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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随风头沉重似锤,昏昏沉沉地闭上双眼跌倒在地,那瞬间他似乎看见兰槐和鬼王齐齐蹲下拍打他的脸,还好,这俩人不笨,及时带上了玄光绫。
      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如被人扼住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控制不住地反掐住自己的喉咙,脸色惨白。

      他也太衰了吧,看来酸与挺聪明,看出那法阵是诓他的,老曾家外面根本没人。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他们都没带玄光绫的时候来,来就算了,为什么他是无意对视的那一个,他最怕什么呢?
      随风自己也不清楚。
      混沌半晌,他终于晕了过去,进入了一个绵长的梦境。

      “嘀嘀嘀————”抢救室外的椅子上一个男人和女人肩倚着肩,抢救室门外蹲了一个身着蓝白校服的瘦高学生。
      抢救室门打开,医生面色沉重,“病人抢救无效,确认死亡时间是2016年4月9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抱歉。”

      穿着校服的随风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幕,腿抖得无力,咚的一声跌坐在抢救室外。

      椅子上的一男一女和医生交流了几句话后,女人走过来,“随风,晚益走了,你看你也不是她亲生的是吧,我们家也困难,实在养不起你,你这也快成年了,我们………”

      随风站起身,少年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姨妈,我懂的,能麻烦你们给林阿姨办丧事吗?我……我没钱,也不懂怎么办。”
      女人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连忙点头,“晚益是我妹妹,我肯定会让她走好的,这个你放心。”

      随风安静背好书包,看医护人员把尸体推出来,白布盖头,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随风知道这是酸与的幻境,挣扎着要出去,但总有一个魔力拉扯他,在他耳边低语,“被放弃而已,习惯就好,随风,习惯就好……”

      他循着记忆去了银行,查询了银行卡余额,3042.5元,林阿姨每次给他生活费都是好几个月连着给,这是林阿姨给他的生活费剩余。

      熟悉的数字,他取了钱回家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拎着两个行李箱回了学校,去教务处办理了住校申请,半个月前林阿姨为了让他高考期间吃的好点,才帮他取消了住校,结果现在又回来了。

      晚自习,他做完一套化学选择题后打开……笔记本写写画画,规划这三千块,还有两个月,高考完他就可以去打工,三千块得仔细点用。

      他闭眼,再睁眼就是6月7日,随风身上的蓝色校服变成了一件白T和洗得发黄的牛仔裤,他坐在考场座位上,望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目,答不出来。

      他慌乱不已,不对啊,他之前参加高考的时候明明很得心应手,还考上了中美院,大二就靠《蓝色忧愁》名声大噪,之后顺利毕业成为一名画家,前半生坎坷后半生顺遂,他明明靠高考改变了生活。

      怎么可以看不懂题目!试卷上的文字像是会转圈,在他眼球里爬来爬去,蹭得他眼珠子发疼,他低头一看,试卷上平白多了一滩血迹,脸上一凉,他抬头摸脸,一抹满手的红颜料,不是血。

      他惊恐地在教室里乱窜,周边的场景犹如电影转场般变换,“禁止作弊,诚信考试”的标语从黑板上渐隐,教室里的桌椅腾空飞起,到了半空时被大火灼烧,火星劈里啪啦的声音深深刺激他的耳膜,好疼,疼得他想吐。

      脸上的颜料重重敷在他半边脸上,几乎都要喘不过气,他来到了高二集训时的画室,身边的学生个个大笑着骂他丑。

      他想起来了,他画的阴影很好,老师只夸了他一个人,老师走后这帮人就在柜子里找了一盒红颜料,按住他往他脸上涂颜料,涂完骂他小白脸,骂他丑。

      老师呢?老师不是应该回来了吗?老师在哪里!他记得这件事,如果老师不来,他的眼睛就要被颜料侵蚀瞎了一个学画画的,怎么可以是一个连颜色都看不清的瞎子。

      他还要考中央美院,当画家,找到那个蓝发人,他答应林阿姨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

      身体被其他人用手狠狠按着,随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如小野狼似的力量猛地挣开背上的人,他抓过画架就往为首的那人身上砸,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闷头跑出去,一头扎进了厕所后他打开水龙头埋头而下。

      清澈的水由无色变红,颜料洗去,镜子里又是那张白净清秀的脸,随风满意地笑了,忽而,镜子里的他变得狰狞,眉眼混乱,四周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密封的厕所渐渐开阔,他来到了嘉陵江边,江水浑浊,湍湍往前翻滚,这是他攒的大学学费被骗那天。

      嘉陵江的水一直都比较平稳,可最近雨季,水流略显急促,此刻的江水气势不比海洋差多少,水浪一阵阵翻涌,一浪更比一浪高,像是在告诉他: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解脱了。

      随风摇着头后退,水太急他很怕,空气中传来呼啸声,江边凭空出现一个商店,商店里的老板问:”要买些什么啊小伙子?”
      随风不受控制地道:“农药,我奶奶让我来买的。”

      他握着手里的白色瓶子,轻嗅了嗅,那股味道让他生理性地呕了出来,可他的手仍旧牢牢抓住瓶子,空气中传来一道引诱似的声音,“喝吧,喝了就可以看见林阿姨了,她在等你回家。”

      他打开瓶盖,那股恶心的味道驱使他高高举起瓶子扔到江里,他呼呼喘气,眼眶湿润冲着虚空大喊,“我才不要去死,我要读书,我不会烂下去,没人要我没关系,我要我自己!”

      天旋地转,周边的场景渐渐消失,他从地上悠悠醒来,熟悉的茅草屋,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入眼就是冷面的兰槐,“这不是幻境吧?”

      兰槐点头,眉心总算舒展,他抬手扶随风起来,掏出一条玄光绫给他带上,随风这才往院子里看过去,酸与口吐鲜血盘腿坐在地上,周身被紫色的结界束缚,鬼王在结界边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可以逃出来?!没有人可以逃出幻境!”
      酸与额头的血眼陀螺般在眼眶里旋转,他在不满和愤怒,他又扭头望向兰槐,“还有你!你早上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你们都能逃出来?!”

      兰槐根本不想跟他说话,沉默在一边。

      随风道:“因为我很早就战胜了我害怕的东西,我都赢了,我恐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困死我?”

      随风刚在幻境里经历了一场旧梦,此刻正觉心底郁闷,一看见酸与愤愤的模样,他忍不住起了教训小孩的心思。

      “小屁孩儿,虽然你年龄可能比我大吧,但你实在很笨,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但是为什么世间还有那么多人好好活着?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有更重要的理想要完成,有了这些就无所畏惧,相反,这些恐惧还会成为源源不断的动力,明白吗?”

      酸与道:”胡说,之前也有人死在幻境里,他们就是被吓死的。”

      这小孩,还敢顶嘴了?!随风学他盘腿坐下,道:“让我们来算算,截至到现在你害死了多少人哈,最初,你无意中害死的那几个是小孩,小孩心智不全没有坚定的意志去抵抗恐惧,这很正常,后来你害死了三个人,一个是被肢解的,一个是被大嘴巴憋死的,一个是浑身长满那什么的,对吗?”

      酸与点头。

      “我这个人比较八卦,早前的时候特意跟人打听了下这几个人平时的脾性,被肢解的刘金柱喜欢钱,恨不得淹死在钱堆里,大嘴巴憋死那个平日里就喜欢当长舌妇,说三道四,至于最后一个,平日里就喜欢给自己媳妇儿戴绿帽子,遇到个漂亮的就自渎一番,对与不对?”
      兰槐眸中闪过讶异。

      酸与额间三双眼睛血红里渐泛黑色。

      随风道:“这几个人的死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死在自己生前最喜欢的事情上,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异能进化了吧,从前你只会让人对视被恐惧之事吓死,现在多了一个,可以沉迷喜欢的事物,活活被困死,是与不是?”

      这次兰槐直接惊讶地望着他,眼神像是在说: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鬼王亦惊奇地看他,一个凡人能有这种见识,属实让人吃惊。

      酸与道:”是又怎么样,让他们死在最喜欢的东西上算是抬举他们,倒是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没有喜欢的东西,害我只能用以前的异能。”

      这回轮到随风沉默了,他没有来头,他只是单纯没有念头。
      唯一让他有点执念的就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蓝发人,不过也谈不上喜欢,更何况过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执念更淡了。

      下一秒,酸与看了看兰槐,道:”不对,他有喜欢的东西,只是我看不清,雾蒙蒙的,一团白,估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看不清,真奇怪。”

      兰槐道:“没有喜欢的东西,说正事。”
      他看向鬼王。
      鬼王立即道:“刚才你晕了后我们审了他,他不是不想杀钱家人,他是在布局,他想让村里跟江氏有关的人慢慢死去,给钱家制造恐慌,最后弄死钱家,要是你们没来,这几日全村的人都要没了,听起来简单,实则恶毒得很,这小孩心思挺深。”

      随风低声嗫嚅:“跟江氏有关……唔…刘金柱我理解,其他两个人呢?”

      鬼王道:“这两个人说了些不干净的话,一个是在阿灵拍喜死了的时候说的,一个是阿灵出嫁的时候说的。”

      什么鬼?因为几句话就杀人。
      随风气得不行,一副长辈训斥小辈的口吻,“人家只是骂了几句话,你觉得难听骂回去就是,再不济打他一顿,何必用那么恶毒的方式弄死他们?”

      酸与恨恨道:”你知道什么!那个长舌妇,就因为他丈夫求娶过姐姐,姐姐死的时候他就骂她是狐狸精,该死,还有那个又丑又恶心的男人,我姐姐出嫁一直在哭,她本来就难受,他竟然说姐姐哭起来好看,床上一定很好看!”

      随风一怔,这些话确实很恶心。

      听了这话,一旁的鬼王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出了声,眼眸漆黑,“杀得好,嘴上无德的人活着也没甚意思。”

      随风摇头,他无法评判,那就问别的,“那钱家庄其他人呢?他们又哪里惹到了你,你非要灭了全村?”

      酸与咧嘴一笑,额间的三双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孩子气道:“因为他们见死不救呀,我娘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是怎么做的?姐姐被打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在村口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想救她,钱家之所以可以作威作福,不就是因为人人都怕死,若是人人不怕死齐聚一堂反抗,钱家哪里敢那么嚣张?我娘和姐姐,还有爹也不会死!”

      “我是伸张正义,怎么算是做坏事呢?”

      这熟悉的理论,放在21世纪就是道德绑架,当你在公交车上遇到小偷时究竟该不该喊?
      不喊心里有愧,喊了怕小偷的帮凶伤了自己,无论喊不喊都不高兴。

      钱家庄的村民不见得都是大奸大恶的人,但也不都是仗义相助的侠士,许多时候人都是保命为上,能做到挺身而出的人最好的结局不过一个名流青史。
      可在意死后声名的人少之又少。

      酸与为自己占了一次理沾沾自喜,三双眼珠子红得滴血。

      这时,兰槐冷冷开口,“荒谬,人间事自有人间了,你若是真有本事,真想为江氏复仇大可寻到丰都找到皇帝,若是找不到那便是无能,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无罪,若是有罪那也该由父母官来判,轮不到你一只畜牲来,打着正义旗号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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