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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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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对于这样的方泽凡,司娇不意外,因为他向来如此,他站在光里,从不在阴影处。
虽然司娇讨厌他,但却没有疏离他。
两人在你追我赶中,似乎遇到了更好的自己。
司娇最斗志昂扬的时刻,大概是幼儿园大班,得知安清大学是安清最好的大学时。
她指着方泽凡说,如果有个人能上安清最好的大学,那一定是我。
赵睿讲得不急不忙,司娇听了一通,有一刻突然蹦出个想法。
也许高二两人相遇,是最合适的时候。
高考两天,四个人陪了两天。
在六月八日高考结束的下午,司娇乘着方泽凡的车子踏上回家的道路。
那些奔跑的少年与落日同肩,迫不及待地离开饱读诗书的辛苦岁月,奔向红色的山海,带着肆意的笑,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司娇扶紧方泽凡的肩膀,是蠢蠢欲动的热烈:“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们有人能考上安清最好的大学,那一定是我。”
方泽凡从后视镜看着她,她的脸被盛在小小的圆镜里,发丝恣意飞舞,情绪也被她感染:“那,走着瞧。”
司娇开朗笑着,学着方泽凡的语气:“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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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大包小包进教室的那一刻,从旁观者变为了局中人。
高考从小到大被周围的人念出耳茧的词,终于具象化了。
教学楼门口的LED滚动屏的倒计时,从此刻属于了他们。
六月底是高二的期末考试。
司娇在徐可然勒令讹索下,缴械投降,在考试到来之前,只是背背单词,别的科目一道错题都没有复盘。
试考完,却没有放假。
鑫泽教育资源不丰富,所以拼不过教学质量,就拼时间。
七月初,成绩出来了。
徐可然,司娇,方泽凡以年级74,76,78的等差数列被刘芳叫进了办公室。
刘芳气得小眼睛骇人,她拍着桌子,以“不是担心我的奖金,而是关心你们的成绩”的气愤:“司娇,你先说说,你前几次进步这么大,这次怎么这么多失误。”
司娇态度良好,语气真挚:“老师,题太难了。”
题难?
刘芳怒气消了一大半,声调也降了一倍:“说明你还是有短板的,题难就考不好,题简单就考得还不错。高考肯定不会根据你的想法出题,还要多加努力。”
“知道了,老师。”
见司娇这么乖巧,刘芳于心不忍再责怪她。
刘芳目光刚转,方泽凡垂着脑袋笑嘻嘻:“考试那晚失眠了,考试的时候就太困了。”
“你他……”刘芳最终还是忍住脏话,“你就睡吧,高考那天也睡过去。”
方泽凡垂下眼眸,撒娇:“刘老师,别放弃我,下次不敢了。”
刘芳嫌弃挪开视线,定在平时成绩异常稳定,这次退步最多的徐可然。
徐可然心无城府:“这次考试排名有关下一年分班,我可不想去一班。”
“所以你故意的?”刘芳气得嘴唇发抖。
司娇和方泽凡一脸无救瞥着她。
徐可然无害笑着:“这不是想留在三班吗,刘老师。”
下一秒,办公室一声巨响。
刘老师气得脑袋嗡嗡作响:“下一次,你们仨要是没有进步,去隔壁四班吧。”
三个人被轰出办公室。
徐可然虽然放松了,但是心里有些愧对刘芳,她忧愁着面容:“你说,我们班这次考这么差,刘老师会不会挨罚?”
方泽凡嘟囔:“这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除了我们,三班这么不能打。”
司娇默默定在出来倒水的赵睿:“怎么没有,喏。”
三人眯着眼,盯着赵睿,灼灼目光似乎要把他盯穿。
这他妈也不能怪他。
他累死累活复习才刚上年级前六十,进了班级前五。
他们仨,天天围在他身边玩耍,书都没沾过,也才滑到七十名。
应该是他鄙视他们才对。
一个身影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人来来往往,他们倒没有注意。
假期补课要上到七月中旬,学生们虽然叫苦连天,但是少了一个接一个的考试,倒是轻松懒散,也没了那么强抵触。
三人走在走廊你追我赶。
刘芳突然出来将司娇喊了回去,司娇以“我也莫名其妙”的眼神回着他们疑惑的审问。
显然,办公室的气氛缓和了几分,刘芳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甚至,嘴角有些按耐不住的笑。
“市英语竞赛什么时候参加的?”
司娇呼吸顿了个回程:“月考前。”
刘芳:“你倒是积极。”
司娇压了压嗓音:“得奖了吗?”
“不得奖会把你叫进来。”刘芳将奖状摆正在桌子上,“辅导老师填的我的名字,我可没教过你。”
“三等奖”的红色字样,毫不掩盖映入司娇的眼帘,情绪从大脑流进心里。
她露出贝壳白牙齿:“老师每节课都教我,自然是我的辅导老师。”
刘芳噗嗤笑出声,将奖状递给她:“你应该让门口那两个人感谢你,逃了一顿责罚。”
司娇回头与夹在窗户细缝的徐可然打了个照面,徐可然憨厚对她笑着。
“谢谢老师。”
刘芳摆手:“别谢我,承受不起。”
司娇捧着奖状出了办公室门,遂而捏在手里摇了摇,心情颇好:“今天冷饮消费由本小姐买单。”
徐可然拍着手叫好。
拐角处冲来个身影,将司娇手里的奖状夺走,对她莞尔一笑:“见者有份。”
徐可然笑着拉她手臂:“你倒是来得巧,朵儿。”
外头的欢笑惹得隔壁老师探头,她笑着问一脸慈母笑的刘芳:“不心疼你的奖金了。”
刘芳笑了笑,褶皱又添了几道:“他们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儿,那老师又听到一道叹息。
“还是有点心疼的。”
徐可然和乔朵儿一人揽了一个胳膊下了楼梯。
方泽凡跟在她们身后,走到半截又转身扯走定在原处的赵睿,眼眸上挑,腔调懒懒的:“见者有份喽。”
五个人一人要了一个冰淇淋。
徐可然开了头,其他人又拿了些小零食。
大课间的跑操停了,校园安静不少,只有蝉鸣聒噪,气温一浪比一浪高。
五人坐在枝繁叶茂的树沿下,偷得一点荫凉。
徐可然递了个糖果给司娇,她眼底那不容忽视的狡黠,让司娇收回了手。
结果,就被塞进了嘴里,糖果的糖衣在温热的口腔迅速蔓延。
司娇面无表情地又问徐可然要了一颗,递给方泽凡。
方泽凡没多想,含在嘴里,突然的酸味让他腮帮发麻,口水快速分泌,说不出半句话,怨恨地瞪着司娇。
司娇从他口袋里抽出张纸,吐在了纸上,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奶香从舌尖弥漫,才算遮住那恼人的酸味。
五人坐在一排太过惹眼,引起了付敞坤的注意力,付敞坤趴在护栏,指着他们骂没良心。
司娇吞了口冰淇淋,用胳膊肘撞了撞徐可然:“骂你呢?”
徐可然指着乔朵儿:“肯定是骂你呢。”
乔朵儿将冰淇凌一口吞完,冰得她牙齿打颤:“甭管骂谁,我这就去收拾他。”
不一会儿,四人仰着头看三楼有个身影四处逃窜。
司娇笑了声。
觉得真好。
方泽凡抱着一沓答题卡进了教室,将掂着一张放在司娇桌子上,细长的指尖点了点,拉起的眉眼有些赞许:“不错,进步很大。”
一副颇对得起他的功劳。
司娇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摩挲着那个121分。
心里的情绪通过肺腑度到眼眶,稍稍湿润。
徐可然凑过来,啧啧几声:“英语这么高,你牺牲了哪个科目。”
湿润瞬间蒸发,司娇面无表情地说:“物理啊。”
物理老师正看着每一个精准避开正确答案的司娇试卷陷入沉思。
他记得高一的时候,司娇好像拿了市竞赛二等奖。
是不是太纵容她上课写别的作业了。
接下来几天,物理老师的眼神盯得司娇心里发怵,她不得不将夹在试卷的单词本收起来,在物理试卷上画起了圈。
夏天的夜晚,风散去燥热,裹挟着枝条下的凉爽,温温柔柔地吹在行人的身上。
少去闷热,肆无忌惮的蝉叫也似乎平淡了些,省着力气,迎接破壳的新生命,在黎明到来前,舒展羽翼。
司娇目光散着路灯透过枝桠散下来的斑驳光影,影影绰绰,忽明忽暗。
身旁的人一会插着兜,一会甩着书包。
扰着她的情绪。
在她看向方泽凡清透的瞳眸时,方泽凡用胳膊碰了碰她的小臂,温热贴在她微凉的肌肤,司娇觉得这个火应该发不出应有的气势,索性没有张口。
方泽凡低沉的嗓音带着期许:“鲸鱼主题看不看?”
司娇听清楚他的话,蓦地笑了出来。
风摆了摆地上的影子。
她仰头直直看着他,颇有意味:“你什么意思?”
方泽凡低下头回避她的眼神,踩着路上的叶子:“还能什么意思,约赵睿他不去,你知道的,他星期天要去看奶奶,我总不能强人所难。再说,咱们俩离得近,出行还方便点。你以为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司娇抿住嘴,转了话锋,“行啊。”
“这么爽快。”
“免费的,不去白不去。”
方泽凡将脚下的树叶踢走,脚步轻快地跟上了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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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司娇终于扎出个还算满意的丸子头,在手机响第三遍时,按了接通。
不是怒吼,像是委屈:“你是不是忘了?”
司娇弯了嘴角,装作听不明白:“怎么了,有事吗?”
那边传来一阵低吼:“司娇娇!”
“在小区门口等我。”
那边安静了几秒,挂断了电话。
司娇挑来挑去,选了个浅粉色的背带裙。
在老妈出房门前,扭身逃过了她的视线。
公交站牌边有棵粗壮高大的栾树,枝繁叶茂的树梢越过站牌形成一处遮拦,映出一片阴影,绯色的灯笼花瓣轻轻摇动,如盏盏风铃。
风铃之下,一个翩翩少女踏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来。
与绯色的花朵万般美艳。
方泽凡瞥了眼她樱红的嘴唇,落在她浅弯的眼眸,眸海晶晶亮,盛满夏日的海水。
水族馆依旧很多小孩子。
两人挤在中间也是小孩子。
穿过透亮清蓝的玻璃长廊,司娇不知为何这次心情极为愉悦地欣赏着千奇百怪的鱼群。
方泽凡的目光在她身上紧紧跟随。
司娇笑他跟着笑。
幽深的长廊充斥着小孩子的惊喜欢呼。
两人徐徐着步子,像是穿梭在海底深处。
淡蓝色光波在两人身上闪动,犹如编制的梦境,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司娇将手机递给方泽凡,小心翼翼来到水池边,抓了条小鱼扔到岸边的白鲸嘴里。
白鲸鱼鳍贴在胸前像是感谢,她抚了抚它嫩滑白瓷的皮肤,如豆腐般。
白鲸转了个身,尖尖得到嘴巴像是撒娇,溅了她一脸水。
逗得司娇莹莹笑。
方泽凡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那只白鲸尾巴一摆下班了。
驯养员唤了一只更加白胖的,极为热情展示自己的技能。
司娇看着视频里的笑脸,觉得格外惹眼。
出了门,司娇看了眼主题定制的周边挂件,又望向方泽凡。
方泽凡装作郁闷地皱了皱眉,心情却荡漾:“行行,我买单。”
回到家的司娇指尖轻轻揉着白鲸,盯了好一会儿,才放到抽屉里。
打开手机,点了相册。
咬了下手指,在满屏的照片中,播放了视频。
画面的人,双手捧着鲸鱼的脸,问着屏幕外的人:“可不可爱?”
他湿漉漉眼眸明亮,干净纯粹,却让人沉沦。
司娇不自觉扬起笑容,在心里应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