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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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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玄野一手掐着陆厌的腰身,一手情难自禁地在陆厌周身游走。
他早已不是初试云雨的毛头小子了,却连区区情.欲都管不住。
上一世,陆厌死后,他又活了好几百年。
这么多年间,他连自.渎都鲜少,更遑论是与人交.合了。
起初,他曾想过是否因为自己的初.夜是被陆厌所迫,不甚美好,所以才不喜床笫之事。
一日,俞姑娘对他投怀送抱。
俞姑娘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及笄之后,更是面若芙蓉,世间难得。
他家与俞家是世交,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在他拜入九霄门前,他们日日见面,无所不谈。
他曾对俞姑娘怀揣朦胧的好感,还曾一度认为他们以后定会成婚生子,羡煞旁人。
奇的是,面对衣衫半褪的俞姑娘,他满脑子俱是忍着羞耻,四肢僵硬,朝他投怀送抱的陆厌——他最恨的陆厌。
论容貌,俞姑娘差不了陆厌多少。
陆厌的尸身被师父烧了,连一点骨灰都没留下,再好的容貌都不复存在了。
且他绝非断袖,为何难以忍受俞姑娘近身?
难不成他被可恨的陆厌变作断袖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阖了阖眼,压下在他脑中作乱的陆厌,继而抬起首来,望住了俞姑娘。
客观而言,俞姑娘有着一副合他心意的好颜色。
但这好颜色却勾不起他的一丝欲.念,他心如古井,全无波澜。
“抱歉。”他取了件自己的外衫,披在俞姑娘身上,“你且快些走罢。”
说罢,他连连后退,不再看俞姑娘半点。
闻言,俞姑娘霎时哭得梨花带泪,将他的外衫一丢,穿妥了衣衫,掩面而去。
那之后,他再未见过俞姑娘。
现如今,他甚至只记得俞姑娘姓俞,连她的名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下他感受着陆厌的肌理与体温,不得不承认不管将来他是否会腻味陆厌这副肉身,不管他将来是否会杀了陆厌报仇,至少迄今为止,惟有陆厌能挑起他的情.欲,教他做不了清心寡欲的君子,仅能当声色犬马的俗人——不,连声色犬马的俗人都算不上,而是不分场合,只知发.情的禽兽。
“陆厌。”他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
陆厌正阖着双目,等待着他的亲吻,闻声,羽睫发颤。
这破庙不甚干净,但因有陆厌在,他只觉是一温柔乡。
他亦阖上双目,低下首去,进而与陆厌唇舌交织。
上一世,他未曾与陆厌深吻过。
而这一世,他巴不得每回接吻皆是深吻。
一吻罢,陆厌按住了他不规矩的手,正色道:“不可。”
靳玄野委屈地道:“当真不可?”
陆厌全然不妥协:“当真不可。”
诚如陆厌先前所言,这清风山危机重重,不宜行风月之事。
罢了。
靳玄野一面抬手为陆厌整理衣衫,一面还念念有词地道:“娘子日后该当穿些难解的衣衫。”
陆厌哭笑不得地道:“难不成是我穿着不得当勾引你了?”
靳玄野严肃地道:“对,娘子心里有数便好。”
将陆厌的衣衫整理妥当后,他依依不舍地道:“我们去寻师父罢。”
他堪堪转过身去,右腕陡地被陆厌扣住了。
“何事?”他回首询问,竟见陆厌抓了他的手,去解其腰带。
雪白的腰带一下子便被解开了,外衣随即松散,露出了中衣来。
“娘子,你做甚么?”他讶异地道,“此地不是危机重重,不宜风月么?”
陆厌不答,衣衫悉数委地,布满伤痕的胴.体暴露无遗。
靳玄野偏过首去,凭借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制力道:“娘子,别这样。”
“这样是怎样?”陆厌用靳玄野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玄野不是喜欢我的身体么?”
“嗯,喜欢,喜欢至极。”靳玄野唇舌坦诚,手亦坦诚了起来。
陆厌拥有一副惨不忍睹的肉身,有几处伤口可谓硌手,可他却被这副肉身迷得神魂颠倒,致使数百年的清修所修成的道心毁于一旦。
“啊……嗯……”陆厌伸手勾住了靳玄野的脖颈,凑到靳玄野耳畔道,“快些给我,我想为你生儿育女。”
靳玄野清楚陆厌怀不上身孕,但这般情话甚是受用。
他本想去解自己的腰带,忽觉不对劲:“娘子,那情毒发作了?”
否则,陆厌岂会不合时宜地引诱他?
“对,快些,快些。”陆厌迫不及待地探下手去。
靳玄野捉住陆厌的手,凝视陆厌的双目。
就算陆厌被情毒所控,按照陆厌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向他求.欢,更何况他们眼下正处于清风山。
陆厌定会先忍耐,直至实在忍耐不得了,再自残。
眼前之人绝非陆厌。
他眸色一沉,推开“陆厌”:“我娘子在何处?你将他弄哪儿去了?”
为何对方能在不知不觉间换走了陆厌?
即使陆厌重伤未愈,但陆厌道行深厚,岂会乖乖地被换走?
“你娘子不是在这儿么?”“陆厌”跪下.身去,背对着靳玄野,腰身下压,双股大开,“夫君,我好痒啊,劳烦夫君帮我止痒。”
这一世,除却初.夜及次日一早,陆厌再未唤过靳玄野“夫君”。
而当时陆厌之所以唤他“夫君”,是为了求死。
况且真正的陆厌岂会说出这等下流话。
“陆厌”见靳玄野不为所动,自己伸入了手指。
于靳玄野而言,此人顶着陆厌的皮囊做出如此不堪入目之事,无异于亵.渎了陆厌。
他唤出佩剑“昭明”,直劈“陆厌”。
“陆厌”被一劈为二,可怜楚楚地道:“夫君,你为何又要杀我?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靳玄野懒得同赝品废话,又是一剑,将其拦腰砍断。
“陆厌”的断口血流如注,下头两处却正淌着水,他张开双手,伸向靳玄野:“夫君,抱抱我,别不要我。我虽用错了法子,但我对夫君的心意天地可鉴。”
靳玄野不耐烦地道:“将娘子交出来。”
“我当真是你娘子。”“陆厌”委屈地道,“夫君为何不信我?”
“我的娘子不是被分成了四块,还在引诱我的怪物。”靳玄野不由分说地又是一剑。
剑光如虹,“陆厌”陡然成了一堆肉泥。
这赝品既然不说,他便自己去找。
肉泥蠕动不休,操着陆厌的嗓音道:“你竟毁了我修炼了上千年的内丹,实在浪费。”
靳玄野不予理会,正要出这破庙,竟是被肉泥拦住了。
肉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自己黏合起来,再现人形。
见靳玄野又要砍自己,“陆厌”含笑道:“你耗费数百年,千辛万苦,才得以再见到我,便是为了杀我?”
真正的陆厌不会知晓此事。
靳玄野并不接茬,抬剑便砍。
不知何故,剑光刺目至极,教他睁不开双目。
良久,待他睁开双目,居然发现自己坐在了那盏女儿红前,又听得陆厌催促道:“玄野为何不饮?”
他这是又重活了一回?
由于一时判断不了这陆厌是真是假,他默然不言。
“玄野嫌弃我的女儿红不成?”陆厌叹了口气,“罢了,玄野不想饮便不饮。”
说着,陆厌将自己面前与靳玄野面前的两盏女儿红悉数饮了,才道:“玄野既不想饮,便走罢。”
靳玄野依旧不做声。
片晌,陆厌面红耳赤,难受地道:“还不快走。”
靳玄野发问道:“你既在女儿红中下了情毒,何以饮下?”
陆厌吐息急促地答道:“我在赌你心软。”
显然这“陆厌”又是一个赝品。
真正的陆厌绝不会赌他心软,因为陆厌不觉得其有被他心软的价值。
那么,他其实尚在破庙,眼前一切皆是幻觉?
究竟是何人在幕后设计他与陆厌,是设计师父之人?
“陆厌”难受得吐出了呻.吟,遂赶忙捂住嘴巴。
下一息,他的双手被齐腕砍断了。
呻.吟顿时再无遮掩,既压抑,又勾人。
紧接着,他的脑袋“咚”地跌落在地,滚到了床笫之下。
再接着,他的身体被碎尸万段了。
靳玄野忧心忡忡:不知娘子会遇到甚么麻烦?
我担心他做甚么?他难对付得很,才不会着了阴险小人的道。
再者说,他若有何损伤,是他自己技不如人,用不着我担心。
他握着剑柄的手攥得死紧,突地被人提醒道:“夫君,你手不疼么?”
他这才意识到掌心被剑柄上头的花纹硌得破了皮,他这身皮肉尚且稚嫩,并非那个掌心生满了剑茧的天下第一人。
“陆厌”的尸块自己累了起来,变回了活人模样,白衣如雪,目无下尘。
面对杀不死的“陆厌”,靳玄野一时半刻想不出法子。
“陆厌”剜出自己的内丹,送到了靳玄野手中:“快吃。”
而后,“陆厌”拔下发髻上的南阳玉簪,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身上刺。
一下又一下,鲜血淋漓。
未多久,“陆厌”倒在了地上,不停地道:“玄野,对不住,对不住。”
须臾,“陆厌”断了气息。
纵使清楚这不过是一场幻象,靳玄野仍是心如刀割。
就算陆厌重活了一回,上一世的陆厌当真死透了。
一念及此,他不由双目发红。
少时,他收拾好了情绪,方才觉察到自己手中仍然捏着“陆厌”的内丹。
他将内丹一扔,开始寻找出路,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这幻象太真了,毫无破绽。
日头东升西落,他过了一日又一日,仍是没甚么进展。
“陆厌”的尸身散发出了尸臭,长出了尸斑,一点点失去生前的风姿,与上一世一般。
他忍不住探过手去,摸了摸“陆厌”的眉眼,喃喃自语地道:“陆厌,犯错之人明明是你,后悔之人为何是我?我倘使不要你的内丹,你便能活下去。你倘使活下去,我们会如何?我们会日日缠绵么?还是会俩俩相忘?我不会原谅你,而你亦不会原谅自己。我们不可能日日缠绵,亦不可能俩俩相忘,只怕会互相折磨罢?”
末了,他叹了口气。
春寒料峭,他被冷风一吹,不免打了个寒颤。
入目的景致熟悉得很,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尽数与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他甚至能嗅到些微桃花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陆厌确实不知去向,无法与桃花相映红。
陆厌安好否?
这幻象与第一世大差不差,接下来,他该见到……
“玄野。”
忽有一人唤他,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