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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捡到七只小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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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窗外翻了一缕金色的鱼肚白；我愣愣地躺在床上半晌，才迟钝地想起自己还在医馆里救治入了魇症的城民们，怎的会在这里睡得昏天黑地的？
我刚想爬起来坐一会儿，便感觉右肩撕裂般地疼，忍不住倒吸了两口冷气，大脑竟又开始晕晕涨涨；身子也如坠寒窟般冷起来，上下眼皮直打架。
好困，我真的太困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竟又昏了过去。大脑一片混乱的浆糊，我有时候会梦见阿爹、阿娘，有时又梦见小翠，梦见我在一大片辽阔的琉璃百合花田间放风筝——就这么醒醒睡睡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再次清醒着睁眼时天色竟已入了黄昏，我一动，便听见床前守着的人一下子跳起来，朝外喊道：“阿檀醒了！阿檀终于醒了！”
门一下子就“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阿爹又喜又悲地冲进来，挤到医师边上不停地问我还疼不疼，问我要不要喝水。我这才看见他两鬓已经参入银丝，恍惚间已经年老了许多。
又一道脚步声靠近，我认出来人是摩拉克斯。他站在床榻边一手按住阿爹的肩膀，防止他过度激动晕厥过去，低声道：“阿檀既然已醒，就再让她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罢。”
我这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来——我为了保住这一医馆入梦魇的城民，被入了魇的小翠钉到墙上昏死过去；但幸而阿爹他们来得及时，既有摩拉克斯与众仙家在，想来遁玉之谷应该是还在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从喉中发出嘶哑的破碎音节。幸而摩拉克斯知晓我心中牵挂，他朝我微微颔首：“小友不必担心，梦之魔神已被剿灭，城民已从归离集接回遁玉之谷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我...我做了什么来着？
我愣愣地看着头顶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脑子有些生锈。
我喝了些水后，医师进来替我换了肩膀上的药。我闭上眼睛撇过头，不必看，只需闻到那股浓烈的血气便知道那伤口有多狼狈，多可怖。
我忍不住问道：“我...我睡了多久？”
医师叹了一口气，答：“已一月有余了。”
我不仅受了肩伤，梦之魔神的一缕力量残渣通过那柄长枪进入了我的体内，接连多日的梦魇几乎抽走我的所有生命力；若非摩拉克斯在搜寻到梦之魔神真身后当即绞杀，我恐怕也是很难活下来的。如今梦之魔神已经身陨，梦魇消失，我也就慢慢温养着身子，幸而年纪尚轻，身子又自小还不错，否则很难扛过这场大劫大难。
我睡了这么些时日，外头看望我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几乎都是那夜躺在医馆，陷入梦魇的城民们——他们知道我醒后也并不打扰，只将一篮一篮的东西托阿爹与几位叔叔送进来，有鸡蛋、有药草的种子，甚至还有小儿玩的拨浪鼓与几束新采的鲜花。
知道他们没事，我也欢喜得很。
次日醒来喝药，是阿爹与留云借风真君轮流陪着我的。留云借风真君这回自作主张答应留我在遁玉之谷中，而我又出了这码事，险些丢了一条性命，即使阿爹不曾心有芥蒂，她心中也总留有一分愧意。
我喝着黑乎乎的药，苦得脸都皱在了一起，还拼命给留云借风真君说好话，说她是最疼我的，这次意外纯属我运气不好，她千万不要有负担；又和她聊天，听她说了好多趣事：譬如胖乎乎的小麒麟又咕噜噜滚下山了啦、她和归终又进行了绘制机关图纸的比赛啦、歌尘浪市真君又创作了新的歌曲啦云云。
后来阿爹来陪我，又给我说了这些天遁玉之谷发生的事。
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向我投来，忍不住抬眼往窗外瞧去，却只看见一片被清风送至窗台前的叶片；我心有所念，走神了好一会儿才打断了阿爹的话，问道：“阿爹，小翠后来怎么样了？”
阿爹却一拍大腿，登时激动起来：“你怎么还记挂着那小子？！我要他永远不准踏进遁玉之谷里，若是让我发现他敢溜进来找你，我立马让你的那几个叔叔将他捆起来！”
“......”
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好端端地捆人家做什么？”
阿爹勃然大怒：“将他捆起来，扔出去！”
...这么一看，小翠好可怜。
但知晓小翠已经没事，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就放了下来。阿爹此时正处在气头上——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钉在墙上的，自然也就顾不得小翠那时的所作所为并非出于本心，我要想见他还得过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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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至今已一周有余，医师暂时限制了我的出行自由，只许我在医馆附近走一走。我自觉无事可干，便让人搬了一张桌子到门口那棵大树下，每日就和路过的城民打打叶子牌，喜的是我越打越上手，赢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悲的是我每日也只能坐在这里打打牌，还没有寻到机会去见小翠。
愁啊愁，愁得我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归终来看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撑着下巴苦哈哈地坐在门口喝药，一见到她，自觉有些无措——我一介凡人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这些天来看我的却不止有城民、仙人，如今竟还有魔神，这不能不让我受宠若惊起来。
归终是个好人，她来看我的时候很贴心地为我带了一朵从归离原摘来的琉璃百合，开得正好的鲜花瓣上还隐隐沾着湿漉漉的晨露，显然是刚摘来不久的。我刚想道谢，却听她笑道：“你不必谢我，这株花是有人特意为你摘来的，我可不能抢了人家的功劳呀。”
我一愣，立即抬头看着她笑吟吟的眼睛，忍不住将心底的名字脱口抛出：“小翠？！”
“你刚入魇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归离集的琉璃百合花田，他每日都会为你摘一朵放在床边，但被你阿爹发现后都扔了出去。”她打量着我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你也莫要怪你阿爹不让你见他，你阿爹是最看不过你受伤的，你刚昏迷时不知日日夜夜守在你床前多少天，总是你的叔叔们看不下去，强行将他带走的。”
我心中酸楚，拿着琉璃百合的手微微颤着，垂下眼抿紧唇又不说话了。
小翠既然有法子托人送来这株琉璃百合，为何不肯来见我呢？
我凑到归终跟前，不知为何，看着那双通透的眼睛，我总是习惯性地依赖着这位慈爱聪慧的魔神。我小声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见到小翠呢？我...我就偷偷地见他一面就好，等阿爹不生他的气了，我再光明正大去见他。”
归终侧目看着我：“你就这么想见他？”
她这一问，倒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是了，我和小翠也并非多亲密的关系，正常来说，一个人被别人伤得这么重，不去恨他就很胸怀大爱了，怎么还会想再看见他？
我沉默片刻，但还是答道：“...是，我想见他。”
归终弯了弯笑眼，意有所指地看向我手中的琉璃百合：“他若是知道你急着见他，晚些时候他自会寻机会来见你的。”
晚些时候...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月上梢头，一如昏迷前的那日月夜。
我合衣坐在廊下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只觉得额头都要磕上桌面了；周遭忽无端起了一阵凉飕飕的夜风，我立即惊醒过来，一抬眼却撞上一双心心念念的鎏金色眼眸。
我愣了良久，在意识到来人是谁后立即蹭地一下站起来，惊喜道：“小翠？！你终于来了！”
他踏着月色而来，此次前来却不再受魔神驱使，而是来看我的了。小翠似是没料到我真的还愿意见他，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在我好奇且期待的目光中顿了半晌，才从袖袍之中取出一朵琉璃百合亲手簪在我的鬓间，垂下眼道：“...你无事便好。”
我忙不迭地问他：“你如今到哪里去了？你迟迟不来见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跟着梦之魔神那个坏家伙一起被剿灭了，吓得我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后来归终大人说你托她送琉璃百合来给我，我又想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没有不肯。”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看不透的神情，撇过头道，“只是我听见你同令父说的话，以为你不愿再见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感受到视线究竟来自何人。
唉，都已经从魔神麾下解放出来了，小翠怎么还是这个老样子？
我大着胆子挽住他的手，绕到他跟前眨了眨眼：“我才没有不想见你，如今你我相安无事，我欢喜得很。阿爹那边总要等他气消了，不然阿爹和叔叔们要把你绑了丢到遁玉之谷外面，不许你见我的。”
小翠看着我，突然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往身后看去，一下子身体就僵硬了起来：只见阿爹带着一行人正巧路过此处——赫然是众位仙家与魔神归终。他们本次来其实主要是为了商议遁玉之谷损毁之地的重建事宜，只是恰巧碰上我病好醒来才来探望探望我；如今遁玉之谷安定了下来，他们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如今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和小翠依偎在一块的身影，我突然生出了一股想要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囫囵个儿埋进去的冲动。
...好尴尬。
在留云借风真君揶揄的目光中，我立即松开了挽着小翠的手，热腾腾的感觉一路从脖子烧至头顶。我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阿爹阴晴不定的脸色，若是阿爹真要拿着绳子来捆他，我就随时准备拖着阿爹好让小翠先跑路。
但阿爹非但没有责怪，也不像他说的那样真命人将小翠捆了扔出去，居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这位不是金鹏大将魈上仙么？怎的在夜黑风高天大驾光临小小医馆，小阿檀，你怎么也不教我这个做爹的知情啊？”
我低下头捂住脸不敢看阿爹的表情。
...好想死。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性子一向沉默清冷的小翠竟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惊讶地扭过头看向他，见他半边身子沐浴在月光的余辉中，一如我将他带回遁玉之谷的那晚，他坐在床边身披清辉的仙人模样。
我此刻还发着愣呢，只听他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对阿爹道了一声：“伯父，叨扰。”
阿爹：“......”
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阿爹也就是在妹面前逞逞威风，不可能真的敢丢魈宝出去，毕竟现在魈已经是摩拉克斯座下的人了
绝不吃亏·魈宝：伯父
折了女儿又吃哑巴亏的阿爹：伸手不打笑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