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思厌

7、明阳往事3

　　除夕晚上，喻明谦来找温阳跨年，他知道温阳和他父母哥哥的关系不太亲近，怕阳阳一个人孤独，过不好年。于是跟自己爸妈打了招呼就去找温阳。

　　温阳感动的稀里哗啦，拉着喻明谦进了自己的小房间，他在那不大的空间里到处搜刮，希望找点好玩的东西出来招待喻明谦，不想让喻明谦感到无聊。

　　喻明谦看着温阳的书桌上放着个本子，里面粘了很多标签贴，已经写完了大半，看得出温阳经常翻动，边边角角已经卷起来，本子也显得很旧。温阳居然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喻明谦有些好奇，想看看温阳写的什么东西。

　　温阳看喻明谦去翻那个本子，赶紧过来把本子抱在了怀里。“这个没什么啦！”

　　“没什么阳阳怎么这么紧张？”

　　“就是，很无聊的东西啦！”

　　“到底是什么啊，给我看看好不好？”

　　“我说了你不要笑我。”

　　“傻瓜，我怎么会笑你。”

　　“就是……我写的小故事啦。”

　　“故事？阳阳，给我看看好不好？”喻明谦拿手指挠了挠温阳的手背。

　　温阳羞的脸有些红，把笔记本给了喻明谦，然后直接翻到了中间一页：“你看这个，我觉得这个我写的还可以。”

　　喻明谦坐下来，捧着笔记本看。温阳就紧张的等在一边，看喻明谦的反应。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男孩儿和一棵树，小男孩儿家里有个小菜园，他在里面种下了小树苗，然后天天去浇水，几年过去，小树苗长大了，成了小树。有天小树成了精化了人形，和男孩儿差不多大，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总是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但是男孩儿并不知道他的朋友是个妖精。

　　因为树根在那里，小树精不能离开那片菜园，于是小男孩只有在菜园周围才能见到小树精。

　　男孩儿的父母发现了，他们的儿子总是一个人在菜园里对着那棵树自言自语，还无缘无故的笑着，他们料定那棵树有问题，让自己的孩子中了邪。

　　可小男孩那么宝贝那棵树，他们又不敢砍，于是从那天起，男孩儿的父母就天天用滚水浇树根，把百草枯往树根上打，小树精越来越虚弱，他请求男孩儿把树移植到别的地方去，男孩儿就和父母说了这事，父母越发确定树有问题，他们推辞说再过几天就移植，等男孩儿去上学时，就把生石灰堆积在树根的周边再浇水，生石灰遇到水会产生强大的热量，传递到树的根部，反复几次，小树精就被活活烧死了，小男孩儿看他种的树死了，他交的朋友也再没来找他，哭的很伤心，父母把树移走了，小男孩留下了一块树根，装在盒子里一直留着。

　　喻明谦看完了，久久没说话，他有些难过，为里面那个善良的小男孩，也为那个活泼可爱的小树精。

　　“明明，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写的很好。”

　　“真的吗？那你再看看这个。”温阳又翻了一页。

　　这次的主角是天使，天使是上帝的使者。

　　村子里发生了瘟疫，很多人都染上了，但有一个哑巴少年，他的父母都染上了，他每天和他父母住在一起却没染上瘟疫，村子里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他们料定少年有问题，于是把少年抓起来锁在一间屋子里。村民们请来了所谓的巫师，请他算算如何才能退去瘟疫。巫师拿着一把木剑像个疯子乱扭乱舞一通之后，说那个少年有问题，是他带来的瘟疫，他是恶魔转世，只要每人喝一碗少年的血，就有了抵抗瘟疫的能力。

　　愚昧的村民们信以为真，纷纷拿着刀去屋子里取少年的血。天使来了，他的翅膀圣洁而美丽，天使带来了真正的药，他制止了村民的暴行，人们都跪下来膜拜天使。少年惊呆了，一瞬间他爱上了天使。

　　其实所谓的巫师才是魔鬼，他散播了疾病，少年发现了真相，他就逼少年喝了药毒哑了少年的嗓子。

　　少年无父无母，于是天使收留了少年，和他住在一起，久而久之，天使也爱上了少年。天使出去办事时，少年写了一份信向天使表白，可信被一个村民偷走了，村民把信给大家看，大家都觉得少年亵渎了天使，而这几天似乎又有疾病在传播，巫师说，只要少年活着，即使是天使在，疾病也会一直传染。

　　乘着天使不在，村民们把少年抓了出来绑在刑架上，一刀一刀的割开少年的皮肉，盛了许多碗的血，然后一人一碗喝了下去，少年疼的发抖，可他是个哑巴，只能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最后少年活活疼死了，村民把少年的尸体烧了。

　　天使回来了，他去了天上，向上帝说他爱上了一个人，以后宁愿当一个凡人，希望上帝治好少年的哑病。

　　上帝是全知全能的，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帝叹息着，给了天使治哑病的药。

　　可天使回去却没找到少年，村民们都说少年走了，可天使不信，他紧紧攥着药，固执的在屋子里等着少年回来，一年又一年，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少年还是没有回来，可天使还是等着，他把药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希望有一天少年能吃下去治好哑病。

　　“这……”喻明谦简直了，大年三十，他做错了什么温阳要给他看这个。

　　“怎么样？”

　　“阳阳，你写的好是好，可你干嘛让主人公们都这么惨。”

　　“我也不知道，我想写大团圆结局的，可写着写着就这样了。”

　　“阳阳啊，小男孩儿和小树精哪里招惹了你，天使和少年哪里招惹了你，你干嘛这么对他们。”

　　“是哦，我也觉得他们有点惨。”

　　“你个小坏蛋，小心小树精和哑巴少年从笔记本里爬出来打你哦！”

　　温阳忽然感觉背后冷嗖嗖的，“啊！”温阳大叫一声，直接原地起跳，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喻明谦身上。

　　喻明谦笑眯眯的，奸计得逞：“阳阳，我们把结局改了吧！”

　　“哦！”

　　喻明谦坐下来，拿起笔在温阳的故事下面开始写：“天使拿着药往回赶，刚好看见村民们架着少年往外走，天使心里一慌赶紧飞下去制止了村民，他把药喂给了少年，咳咳咳，少年咳嗽了几声又可以说话了，他揭穿了巫师的真面目，于是天使和巫师经过一番激烈打斗之后，杀死了巫师。”

　　写到这里喻明谦就停了笔，但温阳又不行了：“不行，这些村民都是坏人，把他们也杀掉，哼，坏蛋。”

　　喻明谦无奈的笑笑，撸了一把温阳的小脑袋：“你说你，坏的时候那么坏，好的时候怎么又这么好。”

　　“不管。”

　　“好。”喻明谦又写：“天使惩罚了无知的村民，他施与他们诅咒，让他们余生都疾病缠身，暴病而亡。”

　　“再加一句，再加一句。”温阳又急急忙忙道：“少年的表白信还没被天使看到呢！”

　　于是喻明谦又写道：“少年的表白信被毁了，于是他直接向天使把信的内容说了出来，少年说，天使啊，我喜欢你，为你，我愿赴汤蹈火。”

　　完结撒花，温阳把笔记本拿起来看，过了一会儿，他又扁扁嘴，哼唧哼唧的。

　　“怎么了？”

　　“我的字怎么这么难看？”

　　确实，有喻明谦的字在下面衬托，温阳的字简直不忍直视，说好听点是软塌塌的连成一片，说不好听就是跟苍蝇爬出来的一样，远远一看，仿佛一群死苍蝇粘连在本子上。

　　而喻明谦小时候临过字贴，他写的一手标准楷体，工整规范，干净利落，坚实有力，又稍微带点连笔，显得字体流畅潇洒。

　　“字写的好看有什么用，我可写不出来阳阳这么好的故事。”

　　温阳一下羞涩的不得了，拉着衣角红着脸，抬不起头：“没有啦，哪有那么好。”

　　“好了，我们改第一个故事吧！”

　　温阳说，喻明谦写：“小男孩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朋友就是小树，他回到家，发现父母正在树根上撒石灰，小男孩跑过去说道，你们想要烫死小树，那先把我烫死吧！父母无可奈何，小男孩儿又说道，要是小树死了，我也不活了，父母只好停下来，开始保护起小树，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小树精又活蹦乱跳了。后来小男孩儿长大了，小树也成了大树，男孩儿把大树移出来自己养着，和父母的关系变得淡薄起来。”

　　喻明谦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心疼温阳，于是站起来抱住了阳阳。

　　年后喻明谦去上学了，温阳总是和喻明谦打电话，把自己新写的小故事给喻明谦看，喻明谦就以温阳的名义给杂志社投稿，有时会被退回来，有时会被刊登，但不管登了没有，喻明谦都会转一笔稿费给温阳。

　　温阳学理科很吃力，喻明谦也鼓励他选文科，温阳就进了文科班。

　　又一年过年，大年初三的那天，温阳的父母去串亲戚，温陨也走了，但温阳没去。

　　喻明谦敲门，温阳打开门，哭的很可怜：“喻明谦，你大坏蛋，我讨厌你，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就关上了门。

　　喻明谦吓坏了，一直守在门口敲门，站了一个多小时，邻居大妈过来说他爸妈在找他，喻明谦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小谦，你女朋友又打电话来了。”

　　“什么女朋友？”

　　“哎呀，就别藏着了，我都接了电话了，喏，你看。”

　　喻明谦接过来一看，上面有几通已接电话，备注是小茶，喻明谦哭笑不得：“什么女朋友，这是我导师的女儿，偶然见过几次，数学不太好，就老是打电话来问我题。”

　　“咦～人家哪是问数学题啊！你个榆木脑袋，开开窍吧你可！”

　　喻明谦被老妈逗笑了，“开什么窍，刚上高一，十六岁，就一小姑娘。”

　　“现在的小姑娘可早熟呢，我当时一接，人家就来了一声谦哥～～”喻母学着那姑娘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调子拉的老长，逗得喻明谦大笑起来。“我说，人家未成年小姑娘，你可不许乱来啊！”

　　“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喻明谦又想起那时候他乘温阳睡着亲了他，温阳才十四，不禁一阵心虚：“算了，不和你说。”

　　“哈哈哈哈哈，我儿子还害羞了。”

　　喻明谦忽然又想起什么，他转过身：“妈，你跟别人说了我有女朋友？”

　　“是啊，我早上碰到你温叔一家，就随口一说，当时小温阳还吃醋了，也没去串亲戚，跑回家了。”

　　还没说完，喻明谦就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喻明谦又敲门，结果刚一敲门就开了，温阳哭着扑倒喻明谦怀里：“呜呜，明明哥哥你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我错了，呜呜，不要找别人……”

　　喻明谦赶紧抱住温阳：“傻瓜，我妈胡说的，没什么女朋友。”

　　“真的吗？”

　　“真的，我和那个小女孩儿面都没见过几次。别哭了，好不好？”

　　温阳拿手一抹眼泪，又笑起来，拉着喻明谦的手往里面走：“明明，你过来，我又写了个小故事哦。”

　　有时，温阳会和喻明谦一起去散步，那更是惬意，说说笑笑，听着歌，走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一坐，饿了就去吃东西，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

　　温阳高考，喻明谦专门请假回来陪温阳，亲自做一日三餐带给温阳，连温父温母都咂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喻明谦才是温阳的监护人呢！

　　考完后，喻明谦又回去了。成绩出来，温阳能上个三本，他想去喻明谦哪里，可三本学费又贵，出来也不一定有好工作，温父温母不同意。

　　温陨说要带温阳出去玩，温阳受宠若惊，到地方才发现是酒吧，音乐差点把温阳震聋，男男女/女围坐成一圈，喝酒划拳玩骰子，温阳拘谨的坐在一边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低胸吊带和短裤的女孩儿过来一把揽住温阳：“小/弟弟，你认识喻明谦是不是？”

　　“啊？我……我……”

　　“来，和姐姐交个朋友，喝酒。”

　　“我不会，不会喝酒。”温阳推拒着，不小心把酒杯推翻了，酒撒了女孩儿满身，女孩儿画着浓重的烟熏妆，黑窟窟的眼睛在来回闪烁的灯光下把小温阳吓得够呛。

　　女孩儿扇了温阳一个大嘴巴，小温阳捂着肿起来的脸眼泪汪汪的看着女孩儿，“妈了个x的，小胖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温阳求助的看向温陨，但他的好哥哥正忙着吆五喝六的划拳，没空搭理他。

　　温阳就被灌了不少酒，晕的找不着北，脚软趴趴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喻明谦这时候还在绘图室里画图，他把板子支起来一个倾斜的弧度，微微弯着身子，手里比着尺子画线条。图已经差不多画完了，今天晚上一画，就剩上色了。

　　手机在旁边震动起来，喻明谦忙里抽闲瞄了一眼，眼里露出些微笑意。他拿着手机出了绘图室，接起电话：“阳阳……”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嘈杂的音乐和人声。

　　“喂，帅哥，约不约？”对面是尖细的女声，说完还笑个不停。

　　“阳阳呢？”

　　“哎哟，叫的可真亲热，来，小朋友，打个招呼。”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唔，不喝了，难喝，我不想喝。”

　　“帅哥，出来玩……”

　　“叫温陨接电话。”

　　“你说什么？”

　　“叫温陨接电话。”喻明谦的语气凌厉起来。

　　“喂，喻哥。”

　　“带阳阳回去，你要是不想让温叔知道你和你的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欠下了几万块钱的事。”

　　温陨瞬间酒醒了，他那几万块钱还指望着喻明谦呢！“哎，温哥，马上走，马上。”

　　得，这下图也画不成了，喻明谦是稍稍有些强迫症的，看不得当天的任务留下些小尾巴，可现在他没心思画图，就回了宿舍。

　　过了一阵，喻明谦又给温陨打视频电话，让他给温阳泡一杯蜂蜜水，盖好被子，把枕头垫高一些。

　　温陨给温阳这个小王八蛋当牛做马，简直要气死，可喻明谦在一旁监督，他只能憋屈的照办。

　　一会儿，喻明谦看差不多了，就让温陨出去了。他放下心来，考虑着要不要再去画图。结果刚出门电话就响起来，是温阳。

　　“明明。”

　　“阳阳怎么醒了？”

　　“好难受，想吐。”

　　“乖，床边有蜂蜜水，喝几口压压。”

　　“不要，要明明给我喂。”

　　喻明谦笑起来：“阳阳乖乖的，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不要，我要明明回来。”

　　“好好好，我明天请假回来看你好不好？”

　　“明明，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阳阳。”

　　“明明，你不要找对象，我做你对象好不好。”

　　“……”

　　“我要把明明娶过来，明明是我新娘子。”

　　“……”

　　“或者我做你新娘子也行。”

　　半晌，喻明谦才说话：“温阳，你是认真的吗？”

　　好多年了，喻明谦没叫过温阳的名字，头一回，他在温阳面前是如此严谨而慎重。

　　“我要给明明当新娘子，谦谦，喜欢谦谦。”温阳还在胡言乱语。

　　最后一门考试刚结束，喻明谦就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他连行李箱都没来的及放就来找温阳，敲响了阳阳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温阳，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阳阳，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啊！咦，怎么还拉着行李箱，走，我去你家帮你收拾东西。”

　　那晚之后，第二天喻明谦给温阳打电话，可温阳没再提起那个话题，喻明谦也觉得这种事要当面说清楚。现在见到温阳，喻明谦又失去了表白的勇气，他不想误导温阳。

　　算了，一个小醉鬼，胡乱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可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啊。温阳是自卑的，他清醒的时候不敢胡乱说话，只敢微微试探，他写的那些小故事，主角都是两个男孩儿，给喻明谦看，就是想看看喻明谦什么反应。他还偷偷写了好多他和喻明谦的同人文，当然不敢给喻明谦知道，只能一个人傻笑着幻想。

　　温阳把喻明谦的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往衣柜里放。

　　“我爸妈让我去打工，到工厂流水线上去，其实吧，也是，我不是念书的材料，上个三本也没意义。但就是……唉，就是不能去找你了，挺可惜的。”

　　“阳阳，那你想去上吗？”

　　“算了，没意义。”

　　“阳阳，你想，你喜欢，这就是最大的意义，不要想别的，你只告诉我，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上学，不喜欢念书，也不想跟人打交道，但不上学又要去流水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阳阳，你什么都别管，只告诉我，想和我走吗？如果想，我带你走，我养你。”

　　喻明谦把温阳的手握在手里放在了他的心口上，他等不了了，他就是想和温阳在一起，“阳阳，我的心意你知道吗？你不用回应我任何事，你只要知道就好了。”

　　温阳呆呆傻傻的，过了一会儿，他软软的小手搭在喻明谦的脖子上往下拉，又把脚踮到最高，才勉强亲到了喻明谦的嘴巴。

　　喻明谦一瞬间就忍不了了，他反客为主，直接把温阳压/在了沙发上亲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