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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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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薄,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笼罩之下,魔物似乎都销声匿迹,这种天象最适合它们出行作乱。
望舒客栈屋顶上,一道清瘦泠然的身影骤然落在尖顶上,墨绿的长枪被他动作利落地收回,腰间悬挂的傩面散发诡谲的光影。
魈刚从归离原消灭魔物回来,他甫一垂首,望见楼下客房暗下去的烛光,他金色眸子微动,下一刻,人就已经站在客房门前了。
近日魔物猖獗,他已许久不曾见过澹月,也不知她生活如何,夜色已深,想必她已然歇下了,等到天亮再来应当是来得及的。他思索一会儿,沉着脚步走到露天的站台栏杆前,抱臂而立,看架势像要在此地守一夜。
屋内,澹月睡得并不安生,白天发生的事在夜里疯狂发酵,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映,害得她辗转难眠。
尤其身边还躺着害她失眠的祖宗,她连眼睛都不敢闭!
澹月一扭头,就能看见平躺在她身侧,阖着双眼,不知真睡还是假寐的散兵,他白天在新月轩闹了那一出后,就打定主意要跟死她,用意实在是不明。
叫他散兵,她其实不太习惯,只是一叫他“小人偶”,他就……
回忆起白日走过青墟浦,过河之时,澹月见他直愣愣往河里淌,白净的小腿沾上河里的污泥,她憋不住想呛他两句,脱口而出一句:“小人偶”,还没说完,就被他掐着脖子压在野草堆上。
……不堪回首。
她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人有所动静,直到发觉身体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上气,才反应过来,怒目圆睁盯住跨坐在她身上的人。
“散兵!”
少年被她吼得脸色不耐,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挠了挠耳朵,语调散漫至极:“我能理解你想叫我新名字的心情,不过你就不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吗?”
果不其然,闻言澹月神色一僵,“谁在外面?”
他唇角上扬成一个讥诮的弧度,微微弯下腰,凑在她耳边低语:“你猜是谁呢?是不是在你脖子上咬了一口的人?”
“……”阴阳怪气给谁看。
少女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推开,遮遮掩掩地捂住了侧颈,齿印在她指腹的感知下无比清晰。梦境里的东西竟然能带到现实,梦之魔神不愧是拥有制造梦境权能的魔神。
“是又怎么样?”她言语充满挑衅,眸子里喧嚣的气焰似乎要喷涌而出。
散兵神色几不可察地僵硬一瞬,随即他身子一沉,捧着她的脸,在她惊愕抗拒的表情里,一口咬在她侧颈的齿痕上,那股狠劲,很快猩热的血味就在口腔里蔓延开。
“嘶……你走开!”
澹月疼得龇牙咧嘴,他咬一口还不够,温热的唇在脖颈上反反复复的吸,就像个吸人精血的怪物。她慌慌忙忙伸手一推,床头桌上的花瓶骤然落地。
刺耳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炸开,仿佛一个信号弹。
门外守着的人立刻就敲响了房门,魈略带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发生何事?”
少年仙人一贯的冷静自持,即便业障缠身也能做到恪守本心,从不自乱阵脚,这时竟也能听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慌乱。
澹月刚想回绝,就被人捂住了嘴,堵住了她回话的可能性。
“怎么不让他进来?”
是怕被他识破她和另一个男子同床共枕吧。散兵的笑很是残忍,他看着少女铺陈在枕头上凌乱的发丝,心底那股玩弄的恶趣味越发嚣张,内心的破坏欲几乎快将她拆碎了。
她想到事情的发展可能是超出控制,但她低估了如今散兵对她的仇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扭曲的状态,一发不可收拾。
她麻了。
下一刻,魈在门外低声说了一句:“冒犯了。”随即门就被推开了。
屋内只有床边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他脚步很轻,在距离床很远的地方停下。
倏地,澹月钻出一个脑袋,脸涨得通红,分明是躺着休息,却气喘吁吁。
“魈。”
少年身形的半边都隐没在黑暗中,唯独金眸闪烁着光辉,他仔仔细细看了她半晌,才说:“方才是什么动静?”
澹月感受到被子下有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她额头上沁出冷汗,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花瓶,讪讪道:“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什么事了,我没事你放心吧。”
手指忽地被尖锐的齿尖衔住,叼在口中,用牙厮磨。
魈颔首,泄了口气:“如此便好。这花瓶等明日会有人来清理,你切记不可徒手触碰。”
话刚落音,澹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神情不太对劲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魈,早点回去休息吧。”她怕被人察觉到不对劲,半边脸都缩回了被子里,小口地喘着气。
魈轻轻抿唇,酝酿许久的话最终还是回归本处,转身出门,将门带上了。
脑海中倒映出方才的那一幕,她脖颈上的伤口,可是那日在「美梦」中他所致?
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澹月忍无可忍,掀开被子,散兵无事发生一般躺在里边,将她拉扯好衣服的动作尽收眼底,随即她去查看脚踝,赫然是一道齿印。
“散兵,你说报复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吗?这不会让我觉得你在实行报复,只会让我认为你在吃醋。”
少年冷哼,鼻音都是不屑一顾的横,“呵,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那你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说罢,澹月一卷被子,双腿夹得紧紧的,侧身而卧,只留个他一个赌气的背影。
半晌后,身边就传来沉沉细密的呼吸声,睡得人事不知。
散兵坐起身,手撑在她腰侧,去熄灭床头的烛火,眼尾意外扫见她扑扇的睫毛,动作稍微一顿,终究还是认真打量起她来。
五百年,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头发的长度都是,更遑论她这要死不活的性情。
意外的,他心中对她积攒了那么久的怨怼,竟然不足以支撑一天。
还真是可笑。
烛火猝然熄灭,她那张可憎的面容也在眼前消失殆尽,一朝被咬的痛楚,对他来说还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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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澹月前往往生堂,却被门前的摆渡人告知堂主已经先行前往无妄坡了,有一桩大生意上门了。
去无妄坡的路上,不免会碰到璃月港的伙伴,混熟了之后,他们都会和澹月打招呼,今日却看见她身边跟着一个神秘兮兮的少年。
香菱手里拿着包子,碰上澹月直接塞了俩到她手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些什么,语焉不详,最后瞟了那顶斗笠一眼,蹦蹦跳跳离开了。
“你要吃吗?”她转身询问散兵,被纱帘挡住,毫无意义的问题被隔绝在外。
她不再自讨没趣,一路上都在和人打招呼,直到走出璃月港,散兵才说了今天上路后的第一句话。
“以后不准和他们说话。”他拽拽地说完,自顾自朝前走去。
这是威胁?还是警告?澹月满脸茫然,随即就抛诸脑后,大步流星赶上去,撂下一句:“那我也不和你说话。”
“……”
醒目的阳光在天地间挥洒,斗笠纱帘下经过一条迤逦的裙摆,纤细的小腿在眼前晃来晃去,脚踝上的齿痕昭昭在目。
散兵掀开半页纱帘,就见她人已然跑得没影,他却不恼。
心口处被博士植入的心脏砰砰跳动,这一刻,作为人的认知终于鲜活,他现在也拥有了感受情绪在身体里泛滥的资格了。
到了无妄坡后,「边界」的大门已然打开,周围却不见胡桃的身影。
“难不成她已经先一步进去了?”她站在阴森可怖的地界,巡视一圈,突然瞥到一抹金色的发丝,在树后匆匆一现。
空?
肩膀上突然覆上一只手,沉沉地按着,她一偏头,看见黑漆漆的纱帘。
“帮往生堂做事,你倒是有先见之明。”散兵说。
讨打。澹月气得不行,刚想查看一下「边界」里边是否有人存在,忽然就被一股重力给推了进去,身后的人及时护住她的后脑,将她死死扣在怀里。
“啊——”
「边界」大门关上的前一秒,她抬眼,看见那位叫空的少年俯视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歉疚,嘴唇张合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扬长而去。
这杀千刀的!
两人几乎是摔进去,散兵却稳稳落地,澹月就有些惨了。
她狰狞着脸,捂着腰站起身,刚想说点什么,好几只灵魂在眼前一闪而过,没了胡桃在身边助阵,她还是头一回直面「边界」里的幽魂,直观非常糟糕。
“啧,烦心。”
散兵伸手将她一拽,躲开了幽魂的触碰,她胆子也不小,偏偏恐惧这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生死临界之人,定是平日亏心事做得太多了。
「边界」大门不会轻易打开,除非是老板有需求,也不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想再见一面逝去之人,胡桃既然打开了这扇门,就不会放任它开着不管,她一定进来了。
“走。”
澹月信誓旦旦往更深处走去,数以万计的幽魂从她身边擦过,或步履匆匆,或停滞不前,似乎都在找人,不仅是进来的人想寻找亲人,这些幽魂在此地徘徊又何尝不是在等人。
“看不出来你在璃月还有仇家?”散兵想起刚才被人推进来,心情也很不爽。
她思前想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支支吾吾道:“谁知道呢。”
走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倒是往来的幽魂少了。
澹月忽地想问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我说执行官大人,你们愚人众就这么闲吗,你来璃月一定有事要做吧,每天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吧?”
散兵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顺着她的话道:“那照你的意思是?”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脱口而出。
想得美。
蓦地,走在前头的少女身形一滞,跃动的发丝都僵住一般。
澹月看见了「边界」的尽头,屹立着一位无比熟悉的人,那人也在望着她呢,眼神呆滞,即便看见了她,也不见情绪起伏,全然就是一个木偶状态。
散兵也看见了,他反应倒是奇特,眉头一挑。
“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换季注意身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