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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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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李沅照常来给太子请脉,另他不解的是,明明之前太子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怎么又退了烧,脉象一日比一日平稳,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若非一直昏迷不醒,这看起来就与常人无异啊!
他虽想不明白,但心下却很是激动。依这脉象看,太子已经无碍,不日应当就会醒来。
诊完脉后,李沅详细说了病情,叮嘱成禄好生守着,有任何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告知。
成禄听闻太子好转了,擦掉眼泪连连点头,更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
看着燕云追白里透红的绝色容颜,成禄不禁心道,殿下生得如此貌美,老天爷也舍不得收吧。
瞧殿下这红润的气色,或许殿下就是去天上走了一遭,然后得了什么仙缘,醒来后就会变得生龙活虎也说不定呢。
成禄想着想着,突然看到燕云追长密的睫羽轻轻颤了颤,他连忙唤道:“殿下,殿下,您醒了吗?”
燕云追头脑昏沉,半晌才睁开眼眸。视线一明朗,就看到成禄一张兴奋的脸。
成禄:“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传太医!”
叫完人成禄又连忙问:“殿下感觉如何了?饿不饿?渴不渴?”
意识彻底清明后,燕云追眉心紧蹙,轻“嘶”一声后才道:“扶本宫起来。”
成禄连忙去扶人,这不动还好,一动浑身都疼得紧,特别是某个地方,燕云追没忍住轻哼出声。
成禄一边打量着燕云追的身体,一边关切道:“殿下,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燕云追一坐起来就疼得直发抖,哪里还有力气答他。
成禄见状连忙又扶着人侧躺了下去,正打算询问时,李沅就提着药箱匆忙进门了。
这一号脉,没什么问题。
可看着燕云追红润的侧脸,却是疼得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沅说一句“冒犯”,就准备检查他的身体,却被燕云追反手一把扼住了他刚刚伸出的手腕。
而后只听得燕云追颤声道:“李太医……本宫……无事。退下吧。你们都……退下。”
都疼成这样了,明显有事。
可太子殿下让他们退下,他们即使心里万分担心,也只能遵从命令。
待人都走后,房门被关上。燕云追才一拳砸在榻上,颤抖着身子咬牙低喝:“应——无——伤!你好放肆!”
昏迷的这些时日,一开始燕云追是无意识的,但后来,燕云追虽身体动不了,意识却是逐渐清晰。慢慢地,成禄的哭声,李沅的叹息,宫人们忙乱的脚步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听得清应无伤夜里愉悦之时发出的闷哼,和它对自己说的混账话。
昏迷前,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燕云追曾养了一只小章鱼,燕云追也一直没有找到它,当时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如今看来,定是它施了妖法,抹去了成禄他们的记忆。
不过,它能救成禄,说明本性还不坏。
可它,它竟然!
燕云追气得又砸了一拳:“混蛋,无耻至极!”
士可杀不可辱!
此刻,燕云追怒火中烧,心里就一个想法。
杀了应无伤!再自我了断!
可当夜,应无伤并没有出现。
之后的数日,燕云追都不曾见到他。或许是身上的疼痛渐消,燕云追的怒火也熄了大半。
直到一日夜里,燕云追在书房看书,一道黑影闪过,书案上就多了一枚血色玉坠。
燕云追拿起坠子仔细一看,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竟与自己送应无伤的那枚玉坠一模一样。
无边的怒火登时从心底烧了起来,燕云追起身一把抽出佩剑,大喝道:“应无伤!出来!”
半晌过去,周遭寂静无声,除了烛火偶尔闪动一下,似乎本就无人。
“应无伤!你混账!给本宫滚出来!”燕云追气红了眼,持剑的手都在颤抖。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片刻之后,那枚血色玉坠凭空飞了起来,直接就挂在了燕云追的脖颈。
“本宫不要你的东西!”他气得直接拽掉玉坠,一把扔了出去。
眼看玉坠就要落地而碎,只见一条粗长的触手猛地将坠子接住,只一瞬便收了回来,落入缓缓现身的少年手中,那不断挥动着的触手,也在少年身后渐渐隐去。
“好了,你生气归生气,何必跟这玉坠过不去。”应无伤缓步走近。
正要将玉坠重新戴到燕云追身上时,燕云追后退一步抬手剑指他胸膛:“再靠近一步,本宫就杀了你!”
应无伤乖巧一笑,“你杀不了我的。”
说着他便往前迈了一步,剑尖刺入胸膛,蓝色的液体涌出。
燕云追有些手抖,但并未退让半分。
而应无伤也毫无退意,反而笑意盈盈,更进一步。
一步又一步。
燕云追终是心软松了手。
“你走!”他背过身去,“永远也别再出现!”
应无伤拔出佩剑,擦掉剑身上的蓝色血液,将它放回到一侧的武器架上。
而后回身落寞道:“你戴上这玉坠,我自然会离开。”
“滚!”燕云追大声呵斥。
应无伤温声细语:“如今我已不住在荷塘里了,你戴上这玉坠,倘若有危险,我才能及时出现。”
燕云追咬牙:“我不用你救。”
应无伤:“你不知道害你的妖怪有多厉害,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燕云追:“那也不用你救!”
应无伤满眼疼惜:“可我舍不得你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无伤竟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自己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而此刻燕云追听了这话,心脏也似乎漏了一拍,不由得跳得快了些。
可一想起那些缠绕着自己身体的触手,无数次被触碰和被侵占,这些难忘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烫羞红了脸,恨意骤然而起。
燕云追转身,冷冽的目光直逼应无伤:“被你如此折辱,本宫生不如死!”
说着他又更进一步:“如果重来一次,那日,本宫定不会将你捧进房中,更不会分你半个眼神!”
看着燕云追这副模样,应无伤虽然伤心,但更想抱一抱他。可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碰的,早在自己决定用那样的方式救他时,就已经预见了今日的种种。
“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应无伤将玉坠递给燕云追,“戴上吧。”
燕云追一把拂开他的手,冷声道:“人不仅仅是活着就好,得有尊严有名节地活着,本宫如今已经被你……”
燕云追说不出口,只接着道:“算了,你是妖,怎么会懂!”
应无伤:“我或许不懂凡人的生存之道,可我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家国天下,苍生万民,一切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你都无能为力了。”
说完,他又将玉坠递了过去,温声道:“想杀我,用剑可不行。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会告诉你方法的。”
这一次,燕云追接过了玉坠。
应无伤虽无耻,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自己一气之下抹了脖子,父皇会痛心不已,大齐会面临内忧外患的局势。
虽然他已书信三封,安排好了一切。可战火是难免的,流血是必然的。只是经过他布局之后,百姓们所受的伤害会少一点而已。
他燕云追没什么放不下的,唯有父皇和百姓。
应无伤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见燕云追不再言语,只盯着玉坠出神,应无伤凑近了一点点,低声笑道:“你提剑的样子,很好看。我喜欢。”
燕云追被这突然欺至颈间的湿冷气息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却被一条触手稳稳地搂住,等他稳住身形后,触手和少年都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