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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几个小孩拔腿就跑,沿着几代人挖出来的山路踉跄下山,一路嚎啕大哭,接下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死。

      与酸与对视者,必被内心恐惧之事杀死,阿婆说这几个小孩回家后大喊山顶有妖孽,不久就死了,一个是被密林老狼叼走,一个自己跳河自杀,一个被父母打死,如今想来,被狼叼走那位应该是本就怕狼,跳河的怕河,至于被父母活活打死的,确实有孩子怕父母胜过万物。

      此事发生后山顶安然无恙了好几日,这几日并非没有人上山,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江氏。

      江氏拎着食盒上山,蹲下取出食盒里的白面馒头和肉包子,温声道:“你还在啊,我不知道你是哪家孩子,前些日子听我夫君说在这儿遇到个孩子,孤孤单单的,我便来给你送点吃的,别和父母闹脾气了,快些回去。”

      岩石后躲着的酸与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氏又是温柔一笑,“若是往日我不会来催你回家去,只是这几日山下有小孩无没了,许多人怪到了你身上,你再不走会被抓的。”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害怕而已,不过平白无故怪到一个孩子身上我觉得不对,你拿着这些吃的下山去,就没有人抓得到你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随风似乎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愚善也不是好事。

      “你们这里的人信奉神,理应知道世间有精怪异兽作乱,山顶发生这种怪事这江氏还敢上山,不知道是善良还是笨。”
      “兴许她以为作乱的是妖怪,但不是酸与。”
      兰槐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氏极有可能是几日前从丈夫口中得知山顶有个瞧着不愿意下山的孩子,恰好此时村里传言山上有妖怪,凡人捉妖,天方夜谭。
      江氏为人良善,自己老年得女对孩子最为爱护,自是怕村里人不分是非找不到妖怪便拿孩子顶罪。
      随风道:“江氏若是知道她善心救的孩子之后杀了那么多人,也不知会如何。”

      闻言,兰槐眸色也跟着深沉了几分。

      江氏走后,酸与吃了馒头和包子,却没有下山,随风心想,酸与大约是刚化形对人间不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执着地认为下山会伤害到更多人。
      次日县令便领着一堆人上山,带头的是老阿婆的儿子,他浑身贴满不知道在哪里寻来的符咒,被官兵一脚踹上了山顶,他在山顶逡巡一圈后就揪着酸与的脖子将人拎了出来。

      县令道:“你找了半天只找到个孩子?”
      阿婆儿子道:”县令若是不信,自己去找一找便是。”

      县令撇撇嘴,他哪里敢找,这可是妖怪,可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妖法杀人呢?

      他回身望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官兵,上山之前夸下海口定会铲除妖孽,若是不带一个人回去,必然交不了差。

      他扭头踹了脚地上跪着的酸与,嚷道:“小子,头上的黑布拉开。”
      酸与抬手,不仅没有解开黑布反而捂得更紧。
      县令也不恼,凑近酸与的脸一看,脸色陡然大变,“他就是妖孽!他就是!这黑布就是封印,解开他就要杀人了!快快快来人,架火烧死他!”

      一旁的随风被县令夸张的演技无语到,“他要是在我们那里,绝对能拿影帝。”
      小白也啐了一口,“昏官,虽然那些人确实是酸与误伤的,但他这做法确实不要脸。”

      说话间,官兵已经开始就地砍伐竹子搭火架,酸与蒙着眼睛只能靠听觉判断,一听到有人要烧死他立刻发了狂,可惜酸与这等异兽最是柔和,就连发狂都只能踹人挥拳。

      阿婆儿子揪住他衣领口,酸与便动弹不得了。
      “好歹也是异兽,怎么这么弱,逃跑都不会吗?”随风惊讶。

      小白道:“你好笨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异兽的异能各自不同,酸与的异能都长眼睛上了,根本不会其他高级的法术,你看他辛苦修炼都才只能变成一个孩子,可想而知道行有多低。”

      随风同情地看向酸与,看着他被捆了扔到火架上,一名官兵举着火把朝前走了几步正欲扔过去,却见人群中奔出一人。

      正是江氏。

      “住手!他不是妖孽,你们抓错了,他是民妇远方表亲的儿子,民妇昨日骂了他几句,他便赌气跑了上来!”

      县令不耐烦道:“江氏,你说是你表亲的儿子就是?可有凭证?”

      江氏道:“若他真是妖孽,民妇为何要拦啊,县令大人,他当真是民妇的亲戚!”
      众人也齐齐望向江氏,江氏良善之名远近闻名,怎么可能救妖怪,相反县令大人联合钱家常常作威作福,指不定那些人是这位县令大人夜里中邪杀的。

      这时,一人出声,“大人,江氏定不会骗人,这妖怪今日抓不着便抓不着吧,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妖怪的对手,不若回去祭祀请神来。”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县令似乎对这人很是忌惮,急忙过去低声与人交谈了几句,再抬头时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江氏你便将人带回去,日后好好教养孩子,莫要再让他引出这种误会。”

      官兵散去,酸与被江氏带下了山,岩石的物镜消失。
      没有多言,随风自觉松开手转而抱住兰槐的腰,二人双双下山去寻江氏生前的的住处。
      岩石的记忆里,酸与分明是个软弱的孩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变得嗜血如命,杀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些恐怕只有再用一次明昔才知晓了。

      兰槐不喜与生人交谈,问路这种事情自然落到了他头上,随风一路问下去,还真让他找到了江氏一家人生前的住处,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瞧见一排满脸是血的人排队有序进了院子。

      随风仔细一看,发现这不是血,倒像是什么颜料之类的东西涂抹而来的,他和兰槐相视一眼抬脚跟上,这帮人坐在院子里就开始打开随身的包裹,瓶瓶罐罐,铜镜眉笔,瞧着像是要梳洗的大姑娘。
      他凑上前问了个脸较白净的,“兄台,你们这是……这不是别人家吗?”

      那人道:“你外乡人吧,这是丰都传来的习俗,血社火,这不是知道那作威作福的郡守下台了,我们兄弟几个就赶紧找个地儿化妆准备去村里演一出啐啐那昏官,这儿死过好几个人,鲜少有人来,在这儿化妆也可少吓到点人。”

      这装扮确实挺吓人,怪血腥的。
      随风点点头,打算等这些人化完妆再进物镜,兰槐靠在一边不语,他闲不下来,一门心思关注这些人,时不时搭几句话,倒是让他知道了不少事情。

      血社火,以血腥和恐怖受百姓喜爱,原是丰都那边的表演,后来传到了这边,演出的人常故作血腥打扮,譬如眼前这位,额头上砍了把斧头,血淋淋的妆容跟真的似的,这玩意儿看着血腥,背后却有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一位匠人流落到一个穷汉家中,穷汉倾家荡产救了他,匠人恢复后手工打造了剪刀、铁锥等生活用品,让穷汉卖这些东西成了富甲一方的老大爷,此后每年元宵节都有人装扮表演纪念这位穷汉,后来演变成了惩恶扬善的表演方式,以表演表达对贪官俗人的嫌恶。

      随风看够了起身欲去兰槐那边,步子迈得太大不小心撞到了个满脖血痕起身拿东西的人,他硬生生被推到三四步远,那人分明没伸手,也没看他,仿佛没有察觉般去对面桌上拿罐子。
      真奇怪,他没多想,直到这些人化完妆走后他和兰槐才准备进物镜,不曾想屋顶上凭空出现一人 “鬼王兄弟,你怎的在这里?”

      鬼王举着酒坛曲腿坐在茅草屋檐上畅饮,酒水洒下,些许入口,其余皆浸湿了衣襟,他勾唇一笑,“喝酒缅怀故人啊,看不出来吗?”
      “故人?你娘子?”他想,鬼王的故人大约也就这么一个。

      “是啊,这次又来晚了,他死了,这次转世成了女子,我知道他成了女子的时候都做好了她已婚嫁的准备,谁知竟去世了,判官误我,只说人在这儿,却不说人已经死了,我便轰了他一掌,叫他告上了阎王殿,我就特地来此躲躲。”

      说着,鬼王晃了晃酒坛,“判官说,他今生本该活到七老八十才死,不知怎的早死了,这个贼子,分明是怕我怪罪胡乱诌我,凡人寿数岂是可以随便变的。”

      随风有点心疼这位痴情人,有心相劝奈何自己万年单身,感情之事上实在插不上话,他有心逗逗鬼王让他转移注意力,道:“既是躲阎王,哪里不是躲,鬼王兄弟莫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此查案特地相助的?果然是好兄弟啊!”

      鬼王笑笑,酒意上头,脸颊泛着浅红,“胡说,你虽有趣,却比不上我娘子,这儿是他这辈子的家,我想来瞧瞧罢了。”
      兰槐眉峰一凛。
      随风吃惊道:“你娘子的家?这么巧吗?你娘子是谁,江氏还是江氏女儿?”
      这一世是女子,江氏家就那么两个女人。

      “自然是女儿,我来时问了几个这里死了鬼,都说他这辈子美貌无双,可惜我还一眼都未得见。”
      鬼王又灌了一口酒。

      江氏女儿死了两年不到,对鬼来说,两年不算长,但凡再来得早一些或许就不会让她被钱家害死。

      随风朝他招招手,“鬼王兄弟,恐怕此次你真的冤枉判官了,你娘子的寿数是真被人扰了,你快些下来,我们一起查。”
      鬼王撂下酒坛一跃而下,“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酸与,目前虽然没查清,但听判官这说法,我猜你娘子这辈子早死怕是跟这种异兽有关,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正准备查。”

      鬼王道:“查,快查!”
      兰槐一语不发,只是走到屋门口轻抚下木门,紫光轻晃,随风牵住他的手,想了想,他朝鬼王伸出手。
      鬼王猜到这是神界的明昔,故而也伸出了手随着咒语吐露,三人手牵手进了这间屋子的物镜,离门几步远外,江氏领着酸与走近。

      看来兰槐已经自动摘选了适合的记忆节点。三人齐刷刷站在门口,望着江氏牵着一个黑布裹脸的小孩进屋。

      江氏进屋打开柜子找出件衣裳,“这是阿灵小时候穿的,你先将就穿着,明日我就上街去给你做几身小男孩的衣服,好吗?”

      酸与裹紧了额间的黑布,只看得见小小的鼻子和起着干皮的嘴唇,江氏道:“刚才就想问你了,你裹着眼睛,是眼睛受伤了吗,受伤了要敷药,这里没别人了,摘了我帮你敷药好吗?”

      酸与身子突然紧绷,抱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疯狂摇头,江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急忙道:“好好好不摘,那我帮你换衣服好不好,我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好不容易得了我家阿灵,到现在也见不得孩子受苦。”

      酸与耸起的双肩渐松,他五指抓住黑布一角,用力一撕,身上便只剩下包裹住额头的黑布,江氏耐心给他一件件穿衣裳,“你一个人在山上面那么久,你爹娘呢?”
      “我眼睛不好。“酸与道。

      江氏给他系好衣带,“因为你眼睛不好就不要你了吗?没事,那你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以后有人问,你就说你是我表亲的儿子,不然会被别人抓走的,对了,你还有个姐姐,她去河边洗衣裳了,一会儿就回来。”

      酸与动动唇,似是认同了江氏给他的这个身世。
      听到还有个姐姐,鬼王的手指动了动,随风提醒道:“不能松手,否则会出境。”

      不一会儿,院内进来一妙龄姑娘,远远的只瞧见长发如瀑披在后背,姑娘端着宽大的木盆进院,坐下歇了会儿,笑意盈盈冲屋子里撒娇,“娘,我回来了,好饿啊,想吃焖嫩笋了。”

      江氏笑了笑,牵着酸与出屋,“晚上给你做。”
      对面的姑娘惊讶地望着她娘旁边的小家伙,随风则不可置信地盯着阿灵。

      不是说美貌无双吗?这姑娘满脸密密麻麻的了红斑,仔细看这些斑还有点像小刀划出来的血口,实在评不上美貌。

      再看身边的鬼王,眼中缱绻,“是他。”

      随风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痛击。
      兰槐道:“这不是斑,画的。”
      江氏抬起袖子往她脸上擦,“都回家了这个就擦了吧,明日出门时再画,日后他就住我们家。”

      袖子一抹,姑娘白皙的脸蛋渐显,灵动的眉眼这才全然暴露,她蹲下跟酸与挥挥手,“你好,我叫余灵,我以后就是你姐姐了,你看着比我一个姑娘家还白,长大后一定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随风看怔了,平心而论鬼王兄弟长得不错,但他娘子生得可比他好看,这样一张清纯的脸长在女子身上是谪仙美人,长在男子身上就是小白脸,难怪鬼王兄弟要追寻生生世世了。

      脸上忽如芒刺扎入,他瞥过去,恰巧和人看了个满怀,兰槐仔细端详他的脸,“确实像。”

      无论是眼型还是眼神,都一样纯澈干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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