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情人》施宁

8、商机

　　目光落在沙发上长着张厌世脸的男人身上，之后悠悠瞟向他旁边那位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典雅女人，陈文序咽下一口酒，镜片在暖光下闪过蓝光，他确定了自己的目标，端着杯酒走过去。

　　“小胡总，好久不见。”陈文序站在离胡麓一米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杯酒，看样子就像是老友重逢一般自然。

　　胡麓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听到这熟悉的华丽音色，他抬起眼皮，看到了身穿白色西装的陈文序。
　　陈文序和他印象里的一样，举止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那张极具雕刻感的脸优雅精致，看起来颇有挥金如土的倦怠感，实际上，陈文序不招人待见的原因不止因为性格，还因为他这张过于优越的脸。
　　优异的成绩，卓越的能力，漂亮的脸蛋，当这种人是异性时，大抵会让人欣赏，但若是同性，那就很有让人看他折腰的欲望。

　　男人啊，嫉妒心比起女生来可不遑多让。

　　胡麓和陈文序没有过节，年轻那会儿，每次刘让为难陈文序，胡麓至多当个旁观者，多数时候都是直接走开，胡麓看不起刘让欺负弱者的行为，但他同样也看不上弱者。

　　但快十年了，刘让仍然是那个没用的刘让，听说前段时间还让陈文序摆了一道，反观陈文序倒是步步高升，尽管他一年前曾破产，但在之后短短时间内成为业内知名制片人，这个能力不容小觑。

　　胡麓已经过了心气高的年纪，他总不能一直依靠他爸，还是得结交自己的人脉。

　　因此，胡麓有意无意地想通过成洺搭上陈文序，但总没个准信，现在陈文序亲自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文序。”胡麓的厌世脸上浮现出熟稔的笑意，他站起身，伸手握住陈文序的手，拍着陈文序的背要人坐下，“自从你离开上海后，我们就没再见了吧。”

　　陈文序稍显感慨地点头：“是啊，前年那档子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缓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嗯，我听成洺说了，你也是太忙了，怎么样最近？”胡麓认同地点头。

　　“最近还好，我听成洺说你也在这儿，大家那么久没见了，过来聚聚，不打扰吧？”陈文序含笑道。

　　“怎么会。”胡麓笑道：“你这个大忙人，我平时都不敢约你，怕你没时间。”

　　“我哪能忙过胡总，胡总年纪轻轻就做出了两个独角兽公司，让人眼红啊。”陈文序恭维道，他恭维起人来很有一套，并不停留在嘴上的夸赞，还详细分析了那两家公司的优点，以及再提出一些并不冒犯的建议。

　　胡麓家是做风投的，他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但是他父亲盛名太过，胡麓反倒没什么存在感，至于陈文序说的独角兽公司，那也是胡麓跟在他爸名下完成的，目的是给公司未来的接班人镶个金边。

　　陈文序越夸那两个项目，胡麓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偏偏陈文序每一句都说在他的心坎上，胡麓听得连连点头，他有些知道陈文序可能在恭维他，可是被聪明人恭维是真的上头，能让他有种自己也是聪明人的错觉。

　　陈文序最后感慨：“这两年互联网和高科技行业的市场几近饱和，你们其实也不好做。”
　　“是啊。”胡麓叹气。

　　这么容易就被带着走了？陈文序心中稍显讶异，随即理所当然地想，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做成个自己的项目。
　　“胡总其实可以关注一下我们文娱行业。”陈文序玩笑般提了一句，他拿起酒杯和胡麓碰了下：“传统的VC大多数只关注IT，但是现在文娱行业势头不错，很多知名的风投基金也都涉及到了文娱板块。”

　　“不是说现在影视寒冬吗？”

　　“再寒冬每年有那么多的待播剧啊。”陈文序笑得漫不经心：“再说了，越是寒冬才越需要有眼光的投资人，不是吗？”

　　“砰”一声清灵的碰杯，胡麓碰过陈文序的酒杯，笑道：“确实。”

　　两人聊了一会儿，陈文序不经意地看向胡麓身边的女人，笑问：“这是嫂子吗？”

　　胡麓一拍额头，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林瑶晴。”

　　“这不巧了，我是瑶晴老师的粉丝。”因为林瑶晴并未主动伸手，所以陈文序只是微微颔首。

　　林瑶晴看这两个男人聊了好一会儿了，什么事业市场多辛苦，说的跟他们多累一样，好像世界等着他们去拯救，她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当着自己的木头美人。

　　“你好。”林瑶晴不冷不热地点头。

　　陈文序惋惜道：“瑶晴老师今年似乎没什么工作。”

　　胡麓道：“我们在筹备结婚。”

　　“恭喜啊。”陈文序诚心道：“我手头还有个项目想邀请瑶晴老师，看来是没机会了。”

　　胡麓收起下巴，说：“确实没什么机会了，女人嘛，结了婚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林瑶晴瞥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怎么不以家庭为重？”

　　陈文序眉梢微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假装没听到。

　　胡麓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你心情不好可以先回去歇着。”

　　“那我怎么能知道你不会跟那群小妖精鬼混？”林瑶晴仍旧冷着一张脸。

　　胡麓也沉下脸，陈文序笑着说：“小胡总，这说明嫂子心里有你。”

　　没一会儿，成洺带着他的女朋友小茹过来了，小茹一看见林瑶晴就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瑶瑶姐，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林瑶晴礼貌性地笑了下，那边成洺刚和胡麓打过招呼，小茹哼道：“姐夫，你又惹我姐生气啦？”

　　没等胡麓尴尬，陈文序就四两拨千斤地笑道：“人家夫妇打情骂俏，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这句话很好地化解了尴尬。
　　小茹撇撇嘴，指责道：“序哥，不是你让我帮你约苏导演的时候了。”

　　林瑶晴直起身子，“苏导？苏敬泽？”

　　“啊。”小茹乖巧应道。

　　林瑶晴奇怪：“他不是转行了吗？”

　　“是这样，序哥手里有个不错的IP，我拿去给苏老师看了，苏老师很感兴趣。”小茹解释。

　　“哦。”林瑶晴看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

　　小茹佯作不经意地看向陈文序和成洺，陈文序随手蹭了下下巴，小茹会意，继续哼道：“但你知道后来怎么样嘛姐？序哥连女主角都没确定呢，你也知道苏导的怪脾气，他只进成型的剧组，唉，害我被苏老师怪了一通。”

　　林瑶晴眸色微闪，从事演员那么多年，好歹拿过一届视后，她当然有自己的班底，何况她家境不差，配备的资源都是顶级的。
　　苏敬泽是业界知名的怪才导演，由他经手的无论是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流不流量的且不说，反正获得一致好评——无水军的那种。
　　像林瑶晴这种中规中矩的实力派女演员，缺的就是一个另辟蹊径的机会。

　　林瑶晴下意识看向陈文序，陈文序也含笑看向她，这笑容并不让人觉得冒犯，既给出了尊重的态度，又表明了合作的意愿，简直是既绅士又妥帖。

　　要谈合作，就不能只谈合作，该谈的正事都谈完了，那酒场的主角当然是琳琅满目的酒水。
　　恰巧，陈文序今天就没打算醒着回去。

　　喝到一半，胡麓大着舌头嘲笑：“陈文序你…你不行，看看…那我老婆！那…辣是成洺的老婆！你再看看你…你老婆呢？你老婆呢？事业再好有屁用啊？还不是没人给你暖被窝…”

　　“谁没老婆！说谁没老婆？”陈文序当即就不乐意了。

　　闹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成洺搂着醉成烂泥的陈文序上车。

　　上车前，同样喝上头的胡麓拽着陈文序难舍难分：“文序啊…你得帮我！我早知道你这么精…我我上学那会儿就跟你好了…”

　　陈文序苦口婆心道：“我不能跟你好，陆教授会生气。”

　　“啥？他敢！”胡麓一拍车顶，怒道：“揍他，不听话就要揍。”

　　“你敢！”陈文序同样一拍车顶，怒道：“谁揍陆彧我削谁！”

　　终于将陈文序哄上了车，成洺抹了一把汗，给自己小女友抱怨：“好家伙，下次绝不能再让序哥喝醉了，这太能折腾了。”

　　陆彧是睡到一半听到门外有动静的，他们家是指纹锁，陈文序回来会输指纹，但听动静，似乎不止陈文序一个人，陆彧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成洺刚把陈文序扔在沙发上，抬头就看到了身穿家居服的陆彧，他心中感慨，学霸穿家居服也像学霸。

　　“你好，成洺对吗？”陆彧客气地走上前。

　　“对对，陆教授你好。”成洺解释：“序哥喝多了。”

　　“没关系，我来照顾他，麻烦你了。”陆彧关切地俯身，他打量过陈文序，发现对方睡挺熟后才直起身子，“你怎么回去？这么晚了，住下吧？”他用长者的态度询问，像是在关心自己的学生。

　　成洺忙道：“不了不了，陆哥，我先走了，我女朋友还在下面等我呢，改天和序哥一起出来聚聚啊。”

　　陆彧将人送到门口，颔首：“路上小心。”

　　关上门，陆彧走到沙发旁，他缓缓蹲下，看着脸红鼻头红的陈文序，轻轻晃了他一下：“文序。”

　　“文序。”

　　陈文序嗯了一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陆彧后哼唧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陆彧拿下他的眼镜，哄着问：“要去洗洗吗？”

　　“要。”陈文序下意识回答。

　　陆彧觉得好笑：“喝醉了还知道干净？”

　　“嗯…我…不然我老婆会嫌弃。”陈文序懒着嗓子咕哝。

　　陆彧眸光微顿，微扬的唇角被扯平，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前女友？”

　　“啧，陆彧是男人！我说几遍了？我老婆！”

　　陆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