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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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刚过，正是春寒料峭时，走在路上，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寒意侵蚀着身体，让人顾不上风度，只想着裹紧身上的衣物。
不过，这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红楼的生意，反而因为美人在怀更显得热闹。
几层楼高，使得红楼在一众低矮的木房间鹤立鸡群，建筑外部的红绸随着风飘摇，时不时还能听见从楼中传来的欢声笑语。
不过这红楼与普通花楼有所不同，这里不仅里面的姑娘美，提供给客人的吃食更美，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尝尝红楼美食。
红楼的老板自然不会放过这赚钱的好机会，一连推出好几种新品，光是靠这酒菜都能在皇城根下站稳脚跟。
前台热闹非凡，风光无限，却是苦了后台洗漱的人。
与前面待客的装修相比，红楼的后面就显得格外敷衍。
寒冬腊月刚过去，水温冻人，一口大锅在一旁烧着洗碗水，但往往水还没烧好，小二就端来一叠的脏碗，为赶进度，洗碗的人不得不用冷水洗碗。
短短半个时辰，手就在冷水里泡得红肿，有人禁不住埋怨这红楼的生意为什么要那么好，被一旁的人提醒后才噤声。
在两人的不远处，一个身形枯瘦的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视线盯着面前的大盆就没动过，手里的活做得格外娴熟，神情专注而认真。
过了午间饭点，来楼里吃饭的人少了很多，这时的洗碗工们才能用上热水洗碗。
排着队打热水时，小孩抿着唇不出声，只在得到水后才小声跟人道谢。
红楼老板懂得做人，并不亏待这些辛苦付出的人，按天算钱。
给钱给到小孩时，老板还上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今天辛苦了。”
领到工钱后，小孩将钱郑重地放进自己贴身的包包里，然后奔跑着往红楼的最高层去。
一直到最顶楼，小孩才放慢脚步，在走到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前时停下，伸出有些粗糙肿胀的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请进。”
在得到屋内人的应允后，小孩眼睛一亮，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木木回来了呀。”屋内坐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看见她来，笑着看她。
木木点点头，然后将自己洗碗赚到的总有钱一股脑全掏了出来。
望着这些钱，女人的脸上带了一丝困惑：“木木，这钱是你从哪儿来的，咱不能随便拿人家的钱，要买什么只管跟我开口，我有钱的。”
木木摇头：“不是的，这些都是我洗碗赚到的钱。”
女人脸色不好了几分，眉宇间都是心疼，这时，她注意到木木垂落在身侧的手。
她伸手将人拉近几步，捧着木木已经开始粗糙的手，自责自己太忙，没关注到小孩的成长。
“是我不好竟忽略了你，以后没必要这么幸苦，我有能力的。”
木木再次摇头，睁着一双大眼和女人对视：“这钱是我攒来替您赎身的。”
听见小孩这么说，女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她揉了揉木木的头发：“我平日只是给客人弹弹琴，唱唱曲，这工作不伤身体，老板人也好，待在红楼比离开好。这话就不用再说了。”
木木低着头，不说话，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木木待在红楼的第七年，也是她被人收养的第七年，收养她的人叫顾青黛，听楼里其它人说，顾娘是整个楼里最高级的艺人，只卖艺不卖身，也容不得有人对她无礼。
纵然如此，每天来找顾娘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在顾娘的照顾下，木木一天天开始长大，长到能跑能跳的年纪时，木木发现，顾娘的身体开始没从前那样好了，嗓子也唱得有些劳累，有时候客人正在听得兴头上就会被蹦出来的破锣嗓子给败兴。
顾娘上了年纪后，来找她听曲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骤减的收入开始让两人不得不节衣缩食。
再后来，木木就七岁了，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询问老板可不可以雇用她。
老板知道她的身世可怜，多年前的雨夜，一个男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木木闯入红楼，跪在地上请求她能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
当时的她因为红楼特殊的生意类型有些犹豫，是顾娘第一个站了出来留下了这小婴儿。
如今顾娘身体每况愈下，小孩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她自然不会阻止。
于是，这碗从春天洗到冬天，又从冬天迈至新的春天。
努力了一年半载，木木终于攒到顾娘赎身钱的一半，但是现在顾娘告诉她，自己不用这样做，她们二人待在红楼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如此，木木将钱全都放回兜里，憋着一张小脸，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快快长大，成为顾娘的庇护伞。
时间一晃就过了很多年，木木没听顾娘的话，依旧做红楼里的洗碗工，因为手变快了，每日领到的工钱都多了许多，这些钱她一分钱没花全都悄悄地攒了起来。
顾娘的身子在某次风寒后彻底倒下，干不了什么重活也再唱不了歌弹不了曲，好在老板心善，每日都会给她们二人准备吃食，没有什么大型的支出，二人的生活就这么将就着。
某次，木木正在照顾顾娘时，顾娘拉住了将要离开房间的她。
“木木啊，顾娘这身体自己知道，也撑不了多久了，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好好的啊。”
木木反握住顾娘的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就这样沉默着，脸庞上的两行泪表达着她无声的悲伤。
顾娘拍拍人的手背，语气温柔地道：“木木，你去帮我将屏风外面的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木盒子取过来。”
待人将东西拿过来后，顾娘从木盒内取出一张白纸，自己走到桌旁坐下，用毛笔蘸墨水洋洋洒洒地写下一番，随后将东西交给木木。
木木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教她认字，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痕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木木，你将这纸交给老板，就说顾娘撑不住了，希望她能将东西交给承永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接我，我会去哪儿？”
顾娘长叹一气：“木木，关于你的身世，你有没有想过？”
少女思索片刻，没得出结果，便摇了摇头：“没有想过，既在此生活，那便无需顾虑其它。”
“木木，照我说的做，你便会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带着那一丝好奇，少女最终还是将东西交给了老板，并且按照顾娘说的做。
三十日后，竟真有人找到了她。
她带着人一路到了顾娘的房间，顾娘见到那男人激动得就要跪下，但被男人拦住了。
“侯爷，顾娘不中用，身体只能熬到现在了。”
承永侯：“这是哪里的话，分明是我连累了你，谢谢你照顾她这么多年。”
话毕，沈恪转身对十几岁的木木道：“小姑娘，我是你......素未谋面的爹爹，现在顾娘身体不好，我接你回去好吗？”
木木略微思索了两秒，然后很坚定地摇头：“不行，顾娘现在没有我不行，我得照顾顾娘。”
沈恪笑了笑：“小家伙，你不会以为我会丢下顾娘不管吧，放心吧，我会带你们一起走，给顾娘找最好的医师，给你找最好的私塾老师，教你读书识字。”
读书识字的诱惑太大，木木悄悄咽了咽口水，看望沈恪身后的顾娘，见顾娘朝她笑着点点头，她这才没再犹豫，答应了沈恪的请求。
随沈恪到达承永侯府的第一天，木木有了新名字。
“以后，你就叫沈慕，可以吗？”
“好。”
在这天，沈慕有了新的家，新家很大很漂亮，就连给她的房间都是自己从来没想象过的。
只是沈家的其它人都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不待见自己，虽算不上针对，但每次见到她就主动避让，这倒让沈慕小小的内心有些不舒服。
但好在自己还有顾娘，顾娘一如既往地待自己好，沈恪也时常有空就来看望自己，他请的那些私塾先生也并未另眼看待自己。
不再需要冬天洗碗，手也不会冻得红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好，顾娘的病也在神医的照顾下渐渐好转。
沈慕原以为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直到那日沈恪说自己要离开侯府上战场。
沈恪这一走，侯府的人便按耐不住了。
侯府的夫人看不惯她与顾娘二人的到来，铁了心认为她们会分走本来专属于她们的沈恪的爱。
这件事还是某日她与沈家大小姐擦肩而过时，大小姐别扭着一张小脸跟她说的，让她小心一点提防着侯府的大夫人。
果不其然，沈恪离开侯府不到七日，她与顾娘便被大夫人找借口从那间精致的小屋搬到了一间破烂还发着霉味的破烂屋子。
平日里来为顾娘调养身体的医师也被沈家大夫人找借口拖住了。
调养被迫中断，顾娘的身体再一次回到在红楼的那段日子，情况越来越差，很快，顾娘撒手人寰。
沈慕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患了疾，没有医师医治的情况下，渐渐没了生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