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谣》声声不念

10、第 10 章

　　沉重的公交缓缓地停在皂荚树下，繁杂地枝桠压在公交站牌上，一阵微风拂来晃着枝头的绿叶，叶子失去支撑，飘飘荡荡旋下，两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司娇的书包被方泽凡挂在怀里，她捏着抽搐发酸的大腿，要扶方泽凡时，眸子扫到大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蓦地额头细纹又深了几分。

　　韩紫霏。

　　平地走，司娇恢复了正常姿态，她直了腰，表情不太好地往着门口走。

　　这架势落在方泽凡眼里，被解读为冤家路窄必见血，他伸手拉住了司娇的衣角。
　　反被司娇拍了拍手背，安慰，姐来解决，你躲在身后。

　　躲什么身后……
　　方泽凡又伸手没抓住司娇，在空中画了个圈。

　　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方泽凡抬眸对上了韩紫霏不太好的眼神。
　　韩紫霏耳边的头发五颜六色的，似乎比他用颜料染到赵睿头上的还要绚烂。
　　明明都是同样的色彩，为什么赵睿的看起来就要柔和几分。

　　顺着韩紫霏手指的方向，方泽凡自觉走到大门口的另一边，脚尖揉念着树叶，有意无意瞧着两人。

　　就见韩紫霏恐吓扬起拳头，方泽凡才立身背对着两人。
　　听着两人隐隐约约不太对劲的对话。

　　韩紫霏冷淡直切主题：“东西拿了吗？”

　　司娇：“拿了。”

　　“给我。”

　　司娇从裤子口袋摸出发皱的纸，递给韩紫霏。
　　韩紫霏毫不避讳嫌弃皱眉：“你他妈不会用点好纸。”

　　“再搭进去一个本子，更不划算了。”

　　韩紫霏一言难尽，翘着指尖将纸张翻开，隽秀的字迹缓解了她躁动的情绪。

　　韩紫霏一直都承认，司娇的故事像是有魔法，只是淡淡扫了下开头，便欲罢不能沉浸其中。

　　耳边，司娇的嘟囔逐渐被隔绝，一帧帧画面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故事不算是特别跌宕起伏，但胜在情绪细腻，韩紫霏似乎随着女主角经历了一遍人生。
　　直到最后一个字略过，那种怅然回归的真实世界，让韩紫霏长舒一口气。

　　她视线从纸上回到了司娇澄澈的眸子上，太牛了，这种矫情话，韩紫霏真说不出口。
　　两人四目相对，韩紫霏憋出两个字：“不错。”

　　“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司娇松了口气。

　　韩紫霏小心将纸叠好，揣进兜里，忍不住调侃：“那他呢？”

　　司娇看她仰颌示意的方向，抿嘴甩了个幽怨的眼神。

　　韩紫霏达到目的，咯咯笑着：“听说，你们班被抽中参与守护天使了，所以他是……”
　　话语的尾调饱含意味。

　　司娇双手一摊，无所畏惧：“这都被你猜中了。”

　　“……”

　　没有韩紫霏意料之中的反应，她觉得索然无味。

　　有人喊了韩紫霏，她回头应了声，摆摆手走了。

　　韩紫霏走了，方泽凡就跟了过来。
　　“聊什么呢？”

　　“人生。”

　　司娇狡黠一笑，迈着有些酸痛的腿，踏进了校门。

　　两人进校门时，方泽凡手表的指针已经临近6：20。

　　司娇很警觉地注意到了方泽凡加快的步伐，扯住他的背包带。
　　“干嘛去？”

　　方泽凡褐眸是掩饰不住的狡黠，他将司娇的手缓缓拉下来：“这个到我就不陪你迟了。”

　　话音刚落，六点二十的下课铃准时响起。
　　这也就意味着，还有十分钟，晚自习就要开始了。

　　说实话，司娇是不畏惧打破规则的，但是她更愿意遵守规则。
　　在司娇看来，她的班主任刘芳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去听所谓的借口。

　　但是，司娇怎么能放过方泽凡呢？
　　这个从小到大的敌人。

　　她顺着方泽凡的劲儿，瘫倒在地。
　　并且偷瞄了眼，匆匆赶来上班的刘芳。

　　方泽凡看到司娇和他先前如出一辙的举动，大脑警铃拉响，果然见刘班气冲冲冲过来。

　　“怎么回事？”刘芳人没到，嗓音先传来。

　　方泽凡敢怒不敢言，只好弯腰将司娇从地上拖起来，然后苦恼地摸着后颈，等待着司娇的审判。
　　他学乖了，和司娇的楚楚可怜比起来，他的辩解一塌涂地。

　　司娇格外“体贴”：“没事的老师，只是不小心跌倒了。我脚在家崴了，走路不太方便，还好遇到了方同学，愿意帮我带个书包。”
　　她又转头眨巴着眼眸，双手合在一起，异常“真诚”地说：“谢谢你啊，方同学。”

　　方泽凡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不用客气，司同学。”

　　刘芳了然，推了推眼镜，上下审视了一番方泽凡，语气不容拒绝：“书包给我。”

　　方泽凡乖乖把司娇的书包给刘芳。

　　刘芳“啧”了一声：“你背上的也给我。”

　　“啊？”

　　没等方泽凡反应过来，刘芳已经上手给脱了下来。
　　“你扶司娇回教室，记得不要太快。”

　　“啊？”方泽凡指了指自己。

　　“嗯，老师帮你们把书包带过去。”刘芳说着已经略过两人，“我先去看班，允许你们迟到几分钟。”

　　司娇已经把手伸过去：“谢谢你啦，方、同、学。”

　　方泽凡认命，他扯过司娇的手搭在他后肩头，转身将她背了起来。
　　吓得司娇叫了一声。

　　是方泽凡能做出的操作，司娇转而平静了几分，但心中的不详感却多了几分。

　　偌大的校园，少了来回走动的同学，寂寥了不少。
　　九月的风吹在身上少了些许夏天的燥闷。

　　眼下，方泽凡当牛做马的模样具象了起来，让司娇有些得意，这种得意在一种想法的侵袭下，淡化了一些。

　　守护天使。

　　守护者才会纵容自己的天使吧。

　　如果她抽到了方泽凡。
　　也会在这个特殊的时段，纵容他。

　　方泽凡步履稳健，对他来说，司娇不算重。
　　并且就算自己背不动，也会咬牙坚持。

　　因为，
　　直到最后一个阶梯迈过。

　　方泽凡的嘴角怎么也压抑不住。

　　刹那间，司娇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双腿却被方泽凡紧紧箍住。

　　“方泽凡，放我下来。”语气里充满警告。

　　“我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方泽凡侧头露出洁白的牙齿。

　　司娇下意识将头埋到他的颈窝里。
　　十秒后，又抬起，没有任何表情。
　　尴尬、不堪，笑死，这些东西，司娇从来不会展示给外人。

　　果然，进了教室门，目光刷刷向门口投过来。

　　方泽凡笑得更灿烂了。

　　他走过去将司娇轻放在座位上，转身只看到她云淡风轻的表情。

　　“谢谢你啊，方同学！”司娇感谢的语气特别高昂，就像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

　　方泽凡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

　　刚到座位，谢涛凑过来：“少演了，刚才刘班都说了。”

　　“……”

　　赵睿拉住他的肩膀，抵在桌子上：“少干这事，知道谣言对女生来说多可怕吗。”

　　方泽凡大脑宕机了下，有些不太自然：“是我考虑不周了。”

　　谈话落在了林妙妙耳里，她眉眼微不可察弯了几分，侧头瞥了眼赵睿，小声叫了声方泽凡。

　　方泽凡疑惑回头。

　　林妙妙从不拐弯抹角：“英语试卷借我。”

　　“哦。”他掏出来，递给了林妙妙。

　　方泽凡的再次“反抗”司娇的战役，被打上幼稚后，又再次失落告败。

　　这边，徐可然悄悄躲在书架后面，露出两只水灵灵的大眼，不大不小的气音从书后飘来：“怎么又崴脚了？”

　　司娇将书桌上的书包拿到腿上，拉开拉链：“没有，随口编的。”

　　徐可然对着书架锤了两下：“害我白担心你了。”

　　司娇象征性地撑起嘴角，又很快落下。

　　徐可然继续絮絮叨叨：“坑方泽凡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这个又听得我很不舒服。”司娇“啧”一声。

　　“又不又的先不和你追究，就瞧着刚才方泽凡得意忘形背着你的模样，就差点把‘我把司娇耍了’写在脸上了。”

　　司娇：“他这么明显？”

　　徐可然一听讲得更起劲：“方泽凡这个人还不好猜，一点小心思都藏不住的小学鸡。”

　　司娇听完眉头紧了几分，把书包里的最后一本书拿出来，塞进抽屉里，坐得贼端正：“老师来了。”

　　徐可然吓得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往门口望，一个人影都没有，回头想数落司娇时，就见唯一的缝隙，被她拿书堵死了。
　　她无声嘶吼：“小学鸡！！”

　　司娇这会儿正拿出英语试卷，又复盘了起来。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特别不开窍的人，只是先前没多在意成绩，不喜欢英语便学的少些。
　　眼下高二已经过了一个月，若是再不下点功夫，上一个特别好的大学是很困难的。

　　那可不行，她的光辉不仅要亮，还要亮过方泽凡。

　　人在专注下，时间是过得飞快的。
　　一不留神，四节晚课，已经过去了三节，司娇才勉强整理好一张英语卷子。

　　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伸开胳膊做了会儿拉伸，就看到徐可然放在书架上的英语试卷。

　　随手拿过来翻了翻。

　　徐可然成绩不算差，如果上上心，清北可以勉强够够，如果不小心发挥失常了，还可以上了末流的985。

　　司娇把试卷小心放了回去，没有惊动睡梦中的她。

　　最后一节课，就是司娇的放松时间，对于她来说。

　　她整理了十几道作文题，抄写在本子上，贴了张便利贴，“给方泽凡”，传了过去。

　　方泽凡套着语文课本读着谢涛的漫画书，本子递过来的时候差点吓飞他。
　　还以为是某个痴情女孩送的情书。
　　正扭捏作态打开看到作文题，心都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抗拒语文，不自觉面目狰狞了些。
　　叹了口气，把漫画书塞进了抽屉，拿起笔认真做起来。

　　虽然如此，一边写一边骂骂咧咧。

　　直到晚自习放学，才把写了一个题目的本子塞回抽屉里，站起来就想冲出去。
　　一瞬间的想法止住了他的步伐，把他想自由的心拉了回来。
　　他蹲下来，从抽屉中翻出来，塞进书包里，又把漫画书扔给了谢涛。

　　谢涛还没来得及骂，方泽凡人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