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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听到这话,我火冒三丈,上手直接拽起她,单手用力拧,疼得她嗷嗷叫,她指着哥哥喊,“征铎!以后你休想再用甜言蜜语来骗我!”

      哥哥的表情没有一丝遗憾,老实且侥幸地站着。我捏紧她的手,将她推出去,狠狠地关上门。额娘见怪不怪,看向我说,“你看你哥到现在还没个正形,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过去说,“就我们俩小孩子模样,额娘你才永远年轻嘛。”

      连哥哥都不得不佩服我这张巧嘴。

      晚上我和哥哥躺在额娘身边睡觉,聊起宫里太后秽乱后宫之事,还有白公子的闹剧,额娘说,“以前见她沉稳不说话,只知道给皇后及康祺母妃熬药,没想到如今竟这样荒唐。”

      我说,“人嘛,只要有了德不配位的权力,就会变得张牙舞爪,好像一切都来得太容易,更加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哥哥说,“去年我和额娘刚搬来此地的时候,我还嘀咕,素枝那么机灵,又有康祺的庇护,在宫中肯定受尽恩宠,直升贵妃,好和太后斗智斗勇,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

      阮贵妃?倒和我梦中的一样。我隔着额娘,也能伸脚踢中哥哥的腹部,哥哥骂骂咧咧,逗得额娘一直在笑。我贴着额娘的脖子说,“原先额娘身上有股桂花香,现在也没了。”

      本来是温馨的遗憾,哥哥却扫兴,“你还好意思?我在千秋镇观察你好几日,现在怎么还摆弄起猪肠子,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我记得你以前碰都不碰。”

      “说来话长,那还是苏芹芹的手艺。”

      这屋子漏风,丝丝缕缕透出窗户爬上床,哥哥这会儿想起身娇体弱的我,嘱咐道,“素枝,你盖得紧实点。”

      我问哥哥,“北方有什么?”

      “北方有无穷无尽的大雾,一望无际的大雪皑皑,能掩盖一切纷争、仇恨,我和娘在这里两年有余,从悲伤和绝望中渐渐平息下来。唯有对你的思念和记挂。”

      我问,“你知道在霜山有一座阮氏墓地吗?”

      “我知道。但是我和娘从未去过,我们担心有人在那埋伏。我在酒桌上时常听到忠勇之士为阮府的正名。”

      额娘握着我的手,岁月透过厚厚的茧,告诉我这些日子错过的时光。

      北方的寒夜像是藏在深林里的野豹,机警而凶猛,它磨炼着逃亡者和征战者的意志和风骨,甚至从哥哥呼吸的节奏也能感受到,这近三年的流亡,让他有了曾经十几年也未能历练出了坚韧和毅力。

      第二日,额娘收拾了行囊,雇了辆马车,和我一同往千秋镇走,改朝换代给了隐秘者新的身份和活下去的机会。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春焰和冷屏,他们顶着黑黑的眼圈,显然是找了我一晚上通宵没睡,拉着我几乎哭出来,“阮姐姐,你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北方风雪太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秦婉儿从她那口棺材冒出头来,“敢情我们出来赏雪是吧?”

      因为多了一辆马车,所以春焰陪着我和哥哥还有额娘。她并不认识哥哥和额娘,我只介绍是北国远方的亲戚。

      我带着娘和哥哥回到家中,哥哥将隔壁院落也盘下来,没想到他还有这些银两,我问,“这两年你们靠怎么生活的?”

      额娘说,“你哥哥在江湖中有不少朋友,这两年也算是吃百家饭。”

      倒比我想象中舒坦,看起来哥哥也没吃什么苦,我质问哥哥,“那你怎么看着这么沧桑?”

      哥哥解释说,“虽然温饱不成问题,可是四处逃难,却也奔波流离。而且头两年,时常有皇宫派来的刺客,要取我们的性命,有时候确实艰难,丢过一次盘缠,还有逃到过山洞中藏了两日,有银子也吃不上饭。”

      我这次出行都受了辛苦,何况他们逃命之旅,算我白问。为了体现做妹妹的本份,我替哥哥剃须梳妆,除了皮肤黑些,又年轻了两岁,和以前相比多了男子气概,额娘看得心满意足,悄悄抹了眼角的眼泪,肯定是思念父亲。春焰趁着没人的时候却猜测,“那是苏家哥哥和额娘吧?”

      我斜眼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眉眼十分相像,而且姐姐如今看来,整个人都舒展了些,想来这几年的牵挂也有了心安的回报。”

      这话说得让人动容,虽然春焰平日里嘴巴大招人烦,但心思细腻,体贴入微。我拉着她的手说,“这事只有你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

      “一定。”

      秦婉儿枯木逢春,精神起来,拉着哥哥的手对我说,“你怎么有这么个气宇不凡的亲戚?倒把我之前的死鬼老公都给比下去了。”

      这话听得额娘瘆得慌,赶紧把哥哥拉了回去,秦婉儿不高兴了,“万幸离我远一点,别被我克死了才好!”

      我安抚她说,“我这远方的哥哥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且原谅他,他倒是有不少江湖中的公子,之后都要来请你吃饭的。”

      哥哥在身边,我终于有个可以一起拿主意的人,我问哥哥,“我在这家鸭血卤猪肠店,就是想等着苏芹芹听到消息,来千秋镇找我,你说她会不会逃到南方去了,我这一路的方向都是错的?”

      “你这店才开了多久,味道还那么难吃,我找几个朋友来,帮你调调味道。别等咱们一走,苏芹芹来此处找不到你,不就扑空了吗?”

      哥哥江湖中的朋友多,在阮府的时候就常替他出各种主意,如今有了他,似乎一切都如意。

      石镜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京城传来消息,康辰登基做了皇帝,而康旦被夺了封号,远离京城。又下法令,新年伊始,改年号为令周。百姓们在门旁的柱子上刻上这两个字,石镜的年号不过用了三年,又换了一个,除了耗费多余的精神,没人会记得这个新皇帝和之前有何不同。

      这日清晨,春焰从院中跑进来喊我,说是齐康回来了,这是另一件忐忑的事,事关康祺和宫中的消息。

      齐康一身黑色的长袍,像是奔丧回来,牵着一辆马车,他打开门,看到一个奶娘抱着个孩子,里面躺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正有气无力地开合这皲裂的嘴唇,头发乱成一团,我下意识地喊道,“芹芹,你怎么这样憔悴了!”

      这话一下让齐康呆住,他拉着我说,“她不是苏芹芹。”

      我有些失望,将头往里探些仔细查看,竟然是璞贵人,我这下反应过来,这奶娘抱着的孩子,就是康祺的骨肉。

      我喊小宗子和小陆子将人扶下来,找了间卧房给她睡下,齐康解释说,等他到京城的时候,皇宫层层守卫,根本进不去,康祺也不知所踪,说是一辆马车将人往南方送走,出城的那一日,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向那辆马车射箭。马车上摔下一个又一个人,还有金鸟一路掩护,像一团夕阳卷起的风暴。

      我嘀咕说,“那是康祺母妃在保佑他。那其他人呢?”

      齐康说,“听说番常在去了踏莎院,和簪国夫人住在一起。”

      “疯子都挤到一起去了。”我嘀咕说,“皇后呢?”

      “没见到,也没听说,我没有看到那辆马车上有谁,估计和康祺一起往南逃去了。”

      我问,“那你怎么遇到璞贵人的?”

      齐康说,“在南方寻找康祺下落的时候,在湖边的一间尼姑庵里找到了她,随行的两个丫鬟说,本来康祺也一路陪伴,但康辰追杀的兵马一直在四处搜寻,只是璞贵人正要临盆,根本不能前行,所以将她藏在尼姑庵中,生下了孩子。”

      我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不知为何,粉嫩的模样让我想到刚揭开蒸笼的包子,让人忍不住咽下口水。心里却万分感慨,这是康祺的孩子,与我毫无关系,这是我曾经趴在军营澡堂顶上不曾计划到的未来。如果康祺真的死了,那这个孩子就是未来京城皇室权力争斗的另一股力量,如果赢了,璞贵人将成为贵人,而我即便耗尽一生,在史书或皇陵中,也不再和康祺有一分关系。

      哥哥轻飘飘地看着我,眼神顺溜到肚子上,像是在说,真不给我们阮府争气。

      我转过身,差点一脚把他踢飞。

      不知为何,如果康祺还活着,一切都让我放心,毕竟所有的恩怨、爱恨,都要在人活的时候才有意义。

      石镜二年十一月三日。

      人一多,吃饭就是头等大事,院子里住着的都是不挣钱的人。现在都不敢让春焰和冷屏去给璞贵人送菜送药,轻则摔摔打打,重则冷言冷语一阵奚落,就算我在屋子里,也不卖我的面子。哥哥手中的盘缠也不多,只能赶着冬日死人多,将白事生意做得发扬光大。

      哥哥倒是聪明,“不如鸭血卤猪肠店和白事店都开起来,东方不亮西方亮。”

      我细想,“那还要再盘下一个店面来才好。”

      哥哥说,“咱们把杨遥遥赶走,不就有个店面了吗?”

      我的快乐不止是有了主意,而是有哥哥在身边,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在阮府受宠溺的时光,古人说得真好,钱乃身外之物,有了家人相伴的温馨日子,金银玉帛都是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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