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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异人 ...

  •   凄冷的寒风吹在文才身上,让他后悔没有听师娘的劝。
      八月底的茅山,守夜是真的能把人冻死。
      哆哆嗦嗦的他引起了粗眉毛师兄的注意,那双他从小看到大的眉毛不出意料又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真是没用!”
      粗眉师傅一如既往的低声训斥他,明明没大他几岁,在自己面前永远跟那帮大胡子师叔一般严肃,要不是打不过他文才早不知道把这个粗眉毛揍了多少顿了。
      “正气护身”
      粗眉少年掐指轻喝,随即掀飞身上道袍,一个转便将御寒的内衬蜕下,月色阑珊,竟颇为潇洒。
      “拿着,今夜师傅与贵客有要事相商,你我二人万不可坠了茅山名头”
      不等文才说话,粗眉少年已将内衬扔给哆哆嗦嗦的文才,他双腿微扣,扎了个窄马,周身罡气翻涌,竟隐隐将道袍撑起。
      文才忙不迭的穿上师兄的衬衣,身上立时暖和了许多,他笑嘻嘻地向自家师兄施了一礼,感受着体温回升的舒适。
      山中的夜依旧漫长。
      文才是个是个活泼性子,身上暖和了一会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
      这也不怪他,他们这一脉早就没有什么守夜的事情了,小门小户的就这么几张床,师兄弟七八个人挤一个铺子一觉睡到师父叫,哪里糟过这种罪。
      想着想着他便埋怨起了自己师父。
      不就是小师叔带个一个扶桑女子来了吗,看他这装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啥高门大户呢。
      不过话说回来……
      文才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那个扶桑女子虽然身着素衣蒙着面,但掀起来的一角绝对是个大美人。
      “师傅还不承认,他不也就是个火居道人么……”
      “文才,你在说什么?”
      对面的粗眉少年咬着牙的问道。
      文才见师兄这般姿态,心中暗生一计。
      “师兄,我肚子疼”文才捂着自己的肚子,面露痛苦地看向粗眉师兄。
      “角落里解决”粗眉少年眼神瞟向远方深处的黑暗中,而获得许可的文才顿时大喜,一溜烟地跑了起来。
      只不过不是往远处走,而是往小院里冲。
      “哎,你回院子里干啥?
      粗毛少年轻声呼喝,但就是这么一声,原本流转的罡气凝滞继而快速消散,寒风打的他指不出的哆嗦。
      “这倒霉东西”
      粗眉少年恪守师门规矩,极力守着口德与心德,但夜晚的寒风却也可很轻易的扑灭他心中的怒火。
      斟酌再三,他小心翼翼地拉出一张青黄斑驳地符纸,颇有些心痛地贴在山门隐蔽处。
      安排妥当后,粗毛少年身形一闪,同样向身后上房的小院冲过。
      “高低等客人走了,我要请一下师父的浮尘”
      山顶小院,靠近悬崖一侧,一件普通而又特殊的小屋,散发着遮挡不住的光芒。
      这件小小的房间中央摆放这一个巨大的罗盘,一位中年道人双手掐诀,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盘的运转。
      在他对面,一位短发男子扶着一位身着和服的蒙面人。
      不消说,正是文才口中的“大美人”
      然而此刻这位大美人的状态并不好,脖颈上的血管如蚯蚓般,随着罗盘金光闪烁而不断扭曲虬结。
      汗水早已浸透遮面的纱巾,它湿哒哒的搭在那人面上,随着急促地呼吸而鼓动。
      道人换决越来越快,那人也越发痛苦,当罗盘金光在达到刺眼的一瞬间时,这狭小房间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股庄严却又空寂感觉一闪而过。
      罗盘缓缓停止运转,而那刺眼金光也快速消散。
      狭小房间中,唯有豆大的烛火似乎在随着蒙面人的喘息而抖动。
      “产屋敷先生,何苦来哉?”
      道人脱下法袍,拿起了自己的烟杆,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过他看到还在努力平息气息的蒙面人“产屋敷”,还是将手中的烟杆扔到了一边。
      “青峰……,未名先生,今年我们一脉完成了钦天监的任务了,我们山野粗人,请你们最近就不要打扰了”
      道人朝着自己已入红尘的师弟抱怨道。
      自从入了世,这个师弟就没少给他找麻烦,今天又带了这么一个扶桑拧种。
      护法罗盘这么一动,本还有一些寿元的扶桑人,未来如何连他也不好猜测了。
      毁人性命,这也是修行大忌。
      “千江道长,未名先生,是我太固执了”
      缓过气来的产屋敷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深深地向两位异国的这对昔日师兄弟深施一礼。
      “耀哉并非想逆天改命”
      他摘下自己的面纱,饶是千江这般人物,也不由得眉头微蹙。
      “鄙国大师和半岛萨满上师,都说千载仇怨,一朝了结”
      “可是,他们都还太年轻了”
      一个个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儿女,和那一张张稚嫩却又坚毅的面孔上。
      “我之一族的仇怨,遗毒千年,我只盼望,留下一半种子,那这也是奢求吗?”
      “是”
      千江斩钉截铁,产屋敷惨白的双眸中留下两行血泪。
      小屋中气氛沉闷到极点。
      陪同产屋敷前来的无名,将虚弱不堪的产屋敷扶到椅子上,他神色复杂地在面色铁青的师兄和擦拭血泪的产屋敷之间徘徊。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产屋敷背上,轻轻推开窗户。
      山间冷风吹过,烛火熄灭。
      扶桑的千年流毒,如果追根溯源,罗刹、帝华、满金和他们扶桑自家的神道,一个都跑不了。
      在扶桑的钦天监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认为,千年流毒的某些传说或者描述,与他们这一门的一位邪修的某些功法简直是一脉相承。
      可能师兄,刚刚也看出些什么了吧。
      然而身在玄门,有些规矩你不想守,天地规则也会逼着你守。
      产屋敷伤了寿数,但自己的师兄,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未名远眺苍穹,房顶上的两个黑点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和师兄。
      他轻呼一口气。
      千江道人也微微叹息,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叠起了法衣。
      “产屋敷先生,您已经尽力了”
      “好好在这名山大川间调养些时日,日后若您和王御所有需要,我钦天监驻扶桑分处自当相助”
      小屋中陷入沉默,唯有再次点燃的烛火在玻璃罩中静静燃烧。
      良久,产屋敷再次开口。
      “便是一丝机会全无吗?”
      千江停下手中动作,沉吟许久,像一位大夫,斟酌着给病入膏肓的患者,最后一丝怜悯。
      “产屋敷先生,天道有常,我们努力追逐,追逐到的也是常的一部分罢了,太执着反而连“常”都无法触碰”
      似乎还是觉得自己的话对这个和自己孩子一般的可怜人太过残忍,他还是开出了一副“麻沸散‘’。
      他当然不会说安慰人的假话,这幅安慰药剂确有来源,只不过知道它的,流传它的,都只是当他是某位祖师的一次笑谈。
      这是这一门中的绝密,但说出去连小孩都不信的绝密。
      “有违常者,流星倒飞,天降异人”
      “产屋敷先生,这是祖师传下的谶言,千百年间听闻此话者百余,希望你能遇见”
      产屋敷郑重地道谢,深深施礼,便在未名的引导下,走向自己的房间。
      凌晨。
      千江道人正襟危坐在祖师堂,文才和粗眉弟子正扎好马步,誊写道藏。
      玉不琢不成器,守山门的心性都没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对于千江道人而言,睡觉和打坐,区别并不大。
      他的心也有些乱,陪着自己的弟子也能平复自己的道心。
      山顶柴房中,古铜色的罗盘慢慢升起几分紫气,紫气凝结低落,滑落到缝隙之中。
      “咔哒”
      罗盘微不可查的动了一格。
      文才和粗眉少年从未想到自己的师傅说的一道烟是真的,这道烟就是自己那牛鼻子师傅。
      罗刹的森林里,半岛的荒野中,扶桑的王御所,几双眼睛同时睁开,仰望苍穹。
      赤红流星从地到天,复又从天到地。
      那坠落方向,正是扶桑的北岛。

  •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真的开坑了,目标是把坑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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