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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亮不听话
葵也/文
早上七点,谢慕深准时醒来,头顶翘起的头发搭载他的哈欠,反应着他的倦意。作为一个三岁半孩子的年轻父亲,谢慕深已经习惯早起给儿子冲奶粉,但养成的习惯拯救不了缺失的睡眠,深邃的眼眸藏不住困累。
谢慕深拿着奶瓶走到儿子床边,单手搂起他,“快喝,胖子。”
谢云箫小朋友从薄被里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捧起奶瓶,声音软糯,“我不是胖子。”
“呦,还不承认。”
喂完儿子,谢慕深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胖子,你又重了。你爹我马上就要抱不动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给儿子洗漱的整个过程,谢慕深都没让孩子下过地。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磨磨叽叽已经到了八点半。谢慕深呼了口气,抱起还在啃面包的儿子往车库走。
现年23岁的谢慕深是宜安大学计算机系的大四学生。和其他忙着考研或求职的同学不同,谢慕深大三时从家里拿了五十万创业,现在有一家小型的游戏科技公司。去公司之前,他需要把儿子送到幼儿园。
九点半,谢慕深把儿子送到幼儿园,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幼儿园园长叫住转身欲走的年轻父亲,照例委婉建议他可以找个合适的阿姨帮忙照看孩子。园长得到的回复也一如既往,谢慕深只说了一个不字。
其实,很早之前,谢慕深课业比较重的时候找过阿姨,但有经验的阿姨瞧不上毛躁的年轻父亲,经常越界指责。谢慕深逐渐烦躁,终于在听到阿姨对谢云箫说没妈的孩子真可怜时,从她手里夺过儿子,然后开除了她。自那后,谢慕深就没再起过找保姆阿姨的心思。
谢慕深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心疼儿子也心疼孙子,想让他们都到老宅住方便照顾,但被谢慕深拒绝。谢慕深父母知道,儿子还在介意之前的事情。谢慕深姐姐谢君浅和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未能有孩子,不知是谁提议可以把谢云箫过继给她,全家都同意,只有谢慕深一个人不同意。
那天,谢慕深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说他儿子爹妈都活着,为什么要过继给其他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姐。谢家长辈劝诫谢慕深,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未曾想,谢慕深直摇头被气到无话可说,当晚就收拾东西从家里搬了出去。
等儿子孙子离开,谢慕深父亲谢远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一件糊涂事。尽管后来道过歉,尽管谢慕深表示不再介意,但却一直不肯搬回来。
年轻父亲就这样磕磕绊绊的独自把孩子养到三岁半,养成了一个胖子,比同龄孩子要大上一圈。如果不是体检报告显示谢云箫很健康,谢慕深简直怀疑是不是他和她的基因有问题,明明他和她都不胖。
虽然谢云箫很健康,但医生还是建议谢慕深可以给他稍微控制食量。然而,谢慕深面对儿子,根本狠不下心。谢云箫小朋友的减肥计划因此从未开始过。
但昨晚,谢慕深下定决心,要给他的胖儿子减减肥。
因为孩子妈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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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25岁是一个特殊的年龄。因为一个人如果可以活到一百岁,二十五岁就代表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一的人生。可陆听枝觉得25岁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一百岁。自从父母离世,她的每一年都是一样的。
陆听枝从小学习钢琴,大学本科也选择了钢琴专业。然而,读研时却学起了和钢琴八竿子打不着的国际公共关系。大概是人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学习能力迅速攀升。陆听枝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达到了毕业要求。尽管导师挽留让她待在他的工作室,但陆听枝委婉拒绝。她逃避了差不多四年,是时候回去了。
回国之前,陆听枝去了一趟丹佛。五月的科罗拉多,罕见遭遇极端天气。前几天还天气晴朗,今天就下起了飞雪。
幸运的是,赶在极端天气来临之前,陆听枝就已经到了丹佛。
陆听枝提前买了丹佛掘金队的主场比赛门票。她对篮球的兴趣不大,来百事中心主要是为了见一个人。
排队检票时,陆听枝如愿见到挂着媒体证的孟安临。他和陆听枝从小一起长大,通俗一点两人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陆听枝知道孟安临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这几年他帮了自己不少。但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陆听枝今天来除了和孟安临告别,还有就是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因自己浪费时间。
谁知,陆听枝还没开口,孟安临就先说:“我都知道,你不用再和我说。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我……”陆听枝刚张嘴想说话,孟安临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回去了有很多事情要面对。叔叔阿姨都不在了,那些所谓的亲戚有谁会帮你?”陆听枝父母的葬礼孟安临帮忙操办,她家的那些白眼狼亲戚他略知一二。
陆听枝坚定点头,未施粉黛的白净小脸绽放笑容,“想好了。我很感谢安临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你认识我这么久,也知道我的过往。我不会放弃我的孩子。”
“可是,你没钱没权,怎么和谢家争夺抚养权。他们会理你吗?而且,你怎么知道谢慕深这些年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孟安临双手掐腰,说话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
陆听枝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沮丧,“我知道自己争不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抢。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我要回去。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既然会后悔,那当初为什么离开?”顿了下,孟安临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听枝轻轻摇头,语气温和,“没关系。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
闻言,孟安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陆听枝决定的事情很难轻易被改变。他和她终究是不可能了。
“你不用觉得对我愧疚,对你好不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我不喜欢你,也不会不帮你。”孟安临伸手想摸陆听枝的头发,但最终还是收回手,“这几年,我工作重心都在这边。你回国后,一个人一定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委屈。那些亲戚不想理的不要理,他们找你除了借钱,应该也没别的事。有时候,做人不需要太善良。”
陆听枝安静点头。
分别前,孟安临告诉陆听枝,“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和我打电话,虽然我工作在国外,但在国内也有朋友。吱吱,你一定要好好的。”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看着机窗外的棉花糖似的云朵,陆听枝心跳加快。父母去世后,她匆匆跟着孟安临来到国外,一晃都过去三年多了。
时间不长不短,但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改变很多事情。
陆听枝家在宜安的云江区,离市中心不近,父母离世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这次回来,她也不打算再回去。回国之前,她通过租房软件在宜安大学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
下了飞机取到行李,陆听枝走出机场,刚伸手准备打车,就突然被一个小孩拽了拽衣角。
“妈妈……”
男孩声音稚嫩,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声音可爱好听,但陆听枝却被吓得不轻,她惶恐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
“学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在国外的很多个夜晚,这股低沉的声音总会进入到陆听枝的梦境。
陆听枝攥着行李箱的指节隐隐发白,漂亮的杏仁眼尽是震惊。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谢慕深转而牵起陆听枝拿着手机的右手,“学姐?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陆听枝不仅记得谢慕深,还记得自己和他有个儿子。
陆听枝眼眸微垂,看见了抱着眼前年轻男人大腿的小男孩,是刚才叫她妈妈的孩子,是她的儿子。
她想过无数与孩子重逢的场景,从没想过会在刚踏进故土没多久就见到儿子。
“谢云箫?”陆听枝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