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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鱼精 ...


  •   成禄安排人传膳时,才得知膳房早已备下的早膳凭空没了,竟连一丝残渣都不剩。连同那桌早膳没的,还有一名手艺极好的御厨。

      幸好,太子殿下去了书房,传膳不急于一时,重做也还来得及。成禄便将膳房内一干人等训了一通,让他们赶紧再做一桌来,另外也将御厨失踪之事告知了随行侍卫头领。

      而另一边,燕云追提剑走出书房,来到院中长舒几口气后,便开始舞剑。

      年幼时,太傅教过的剑招,他都烂熟于胸。只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柔弱体虚,太傅不敢再教,他也便再没舞过剑。

      如今脑子里虽记得清楚,使出招式来却显得异常僵硬生疏。

      但即便是如此,燕云追一动起来,却是毫无违和之感,反而异常赏心悦目。只见艳阳下,他乌发雪肤眉目如画,白衣翩翩挽着剑花。

      “好美啊……”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清脆少年音。

      “谁?”燕云追收剑站定,转过身来。

      完了完了,怎么就念出来了呢!
      躲在海棠树下的小章鱼连忙用两只触手捂住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

      可燕云追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它。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小章鱼偷偷跟着自己,并未在意。毕竟小章鱼是不可能说话的,定是自己今日高兴过头,出现幻听了。

      燕云追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舞剑。
      清风拂过,朵朵海棠飘落,小章鱼将触手移开一点点,在漫天的花雨里透过触手间的缝隙偷偷瞧着燕云追。

      艳阳高悬,时间流逝。
      小章鱼都看呆了,这哪里是练剑啊,分明就是一场惊艳绝伦的剑舞。

      绝美的容颜,莹白的肌肤,娇柔的身段,那手,那腰,那眉眼,……

      天呐,任它是只小妖怪也受不了!
      明明只是个凡人,又没施展什么魅惑的法术,可偏偏就是很迷妖!
      迷得小章鱼浑身的触手直痒痒,莫名地想将他抓过来据为己有,想让他只对它一只妖笑。

      小章鱼想着想着,眼前的“剑舞”却戛然而止。它连忙甩了甩脑袋回过神来,只见燕云追笑眼弯弯,欣喜道:“让徐鸩梳洗沐浴后立刻到本宫的书房来。”

      成禄通报完也一脸高兴地领命退下,小章鱼却急懵了。

      这个什么徐鸩究竟是何人?
      为什么要让这人梳洗沐浴后再过来?
      还有,他提起这人时笑得可真好看!
      好!生!气!啊!

      小章鱼气鼓鼓地移动触手,跟着燕云追进了书房。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擦拭佩剑,又笑意浅浅地将佩剑放回武器架上,小章鱼金色的眸子简直快要瞪出火来。

      “还笑。气死了气死了!”带着恼怒的清脆少年音再次响起。

      燕云追背身而立的身子一僵,但他面上却不显异样,这次反而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你在气什么?”

      “我气那个徐鸩!”少年音愤愤不平。

      燕云追微微侧目,排除了来人是刺客的可能。只因徐鸩乃是他的贴身暗卫,这少年认识徐鸩,那定然是东宫之人。

      “为何气他?”燕云追接着问。

      “因为你让他脱光了来见你,你们想做什么?是不是要贴在一起睡觉?”就像每日夜里我们睡觉时那样?

      后面那句话小章鱼忍了,没说出口。可他说梳洗沐浴,沐浴可不就得脱光!
      还立刻,这么急!

      “放肆!”燕云追眉眼含怒,转身大步朝书案走去。

      缩在椅子腿下的小章鱼这才反应过来,这下自己真的完了,他听见了,听见自己说话了。若此刻再让他看见自己,它妖怪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小章鱼只得使出妖法遁出门去。

      燕云追走到书案前绕了一圈,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少年!

      但他被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了一番,那些露骨的荒谬之言仿佛言犹在耳,气得他猛咳了几声。

      躲在外面墙角的小章鱼看到来人长得粗犷且穿了衣服,路过时还隐隐约约闻到未清理干净的汗味和血污味,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此时听到房中的咳嗽声,它心疼极了。

      都怪自己气昏头了乱说话,晚上可得好好帮他顺顺气,补偿补偿他。

      书房内。
      徐鸩跪地行礼:“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燕云追端坐在书案后,眉目间怒气未消。缓了片刻,才道:“平身。”

      徐鸩:“谢殿下!”

      燕云追:“你此行,可有受伤?”

      徐鸩紧了紧握着的拳头:“谢殿下关心,卑职毫发无伤。”

      燕云追暗自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且说来,此行有何收获?”

      徐鸩:“不出殿下所料,皇后娘娘一族确有蹊跷。”

      燕云追:“细细说来。”

      徐鸩:“薛氏一脉除了薛丞相和他的两个儿子在京中任职,其余人等不论在朝为官的还是在外经商的,皆在短期内以各种缘由回了老家宁川县。经过卑职严密调查,薛氏一族正在高价向周边郡县收购青铜和生铁。下一步,便是粮食和布帛了。”

      燕云追:“青铜和生铁?”

      徐鸩:“没错。宁川县地处西北边境,薛氏一族仗着天高皇帝远,反心昭昭毫不遮掩!”

      燕云追眉心微蹙:“皇兄可知情?”

      徐鸩:“大皇子应是不知情的。依卑职看来,这一切应是薛氏一族替大皇子筹谋的。”

      燕云追看向窗外,想来也是,皇后虽对他虚情假意,但大皇子向来视他如亲兄弟一般,对父皇更是敬重有加,断不可做出这谋逆之事。

      上次燕云追一封书信送至御前,皇帝当即下令将大皇子接回明阳殿,差人好生照料。他想,大皇子一向感念皇恩,从无怨言,此番在天牢并未受苦,与禁足无异,想来也定不会因此恨上父皇。

      可皇后毕竟是大皇子的母妃,若皇后助薛氏一族瞒着他起事,将他推至风口浪尖,到那时即使他无心谋逆,也已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无论如何都将面临一场血战。这是燕云追最不愿看到的。

      思及此,燕云追有些头疼:“下去吧,派人仔细盯着。”

      徐鸩领命退出房门,小章鱼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想着燕云追方才舞剑的模样。

      想着想着,它仰头望了望这中午的日头,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

      虽然燕云追身上的妖力已除,它也已经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一触碰燕云追就会提升修为,本不必再夜夜趴在他身上修炼。

      可它还是好想快点到晚上,好想快点到他榻上陪他睡觉!
      修炼不修炼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睡觉!

      *

      终于熬到了晚上,小章鱼如常从寝殿的门缝挤进去,轻车熟路地摸到燕云追的枕边。

      解开衣袍,钻进去,趴着。
      动作流畅又娴熟。

      可没等小章鱼完全展开触手去抱住人,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妖气。

      它连忙睁开眼睛,从燕云追的胸膛里蹿出来。

      只见一个宫人轻轻推开房门,她双眼血红,面露黑筋,指尖长出利爪,利爪之间聚起一团血雾。

      是熟悉的味道。
      小章鱼咽了咽口水。

      在血雾袭来之前,他用八条触手紧紧裹住燕云追,只一瞬便出现在荷塘之下。突然的猛烈移动让燕云追骤然惊醒,在看清自己被八条粗长冰冷的东西缠住时,小章鱼触手一点他的眉心,惊慌的美眸便缓缓阖上。

      因施了妖法,在水下燕云追被一个透明的泡泡包裹着,自由呼吸,睡得安稳。

      没了后顾之忧,小章鱼冲出水面,金光乍现,小小的身体一瞬间变成庞然大物。设下结界后,触手极速延伸,灵活避开山庄内的建筑,在不折损一草一木的情况下,绞住那女妖的咽喉,一把拽至眼前。

      深夜的避暑山庄异常幽静,结界外一片祥和,结界内打斗震天。

      “说!谁派你来的?”小章鱼挥动着粗长的触手怒喝道。

      “主人……救我……”女妖催动妖力,试图传音。

      小章鱼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随即瞬间绞断了她的脖子,一口吞掉。

      撤掉结界后,小章鱼用触手抱着燕云追,将他送回寝殿后,就变回原来小小的样子,钻进了他的被窝。

      听着燕云追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小章鱼趴在他的胸前,展开八条触手拥住人。它身上又开始泛起金光,触手在燕云追身上游走,似在检查有无受伤,也似在安抚他受惊的灵魂。

      *

      翌日。

      昨夜的噩梦对燕云追来说,格外真实。
      当然,那种恐惧感也格外刻骨。

      哪怕他此刻醒来,都仍旧心有余悸,不自觉地缩在床角紧紧抱着被子。

      一想到一连几日的噩梦里,那冰凉粗长的东西并非是手,且有八只,就让燕云追毛骨悚然,浑身难受。

      那东西整夜缠着自己,究竟意欲何为?简直不敢想,太可怕了!

      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意识到这一点,燕云追此刻有些分不清自己经历的这些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这几日过得太不正常,与他这二十年来过的每一天都大相径庭,令人难以置信。

      “殿下,您起身了吗?”门外候着的成禄轻声问。

      被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燕云追无言,掀开锦被下了床。他有些心烦意乱,随意套上衣袍就直奔门口而去。

      嘭——
      他刚一打开房门,房门就瞬间碎裂。

      “来人!护驾!”成禄惊慌大喊。

      徐鸩提刀飞身挡在燕云追身前,其他侍卫鱼贯而入。

      燕云追惊愕立在原地,抬起双手,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一双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手。

      “殿下,您没事吧?”成禄捏了一把汗,连忙将人扶出来。

      经过徐鸩和侍卫们的一番查看,并未发现刺客。且这门,是自己碎的,完全没有任何刀剑砍伐的迹象,更没有被内力摧毁的痕迹。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唯独燕云追心里很清楚,这门,是被自己这双手弄碎的。

      这胸前的充沛之感,周身澎湃的力量,隐隐泛着金光的血管,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力量的极限。

      燕云追惊魂未定地走入廊下,成禄和徐鸩正要跟上,却被他挥退了。

      素白的皎皎身影行在廊下,明明走得很慢,却步履生风,颇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小章鱼雀跃地跟在他身后,支起两条触手,学着他走路的样子。或许是第一次学着人直立行走,它有些身形不稳,偏偏倒倒亦步亦趋的,还老是撞到身侧的廊柱。

      燕云追开始回想自己来到避暑山庄后的发生的每一件事,细致到膳食和就寝。
      自然,也想到了小章鱼。

      不知不觉,又行至了荷塘边。燕云追步伐又放缓了些许,他捋得很清楚,所有的事都很正常,但那只小章鱼……很可疑。

      自从捡到了那只小章鱼,当晚他就做了噩梦,第二日醒来身体就发生了变化,更是亲眼见着它吃了一桌子海错。接着就是昨日……

      燕云追突然站定回头,与身后正学着他走路的小章鱼四目相对。

      小章鱼吓得立马瘫倒在地,挥动着八条触手连滚带爬地蹿进了假山下的草丛里。

      看着它的触手,燕云追心下猛地一惊。
      这触手,若是放大百倍,……

      他闭上双目,努力回想昨夜那缠着自己身体的八只东西。
      冰冷,湿滑,粗长,壮硕,有吸盘。

      燕云追想起了成禄之前念叨的鬼神之说,若这小章鱼真是什么可怕的鬼怪,那它对自己做下那些事,又是为何?

      吸阳气?

      可民间话本里不是都说,被吸了阳气的人,都会精气尽绝,痛苦而亡吗?

      自己明明是一日比一日康健,不仅病愈,还莫名有了惊人的力量。

      很明显,即使它是某种精怪,也绝无取他性命的意图。

      可它,它毕竟夜夜对自己……

      燕云追突然气恼起来,也顾不得惧怕,走到假山下,将缩在草丛里的小章鱼拎了出来。

      完了完了,看他这副生气的模样,肯定又要将自己丢掉了。
      说不定,这次会将自己丢出山庄,呜呜呜……

      小章鱼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心虚地蜷缩成一小团。

      “你是什么妖怪!”燕云追大声呵斥。

      小章鱼:“……”真的完了。

      要承认吗?

      “说!”燕云追咬牙切齿地威胁,“不说本宫就烤了你!”

      小章鱼委屈求饶,清脆的少年音响起:“别生气别生气。我……我确实是一只妖怪。”

      它眨了眨金色的小圆眼,接着心虚道:“我是一只章鱼精,来自哪里不记得了,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被天雷劈进了这荷塘里,奄奄一息之际,是你救了我。”

      “我也没地方可去,所以就一直跟着你。”

      它触手绕了绕,绕着绕着就缠上了燕云追的莹白皓腕:“如果可以,我想永远跟着你,可以吗?”

      话音未落,被突然触碰的燕云追深感不适,一把甩开了它。

      小章鱼被摔得脑瓜疼。
      歪歪扭扭地爬起来,又委屈又失落:“好叭,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突然它又仰起头望着燕云追恳切道:“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那些坏东西休想伤害你!”

      燕云追捂着手腕蹙眉:“什么坏东西?”

      小章鱼摇头:“我暂时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定然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大妖,不然也不会在你有玉坠护体的情况下,被折磨多年,甚至差点丧命。”

      燕云追越发不解,在他的追问之下,小章鱼老老实实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当然,也包括了这几日夜里偷偷摸摸趴在他胸膛修炼的事。

      燕云追听完,忍不住操起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给它一顿胖揍。

      小章鱼也不躲,只是一直用触手抱着脑袋认错求饶:“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趴在你胸上睡觉了……”

      燕云追:“还敢胡言!”

      小章鱼:“不敢了不敢了,以后再也不和你睡觉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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