高中生活彻底结束了。

　　司娇的手机早已经上交了，所以那晚的聚会司娇没有收到。
　　也没有看到方泽凡喝酒的模样。

　　她回到家，吃了饭，莫名没事干，有些空虚。
　　将记忆中那个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单词写下来，查了词典，记到了单词本上。

　　才后知后觉明天不用上学了。

　　钻到被窝开始睡觉。

　　次日五点，准时被闹钟吵醒。
　　意识未清醒人已经坐在了书桌上。
　　那本累积了她巨大心血的笔记本，已经让她扔到了杂物间。

　　她又回到被窝继续补觉，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来。
　　打开窗户，下了两天的雨，今天终于放晴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微凉，清洗着司娇的意识。

　　她出了房门，在客厅看电视。

　　司大川打着哈欠出门：“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司娇蜷在沙发身体坐了起来，“我手机呢？”

　　司大川指了指卧室：“在第一个抽屉。”

　　司娇进去与叠被子的老妈撞了个照面。

　　老妈调侃：“你倒是作息规律，暑假准备干什么，出去玩吗？”

　　司娇拿到手机，摇了摇头：“先把驾照考下来再说。”

　　“驾照明年也能考，不出去玩玩。”付桂芳笑着，“下年你妈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回头再说吧。”

　　司娇回了房间才将手机开机，信息一个叠一个弹出来。
　　主要是徐可然给她发的。
　　什么今天写完数学卷子的我也很棒。
　　纯纯将她当做备忘录。
　　但这人昨晚倒是很安静。

　　乔朵儿的信息是昨晚问她要不要去KTV通宵。

　　见她没回，又在鑫泽小分队里喊了一通。
　　乔朵儿：商场旁的那个，K08房间，都来。

　　一串好的。

　　乔朵儿：联系不到司娇，谁和她在一起。

　　徐可然：她考场很远，又没拿手机，估计很难联系。

　　乔朵儿：我们先去，等她回家了，我给她爸妈打电话。

　　之后都是他们拍的照片。
　　光线隐晦，她还是瞅到，方泽凡在角落叼着酒瓶，眼神迷离，心情似乎不太好。

　　司娇回了乔朵儿信息。
　　大概疯了一晚，直到中午才收到她的回复。
　　乔朵儿：你爸妈说你睡了，就没好意思喊你出来。

　　司娇：没事。

　　乔朵儿：昨晚没玩太久，大家都太不给力了。方泽凡喝了瓶酒，就回家了。徐可然有门禁，赵睿送她回家了。只剩我和付敞坤，他这人没啥意思，我也回家了。

　　司娇：那幸好我没去，直接回家了。

　　乔朵儿发了个愤怒的表情，又回着：你们这群人真没劲。

　　不一会儿，乔朵儿：不过昨晚我见方泽凡心情不大好。是不是考差了？

　　司娇：你怎么看出来的？

　　乔朵儿：他是第一个扫兴说回去的，还顺走了一瓶啤酒，我第一次见他喝酒。

　　司娇抿着嘴唇，思考下，找到方泽凡对话界面。
　　你昨晚心情不好？
　　司娇删除，不太好，按照两人平时对话作风这像是嘲笑。

　　见一面？
　　见屁见，试都考完了，总不能还打着辅导的口号。

　　司娇苦恼中，见对面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没两秒收到。
　　“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