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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自那以后,不死川家长男的身边多了个小小的身影,陪着他带孩子干活做家务,如影随形。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霜月遥,在贤惠长男不死川实弥的耳濡目染下,终于能够安全进出厨房,煲出不焦不夹生的饭,甚至还学会了抱小孩。

      感动得霜月太太在亡夫灵前烧了好几根高香,念叨着说慎司啊,咱家成天上房揭瓦的闺女总算像有个人样了,你若在天有灵就安息吧。

      在一旁给大哥灵位前放贡品的霜月遥一脸黑线:“妈,你不至于吧?”

      “至于啊,悠一小时候都没你皮,你五岁那年能把大哥按在地上揍。”

      霜月遥惊恐地看着大哥的灵位:“我不是,我没有,妈你别瞎说!”

      “是真的,你哥哭得可大声了,隔壁瑠火阿姨都过来问怎么回事呢。”

      霜月遥:“……”

      “然后你哥怂恿杏寿郎和你比试,你和杏寿郎打架的时候把炼狱家传了好几代人的玉佛给砸了,害得你爸赔了将近一年的工资。这些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霜月遥:“……”

      遥远的记忆浮出水面,那个时候父亲还在世,他们一家住在城郊的大宅子里,霜月遥每天都和隔壁的猫头鹰少年打得难舍难分。

      后来父亲去世了。再后来,大哥也意外身故,母亲带着她搬到了现在的这条街上,彻彻底底和过去断绝了所有联系。

      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笑起来比阳光还灿烂的猫头鹰少年。

      “行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霜月太太打断陷入回忆的女儿:“快去收拾阁楼,前天就让你开始动手了,到现在那里还是乱糟糟的。”

      霜月遥哀嚎:“妈——”

      霜月太太凉凉地说:“太阳下山前没搞定,你就不用吃晚饭了。”

      霜月遥:“QAQ”

      ·

      实弥正在帮遥一起整理阁楼里的杂物,隐隐约约听就到他和小遥的名字。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溜到窗台边,竖起耳朵偷听下面的谈话。

      “你们知道吗!自从和实弥一起玩后,我们家小遥就像转性了一样!”

      霜月凉子很夸张地抱着不死川志津的手臂:“我以前三天两头就要带着死丫头去给别人赔礼道歉,现在竟然整整一星期没有被其他家长告状了!”

      “小遥本来就是很好的孩子呀。”不死川志津抿嘴轻笑,旁边的主妇揶揄道:“别谦虚了,你家实弥可以说是整条街上最懂事的孩子了,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就是,小遥要是有实弥的十分之一我就烧高香了!”

      每一个家庭主妇都会有自己的姐妹团,话题能从初恋情人聊到邋遢老公再聊到恨不得掐死再生一次的熊孩子。在平常,霜月凉子最常说的话题分别是:“我家那个死丫头”、“实弥真是个好孩子”和“如何整治熊孩子”。

      听到妈妈又在背地骂自家熊闺女的霜月遥忍不住探出头喊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您也没有不死川太太贤惠!”

      霜月凉子气得差点脱下木屐朝霜月遥扔过去,幸好被不死川太太拉住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的完美诠释不死川实弥同学立马九十度角向霜月凉子鞠躬,替气完自家妈妈后还理直气壮的霜月遥道歉。

      太太们公认的好孩子实弥很认真地对霜月凉子说:“小遥只是性格比较直爽,但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霜月遥看着实弥清秀稚嫩的侧脸,莫名其妙就觉得心跳加速。

      “实弥你不用替她说好话,死丫头自己听着都害臊了!”霜月凉子瞪了一眼躲在实弥身后脸颊绯红的霜月遥,又转过头和不死川太太吐槽:“我家闺女什么时候才能和实弥一样懂事,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霜月遥一听逆反心理就上来了:“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

      “家务干不好,做饭难吃,天天就知道和那群混小子打架。娶了你整个家都能变狗窝!”

      霜月遥不屑地把头发甩到肩后,一把搂住实弥的肩膀狂笑道:“那有什么,这些事情实弥都会,我嫁给他就好了啊!”

      “喂!”脸红的人变成了实弥,楼下的太太们笑成一团。

      实弥连忙拉着霜月遥往屋里走,直到下面的人看不到他们时才放开她。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白发少年因为羞愤而恼怒,语气也有些冲。

      霜月遥眨着大眼睛:“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啊!”

      “可我是真的想嫁给实弥呀。”霜月遥笑弯了眉眼:“最喜欢实弥了。”

      凶巴巴的表情被女孩甜甜的笑容软化了,实弥深吸一口气,叹息一般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重重点头,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不死川实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转过身去角落里继续收拾杂物,企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让不受控制的心跳缓慢下来。

      霜月遥喊道:“实弥!”

      “干什么?”

      “你同手同脚了哦。”

      实弥:“……”

      霜月凉子推开阁楼门的时候,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霜月遥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不死川实弥身上,头搁在他肩窝里,完全是拿邻家哥哥当人工抱枕。不死川实弥张开怀抱,任由女孩用最舒服的方式枕在自己身上,手臂应该早就发麻了,也丝毫没有动弹。

      霜月凉子无声地笑笑,把薄毯拿过来盖在两个孩子身上,悄无声息又出去了。

      霜月遥是被谩骂声吵醒的,看窗外天色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她和实弥在阁楼里忙活了一下午,因为太累就一起睡过去了,实弥现在应该是回家了,离开前还很贴心地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当枕头垫着。

      她抱着实弥的外套发了会呆,脑袋还晕乎乎的,直到在楼下的骂声中听到不死川太太的声音,才忙不迭爬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路边,满脸横肉的女人抱着脸颊微肿的还挂着泪痕的男孩,指着身材娇小的女人满嘴污言秽语,引得周围的人都驻足旁观。

      性格温婉的不死川太太低着头,低声下气在替自己的孩子道歉。霜月遥大致听懂了是怎么回事,好像是玄弥把房东的孩子给打了,房东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站在街上就对着不死川一家肆意辱骂。

      玄弥和实弥一样懂事,根本不是会惹是生非的人。霜月遥想,肯定是那个孩子先招惹玄弥的,可不死川玄弥只是和实弥一起默默地站在母亲身后,没有反驳,也没有抗争。

      真要惹怒了房东,一家人就要流落街头了,带着六个孩子的女人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呢?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和不死川志津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女人也不敢上前劝架,只祈祷着那个刻薄的女人赶紧把怒火发泄完。

      挨顿骂而已,和流落街头比起来不算什么。尊严被践踏,弱者被欺凌,所谓穷人的悲哀,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霜月遥在楼上看到实弥紧紧握着拳头,那双手刚刚还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哄她入睡,现在用力到指甲几乎把肉扣破。少年低着头,嘴角绷在一起,藏在刘海下的眼神晦暗不清,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一定很愤怒很不甘吧,不能保护弟弟妹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别人欺负。她看着这样的实弥,突然感觉心张被针扎一样难受。

      她忍不了了,转身去厕所打了一盆水直接泼了下去,把满嘴污言秽语的房东母子淋成了落汤鸡。

      霜月凉子背着药箱回来的时候,看到她的小女儿站在大路边,赤红着脸和不死川家的房东对峙。

      小小的身体还很稚嫩,却坚定地挡在身材娇小的女人和两个少年面前,气场强大得丝毫不逊色于成年人。

      凉子从看热闹的街坊口中大致了解情况,走过去把气势汹汹的小女儿拉到身后,脸色平静地看着浑身湿透像斗鸡一样有撒泼迹象的房东。

      “你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她淡淡道,又回头对不死川志津说:“你带孩子先回家吧,小遥也回家里去,这里我来搞定。”

      霜月遥惴惴不安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霜月凉子揉揉她的脑袋,用口型对女儿说“干得好。”

      霜月遥松了口气,她担忧地又看了面无表情的实弥一眼,听从母亲的话乖乖跑回家。

      她完全不怕母亲吃亏,身高不到一米六的霜月凉子此时气场两米八,压得房东都不敢和刚才一样撒泼了。

      不死川志津向霜月凉子深深鞠躬道谢,拉着长子和次子回家了——家里的幼童正哭着找母亲和哥哥,她不得不回家安抚惊慌失措的孩子们。

      霜月遥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做的,总之这件事算告一段落了,房东也没有再为难不死川一家。

      晚上,霜月遥偷偷溜出门,在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找到了实弥。

      少年孤零零地坐在墙角,比同龄人要宽阔结实几分的背脊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孤独寂寥的背影让遥又不禁感到心疼,便走过去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实弥……”

      “多管闲事。”实弥认出了遥的声音,背对着她轻声说。

      “那个时候没忍住……”遥低着头说:“可是这样也好,他们就没心思再说阿姨和你了。”

      不单只是泄愤,她其实是想吸引实弥家房东的注意力,阻止他们再侮辱实弥和他的母亲。

      “……过来。”实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没有回头。

      “嗯!”霜月遥很乖巧地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随即就感到少年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她的脖颈上轻轻蹭着,就像受伤的小猫一样。

      她抱住实弥,正思考着该如何安慰他,突然就感到了些许不对劲。实弥的身体正在以近乎不可觉察幅度的颤抖着,肩膀上的衣物很快就被浸湿了,滚烫的液体透过薄薄的衣服渗透到身上,几乎要刺痛她的肌肤。

      少年压抑到极致的哭泣让霜月遥的心都有种被撕碎的感觉,下意识地也想很着掉泪,又想到自己现在是“被依靠”的对象,便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哭出来吧。”她对实弥说,不想再看到他为了抑制情绪而拼命忍耐的样子。

      “这里只有你和我,所以哭出来吧。”

      实弥抓住遥的肩膀,情绪崩溃的少年已经没有控制力道的余力,尖尖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但遥完全不在意。抽泣声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溢了出来,遥和实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彼此,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平日里,实弥是长男,是兄长,必须成为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支撑。累了不能停下,受伤了也不能喊疼,所有的委屈、伤心、痛苦都只能咬着牙吞下,用还不够的结实肩膀承担起不属于自己这个年龄段应负的重任。

      但在遥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会因为家人欺负被而生气,会因为恶毒的辱骂而难过。 长男不能表露脆弱,但他也是人,有血有肉,会笑会哭。

      “那个男人回来了,一听说刚刚的事情就打了玄弥和母亲。”实弥嘶哑着声音说,语调低沉失落。

      遥注意到了他手臂上很明显是新增的那道伤。大片肌肤都变成了可怖的青紫色,有几处地方还划破了,现在已经结痂。一定是在和父亲起冲突的过程中被打成那样的吧?实弥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对母亲和弟妹们胡作非为的。

      她轻轻抚摸着伤痕的边沿叹息道:“实弥已经做得很好了哦。”

      “我什么都做不到,无论是面对房东还是面对那个男人。明明玄弥没有做错,母亲也没有必要承受那样的侮辱,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以后就能做到了,你现在本来就还不到那个年龄啊。”遥抱着实弥语气坚定地说:“长大后的实弥肯定可以保护后自己的家人,让大家都过上好生活。我一直都是这样坚信的哦。”

      实弥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现在,请再忍耐一段时间。”遥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这样说好像显得很自以为是,但我想和实弥一起去面对那些事情,可以吗?”

      实弥摇头:“你不用去面对那些东西,很多事情我做不到,你也无能为力。”

      “好吧……”确实,家庭暴力、经济拮据、养育年幼弟妹的重任,比实弥还小三岁的遥是没有办法真的帮到他什么的。

      感觉到了霜月遥的失落,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的实弥闷闷地笑出声。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说。

      “能够有你在,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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