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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太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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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皇帝离开东宫后,如今已过去了三月。这三个月,他一次都没再踏足东宫。只是每日都会差人过来问候病情,但无论报上去的病情如何,他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是经常会让福喜给东宫送去些燕云追爱吃的糕点和名贵的药材。
其实,燕云追心里万分清楚,父皇宠他疼他爱他,一向以他为傲。念他病重,专门将他送至幽静的避暑山庄静养。而自己却在山庄与男子苟合,还怀了孕。这在父皇看来,就是枉顾礼法失德败行。
若是换做其他皇子,被当即处死都有可能。可父皇虽心存芥蒂,但仍是增派了得力的侍卫,和服侍过后妃生产的宫人前来照顾。一应事务,妥帖得当。
燕云追知父皇一时无法接受,也毫无怨言,反而很感激。
毕竟一开始,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一切,更无法理解男人怀孕这个事,想得多了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总觉得像是一场荒唐的噩梦。日日期待梦醒,又日日承受失望。
后来与肚子里的小家伙相伴时日久了,燕云追也慢慢地想通了。
这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何况他还那么小那么脆弱。应无伤虽然可恶,可这孩子却是无辜的。
与其日日这样胡思乱想,不如安下心来,生下这个孩子。
至于这个孩子生出来是凡人的模样,还是章鱼精的模样,以后自己与他有没有父子的缘分,一切听天由命罢。
其实,这三个月皇帝不好过,燕云追也不好过。
男人怀孕恒古未有,燕云追作为第一个怀孕的男人,太医们自是小心谨慎,不敢有失。
这三个月来,燕云追孕反严重,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即使勉强吃下去,一会儿也得吐出来。
都说怀孕的人身体会日渐丰腴,可燕云追却是一日比一日清瘦,如今更是卧床数日,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太医和宫人们都极为忧虑,若这孕反还不消退,太子殿下的身子怕是要垮了!
明明女子怀孕,孕反一般也就是怀孕两个月左右才会出现,而到了第三个月,就会慢慢消退,直至与常人无异。
可太子殿下却不一般,将将怀孕一个多月就有了孕反现象,后面越来越严重,到如今已然怀孕四个月了,却仍是丝毫未减。
再这样下去,太子殿下可怎么办啊!
保不齐,还会出现一尸两命的结果!
正在给太子诊脉的李沅满头冷汗,连连叹气。
都说女子怀孕犹如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莫非,这男子怀孕比女子怀孕还要凶险万分?
可他也没经验啊!
这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减轻太子殿下的痛苦,保住殿下和他腹中的胎儿呢?
李沅头都大了!
“李太医……”躺在榻上的燕云追闭着眼眸虚弱地唤了一声。
李沅:“微臣在。”
燕云追:“是不是,孩子保不住了?”
李沅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跪地拱手安慰道:“殿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有李太医在,本宫自是放心。”燕云追缓缓侧过身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若是实在不行,就……”打掉吧。
毕竟,自己也算为这孩子努力过了,他没这个命,也怨不得自己。
燕云追话未说出口,小腹就被人从里面轻轻踹了一下。
燕云追惊愕,身子顿时僵住了,接着又被踹了一下。
两下,三下,四下,……
“殿下,就如何?”仍旧跪在榻边的李沅问。
燕云追有些手足无措,他愣了半晌才慢慢抬手抚上小腹,里面的小家伙透过小腹薄薄的皮肤踹到了他的手掌心。这一下又一下的轻微动作,让燕云追心里又惊奇又温暖。
“他动了……”燕云追不禁喃喃低语。
李沅没听清:“殿下,您说什么?”
燕云追难得地淡淡一笑:“本宫说,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会危及本宫的性命,无论如何也请先保住这个孩子。”
“殿下……”看着燕云追侧躺的瘦削背影,李沅疼惜不已。
*
日子一天一天地熬着,终于熬到了燕云追怀孕的第六个月。此时的他,已是形销骨立,仿佛只吊着一口气。
这夜,知情的太医们聚在一起商量太子的病情。就在林维忠和李沅看着一众束手无策的太医焦头烂额之际,门外突然有人开口:“院使大人,我有办法治好太子殿下之疾。”
闻言,林维忠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看着紧闭的房门上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这太子殿下怀孕一事,陛下是下了封口令的,若是让旁人知晓,不仅他自己会掉脑袋,还会牵扯进门外那个无辜之人。
“何人在外喧哗,还不速速退下!”林维忠高声呵斥,企图喝退门外之人。
“院使大人,我有办法治好太子殿下之疾。”门外的人还在继续。
“闭嘴!退下!”林维忠怒喝。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想来定是前两日通过考试的那一批医官。
初入太医院,不知规矩,才敢前来偷听议事。
门外的人并未被喝退,反而越发执拗:“院使大人,我真的有办法。您若不让我进去,我就赖这儿不走了。”
林维忠正要发火,李沅突然拱手道:“院使大人,这孩子如此执着,或许当真有法子治好太子殿下。殿下自怀孕以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我和诸位同僚皆拿不出良方。如若殿下有所闪失,陛下也定不会轻饶。听闻近日通过考试的医官都是各地的医学翘楚,个个都身怀绝学,何不让他一试?”
虽然李沅说得在理,但林维忠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不奏效,非但会让太子殿下遭罪,还会平白无故地搭进一条医官的性命啊!
“请院使大人让他一试!”众人齐声拱手。
或许是自己老了,顾虑太多。
罢了,试就试吧。
林维忠摆摆手:“开门,让他进来吧。”
房门向内打开,众人回头看去,纷纷让出一条路,只见从门口逆着月光走进来一位年轻太医,乌发金眸,五官深邃。
明明身着普普通通的御医服,却丝毫掩盖不了他出众的容貌和俊逸的气质。
“你是……”林维忠知道前几日通过考试的医官里有一位来自苍南的年轻人特别出色,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一位。
年轻太医拱手:“应无伤。”
“原来,你就是应无伤。”林维忠捋着花白胡子,目光赞许,“听闻,你初入考场那天,身体有恙状态很不好,没想到竟能一举夺魁,真是少年奇才啊!”
应无伤:“林院使谬赞了。”
林维忠:“你说你能治好太子之疾,那你可知太子所患何疾?”
应无伤怎么可能不知道燕云追所患何疾?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燕云追的身体,和燕云追腹中的孩子。
早在燕云追离开苍南几日后,应无伤就感应到自己有了子嗣。只是为了不让燕云追生气,他必须履行承诺,不得使用妖法,以凡人的身份进宫。
故此,才会拜在苍南名医门下,努力学习医术,等着太医院的大考,凭本事走到燕云追的身边。
想到燕云追怀孕的模样,应无伤眸中尽是心疼之色:“太子怀有身孕,且胎儿已足六月。如今应是呕吐、乏力、头晕、畏寒、嗜睡、无法进食,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太医大失惊色,林维忠和李沅也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怀孕乃众人心知肚明之事,为防泄露,每次议事他们都只会讨论病情,只字不提怀孕二字。方才他们也只是在讨论,应当怎样解决太子最近时常昏睡大半日的问题。
在没有见到太子,也没有任何人提及太子怀孕的情况下,应无伤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林维忠带着审视的目光锁住应无伤,“那你且说来,此疾,何解?”
应无伤:“此法乃我应家祖传医术,秘不示人,还望院使大人见谅。”
林维忠:“秘不示人?这太医院的医官,哪位的方子不是经手数人?你这样,如何抓药?”
应无伤轻笑一声:“不用如此麻烦。我只需与太子殿下见上一面,不用开方不用喝药,太子殿下便可病体痊愈。”
众人哗然,纷纷议论,这天下哪有医士不开方就能医好病人的?何况还是如此病重的病人?
李沅看着应无伤正色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应无伤看着这个曾经给他睡觉的小瓷盅里撒了奇苦无比的药粉的男人,真想一触手把此人甩出太医院。
但他忍了,燕云追说不可伤人。
于是便冷声道:“当然。若是我见了太子殿下,却并未让他病愈,我愿当场献上人头!”
听他如此说,众人即使再不信,也信了。
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位太医,都不敢说这话。而这应无伤敢用自己的脑袋做担保,定然是有把握的。
“好。”林维忠一拍大腿,“既如此,今夜你就随我入东宫吧。”
应无伤面色平静地道谢,心下却激动得搓手手。
半年了,终于要见到哥哥了,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