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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include 317th.h ...

  •   4月16号会发生什么?

      自己走了,那么其他人不会有事吗?

      半年前,王学清就已经看到这个时候的事情了?

      商陆陷入深刻的道德沉沦,他僵硬在沙发上沉默许久,直到晚上两小时一次的闹钟响起。

      那是他专门为了给薤白定时翻身而准备的闹钟,静音振动模式,手腕的电子表只会把他唤醒。当然这次不是唤醒,而是强行让他回过神。他到卧室看着睡得很不踏实的薤白,想到医生说薤白恐怕今后永远都要被不定时的神经痛所折磨。

      哪怕看遍了世界上的名医也没办法让薤白恢复曾经那般行动自然,但好歹,这伤痛能稍微减轻些的话,就不算是白忙活。

      那么是不是要把薤白的个人健康,放在所有人之上呢?

      这对商陆而言之甚至算不上选择题,他不再犹豫,买下提前一周的机票,然后辅助薤白在睡梦中翻身。他当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在医院的时候见护工做过几次,当时他对那护工心怀不满,觉得动作太粗暴,脑补了好多回如果是自己的话绝对更擅长。

      现在机会来了,事实告诉他他的确很擅长,薤白的身体对商陆来说怕是这世界上最熟悉的东西。哪里轻哪里重,哪里结实哪里需要呵护,这些可是商陆靠着多年实战摸索出来的经验,别人也许是护理学专业,他绝对是蒲薤白专业的。

      他还想着就算薤白真的开始讨厌自己,那也要厚着脸皮当他的专属护工,商陆一点儿都不理解薤白为什么会觉得这叫拖累,他完全不觉得社会、世界哪怕是宇宙会有薤白重要。当然了,这个想法又跟他的政治态度冲突,可见爱情就是不讲逻辑。

      他侧躺在薤白身旁,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然后攥着对方的衣袖睡去,睡得很浅,因为潜意识里不敢睡死过去,怕薤白有点动静就感受不到了。

      这样的夜晚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商陆想到的补觉办法就是趁着薤白醒着的时候,或者家里来了其他人的时候小睡一下,科学睡眠方法被他拆解到极致。

      “4月9号的飞机?那不就下周了,这么急。”司半夏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掏出手机,“等一下我们也改签。”

      “什么意思……你们?”薤白听得一头雾水。

      “我和英泽,我们肯定要跟着的啊。”司半夏说得理所当然。

      “小小司呢!?”薤白震惊得声音都高了不少,他拦住司半夏的手,“要带着孩子去吗!”

      “想带,但是护照和签证都来不及了。英泽他父母来北京,就让他们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司半夏说得很坚决,“再说,就算把他们带去东京,幼儿园什么的适应起来也很难。”

      “可是你们……”

      “反正我们平时工作也忙,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得到我俩,幼儿园老师都比我们要亲。”

      “商陆你知道这件事吗?”薤白严重怀疑这群人瞒着自己做了一系列决定。

      商陆还在安排交接工作头也没抬地说:“想去就让他们跟着呗,反正是工作签证,可以长期停留。小孩儿不用担心,要是吴头儿的父母有什么问题,就让商洋或者袁文倩帮个忙。”

      “你们这是一点都不考虑孩子的身心发育啊。”薤白自责地低下头。

      “我不觉得我们能比倩倩更专业……”司半夏认真地回答,“再说了,父母都认识商陆,还认识一系列危险人物,总觉得我们留下来才是隐患。”

      薤白没再说话,他现在肩负着巨大的压力,怕自己的腰没有好转,怕辜负了那么多人的爱意与善意。

      商陆察觉到薤白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只能装作不在意,偷偷看了眼薤白,然后说:“我找王曜华他爸算过命的,去东京是最好的选择,偶尔也得相信玄学。”

      “他爸是那个研究风水的大神?”吴英泽小声问。

      商陆不打算多说,只能糊弄过去:“是啊,也是王曜华的一生之敌。他爸目前看风水看运势的能力都有点儿超自然了,导致王曜华一心要搞唯物主义,想要有一天能推翻他爸。”

      “但是他不是也被他爸救了吗?他被花盆差点儿砸到脑袋那次。”吴英泽猛地回忆起来,“为什么他就只救自己家闺女,不救救别人呢!?”

      没想到这样都能联想过来,商陆有点儿无语地看着吴英泽:“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什么的,运势这种东西概率基数庞大。”

      话是这么说,但商陆其实想到的是王学清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量子场,如果真要以量子场来理解一个人的运势,那商陆算是明白为什么人的一生会存在那么多可能性了。

      他将这件事也传达给了张航和王曜华,说得很暧昧,让他们在4月16号那天一切小心。

      之后的一周他们将该带走的资料装箱,该交代的事情交代,该见的家人邀请来一起聚餐,碰杯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贺词,只是祝愿他们平安。

      张巧智和商博强在听说商陆和薤白分手之后,心里一直别扭着,这就让他们反而对薤白更加上心了,一个劲儿地说要是商陆让他觉得为难,就一定要告诉他们。

      薤白没有太多解释,只是露出难过的神情:“我和他分手,本意是想让大家摆脱我这一身霉运,现在搞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你们不要说商陆不好,也不要质疑商陆,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走不出来。呵,应该说现在是连走都走不了了。”

      这句话算是给老两口一个暴击,他们心疼难耐,但又知道这个时候已是多说无益,只好去找商陆问情况。

      “小白是不是需要看看心理医生?要是到东京不积极配合治疗可怎么办。”张巧智焦虑地问,“看他那样子哪里是想跟你分手,简直是怕拖累你,所以嫌弃自己。”

      “总得给他点接受现实的时间吧,这才刚两个月,脑震荡都缓不过来,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伤。”商陆叹了口气,“你们也不用操这个心,我心里都有数,那边有他亲人在,过去和人家聊聊也许会舒服些。”

      “你为什么答应要跟他分手呢?”商博强很是不解,“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该表现得不离不弃?”

      “我跟他犟个什么呢,他受伤了,心情不好,闹脾气是理所当然。我闹脾气纯属就是无理取闹了。他说想分手,估计是把感情看得太沉重,或者说是以为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那是他的想法,我选择尊重。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哪怕在他看来我已经是无关者了,也不影响我像个舔狗一样天天往他身上蹭。”

      商陆这番话倒是让父母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意识到薤白的半身瘫痪还意味着男性功能上的丧失。为此,商博强还跟张巧智吐槽:“虽然说这话听着不入耳……但是幸亏他喜欢男的,原本就要不了小孩儿。”

      张巧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从最一开始就想到了,而且估计这孩子就是在这点上想不开。你就看以前商陆对他那个腻乎样儿,天天跟只发了情的大狼狗似的。现在,在完全康复之前,无时无刻不需要商陆帮忙照顾也就算了,还得让商陆禁了欲,对小白那孩子来说肯定是会觉得很残忍。”

      这话说得在理,但是商博强满脑子里都是“发了情的大狼狗”,想着想着突然开始笑:“大狼狗,太形象了哈哈哈……”

      在国内的亲朋好友都听说了他们要离开北京的消息之后,大家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并跟随着商陆他们的那班飞机的平安起飞和降落而彻底松了口气。

      落地东京的那天,泉也应该是从张航那里得到消息,派了专车过去接他们。排场虽然低调,但是也把阳起石准备的阿尔法给压了下去。阳起石站在那辆大奔旁边,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把坐在轮椅上的薤白安置在车上,平静地问商陆:“既然橘教授派人来接,那干嘛还叫我呢,为了让我有点上进心?”

      “我们没告诉泉教授来着,就怕他有点动静,我们这天天在中国的热搜上挂着,可不想来这边也天天被人挂新闻上。”商陆耸了耸肩,然后看了眼阳起石,“你们这儿也开始戴口罩了啊。”

      “花粉季节。”阳起石说着就打了个喷嚏,“不戴口罩的都是先天圣体吧。不过最近这边也有人感染克洛纳了,有个网站天天都在更新各地感染情况。”

      “这边的治疗方案怎么样?”商陆关心道。

      “也就是给开点药自己回家扛着,不过有重症的就会住院治疗。好就好在正好赶上花粉症的季节,大部分人都戴着口罩,也算是阻断传播了。”阳起石指了指后面自己那辆车,“我跟你们车吧,一会儿到你家再聊。”

      阔别一年的公寓一直有人来打扫,商陆倒是不担心入住之前需要准备什么的,但他属实没想到泉也竟然就在他们家等着。商陆前脚刚把钥匙插孔里,下一秒就看门被打开,泉也冲出来弯腰抱住薤白的头。

      “辛苦你了。”泉也眼里泛着泪光,松开薤白后,忍住泪水,笑着用双手捧起薤白的脸,轻轻蹭掉他眼角的泪珠,“怎么样,飞机还宽敞吗?你们要是提前说,我还可以安排私人飞机过去接你。”

      “我的天,这总统待遇。”阳起石在旁边忍不住吐槽。

      商陆这时觉得一直瞒着泉也看来是个相当明智的选择:“没有那么夸张,商务舱也宽敞着呢,我们真的不想再上新闻了,放过我们吧。”

      薤白也点点头,但他说不出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泉也。

      “你要是担心我工作上的事,为了让你放心,我是乔装来的,除了几个保镖,也没通知任何人。”泉也推着薤白进门,“你们公寓的管理员看到我,质疑的时间都短了不少,很快就把备用钥匙给我了。我想着既然你们过来长住,应该备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就擅自叫人去准备了。”

      商陆还寻思着这有什么好准备,结果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摆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的果盘,又一次愣住。

      人家才真不愧是做哥哥的,所有细节都拉满了,哪怕是房间里的香薰,都是薤白说最喜欢的那种。

      商陆和阳起石就跟两个礼宾一样,和泉也的保镖站成一排,看不出哪里违和。吴英泽和司半夏则是站在第二排,思考着他们是不是无意间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和他国首相会面了。

      “怎么都这样傻站着,坐啊。”泉也无奈地看着商陆,“这些天你也累了吧,我从阿航那里听说了大概。”

      “我还特意嘱咐他要给您保密。”商陆坐在距离薤白最近的沙发上。

      “那你可要猜猜看他有没有听从你的想法。”泉也笑了一声,“那可是差点要取代你而成为小白的法定监护人的人呢。”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薤白捂着半张脸向泉也抱怨,“哥你看上的人真的太猛了,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一段剧情的司半夏和吴英泽正在用眼神拼命“咬耳朵”。

      别人都是上赶着认爸爸,放在薤白这里,居然是别人上赶着认他当儿子。

      泉也没有待太久,光是一个小时之内就有不下十通电话打给他的助理,助理紧张得浑身冒汗了,每隔十分钟都要鞠着躬靠近过去低声说些什么。泉也摆摆手就给他打发了,但是打发了五六次终归还是心烦起来,他疲倦地揉了揉眼角,充满歉意地对薤白说:“本来打算和你们一起吃晚饭的,现在看来要泡汤了。最后嘱咐一下,诊所已经帮你们预约好了,托人打听过,那位诊所医生原本是东大附属病院神经外科的医生,也是东大的教授。后来是想要专心做脊椎神经方面的研究,才独立出来开了专科研究所。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坐诊了,一个月只有五个时间段,一般预约的话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那插队的话是不是很不好……”薤白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道德问题。

      泉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该怎么叫你心安理得呢,要是我说,我也没有使特别的手段,只是多给了点钱,你会觉得心里踏实些吗?”

      薤白又听傻了,他茫然地看着泉也:“啊?”

      “也就是说,那位教授虽然医术高超、喜欢钻研学术,但是面对钱,他没有抵抗力,不是你想象中的圣人。原本也就是这样,权贵富豪更容易预约上,其他除非是危机生命的重症,不然也不会提前排上号。”泉也说着站起身,朝商陆点点头,那意思是接下来就拜托他了,“你们或许对这里有些误会,虽然这边看上去普通人的生活都还算公平,但那只是表象。可别忘了这里是资本的社会,财阀都可以控制政坛呢,看我这样轻易就上任,还不够明显吗。先走了,等你们的好消息。”

      泉也离开的时候,保镖自觉站成两排,随后四个人护在泉也前方,四个人在后方断路,离开后,还贴心地帮商陆他们关好门,关门的同时不忘跟商陆他们说声“失礼了”。

      “还挺客气。”商陆回过头看向客厅里几个人。

      吴英泽第一个附和:“突然就有了到日本的实感,刚他们鞠躬的次数恐怕比我这辈子的都要多。”

      “不过橘教授是真的挺火,出席各种活动,甚至还上电视节目。起初有人说他是花瓶来着,主要是右翼分子很不认同他,结果他要求直播党首会议,站在圆形会场中央把那些右翼怼得啊,爹妈不认了。”阳起石说完,想起当初被橘泉也三言两语就说破防的曾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说他是左翼,又觉得他在对外经济上的手段太激进,说他右翼,又觉得他不像是要扩张军队再重新搞自以为自卫的侵略。”商陆回到沙发那边,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挑了个漂亮的苹果,看了看表皮挺干净,直接咬了一大口,“挺好的,小日子也算是盼来了一个手段很右的左翼做首相,经济好起来了的话,我们也能吃上红利。”

      “我在网上看到过他怼人,有个别的党派的政客说他不做实事,只会呼吁群众,然后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正面反击,是不是怕了之类的。结果橘教授说,好像说的是,今天早上如果你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条被绳子拴在别人家门口的狗朝你狂吠,你会放在心上吗。”吴英泽复述的同时,还不忘模仿一下表情,“就是用这种不屑脸回复的,卧槽,太他妈帅了!”

      “我也看到,最近比较热门的国际新闻就属这个了吧,那个被橘教授当狗的政客当初还跟着前首相拜访JG神社,反正中国人非常不看好那个SB。但是外交部也没有明确地点赞橘教授这句话,而是很谨慎地说橘教授发言大胆。网友好多人拿这些素材做搞笑视频,说外交部表示你突然一下子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让我无话可说哈哈哈……”司半夏也放松下来,“哇不过橘教授在政坛上的样子和平时的样子好不一样!我都不敢想他就是那个给张总下春药的人。”

      阳起石皱着眉看向她:“谁?谁给谁下什么?”

      商陆看着阳起石那复杂纠结的表情,笑了一声:“你上的给上你的下了春药,结果被我喝了。”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阳起石是没明白这春药怎么就到商陆嘴里,其他人是没明白阳起石上与被上的那一段。

      几秒钟后,薤白第一个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阳起石:“什么!?你上过泉哥!?”

      紧接着司半夏第二个反应过来:“什么!?你被张总上过!?”

      吴英泽只感到一阵头晕,他缓缓坐在沙发上,捂住头:“gay圈的元素还是太复杂了。”

      欢乐的气氛还在持续,阳起石被逼问出上与被上的细节,这位十几年来一直都滑如狐狸、稳如老狗的“大猛1”,差点儿被轮番轰炸出内心深处的苦情戏码。司半夏见八卦还能继续深挖,当即给阳起石又开了瓶带劲的威士忌,连哄带骗地给他灌下去几杯,终于见到他眼圈泛红。

      “是啊我当初疯狂痴迷过张航!这很奇怪吗?你去问他身边被他艹过的,哪个不迷脸?那橘泉也不照样沦陷了,为什么我就不能?”阳起石趴在桌子上,“为什么逼我说这个,我不想承认的啊……”

      “那你想的还是太肤浅了,张航身边的人反而是没被他上过的居多,大家对他也不是痴迷,慕强之心人人皆有呗。更重要的是,跟着张航办事,效率很高。”商陆滴酒未沾,他怕喝了酒,晚上会陷入深度睡眠。但他给阳起石倒酒可是一秒都不怠慢。

      “效率是真的高,银座地下街的项目已经快成了,丰州那边也是,还新起了一个研究所,不知道跟CBL有没有关系,但听说是搞量子物理的。”阳起石醉醺醺地说着一些情报,“所以商陆你当初投资的那笔,现在已经赚麻了,那之后只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

      商陆一听,突然来了兴趣,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找研究所相关的报道。

      阳起石这个时候问:“那你在东京这段时间,要去光影吗,社长要是来了,大家应该会更有干劲。”

      “不了,没什么兴趣,我打算找个研究所继续做点有意思的事。”商陆面不改色地否决了,“再说了,光影有你不就够了吗。”

      阳起石又开始难过了:“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还想着你可以去天天跟他们开会,我就能天天泡夜店了。”

      “可真是渺小的梦想啊,阳总。”吴英泽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谁都跟你们似的胸怀大志!我只想做个卑鄙的、好色的小人,不好吗?”阳起石拍着桌子怒吼。

      司半夏默默推走了酒瓶:“我觉得今日的酒精摄入量已经足够了……”

      那之后阳起石还在撒酒疯,不过借着酒劲的他说出来的话反而很接地气。他还说起了他许久不曾联系过的妹妹,说妹妹嫁人了,男方家是教师世家,他希望他的妹夫可以做个好人,那样就意味着他的妹妹嫁了个好丈夫。妹妹前半生都在残缺扭曲的家庭中长大,阳起石由衷希望他妹妹在远离他与父亲的后半生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那个家可以不那么优秀,也可以不那么富裕,但是只要妹妹回家就能得到笑脸相迎的温柔,他就觉得很好了。

      移居东京的第一个晚上就在一片欢乐中结束,醉倒在沙发上的阳起石被雅树扛走,吴英泽和司半夏则是到客房去休息,剩下商陆和薤白落单独处。

      薤白在客厅的窗前凝神注视着东京塔,商陆站在后面不忍打破对方的思绪,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直到商陆的电子腕表再次振动提示已经是深夜两点。

      “今天熬夜太久了,很难受吧。”商陆走过去轻声问。

      薤白只是叹了口气,稍微用力地捶了一下腿:“今天晚上几次都忘了我站不起来的事,还在试图站起来帮阳哥去拿酒。每试一次,心就跟着沉一次。”

      商陆无法安慰,只得安静地听着。

      “如果治不好,那到底要怎么推开那道被关上的门,我可真是毫无头绪。”薤白抓住轮椅轮子上的把手,滚动着轮子,从商陆身旁经过,到卧室去了。

      两天之后,他们早在预约的时间之前就到了诊所,在那里看到来往的患者大多是坐着轮椅,即便是拄着拐走路的看起来也走得相当费力。说起来他们一路上也总是能看到靠电动轮椅出行的路人,不知道是不是孕妇效应,但确实感觉这边走在外面的残疾人更多一些。

      当然他们也不会将这一部分群体称作残疾,而是身体不自由之人,听上去多了些尊重,也算是一丁点的宽慰。

      在医生问诊之前,先是一位温柔的护士走来询问薤白的基本情况,与薤白沟通的时候护士跪在地上昂起头和他讲话,并且在发现他听不太懂之后也没有无视他,而是一边麻烦商陆去翻译,一边看薤白的反应。她拿来一张问诊表,要他们填好基本信息,包括何时受伤,此前有没有手术经历,还有目前的服药情况。

      之后护士叫来护工,推着薤白开始进行问诊前的MRI。MRI需要换衣服,护士弯下腰小声问薤白换衣服是不是要家属帮忙。薤白惊奇于对方竟然将选择权放在自己手上,并且为了让自己能听懂,还专门找了翻译软件。

      但是对薤白来说,上衣的脱换虽然没有问题,裤子鞋子就问题大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言不发地被商陆“摆弄”,现在因为护士将选择权留给自己,就让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都感觉自己耳朵发烫,转过头看向商陆。

      受伤以来第一次要主动寻求帮助,薤白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但商陆看着他那样子就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立刻靠近过去弯腰握住他的手臂:“裤子和鞋我来帮你吧,好不好?”

      薤白点头同意。护士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带着笑意地说:“这个阶段麻烦别人不是坏事哦,这是为了将来能够不再麻烦别人,适应一个行动不便的身体需要时间,也需要帮助,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会理解,何况是爱你的家人呢。”

      一听到“爱你的家人”这个形容,商陆就觉得这家诊所来对了,这让他给薤白换衣服都比往日要开心了不少。

      MRI的结果出来时,护士也终于喊着薤白的名字让他到问诊室。诊室不大,医生平静地向他打招呼,在询问伤情之前先是寒暄了一下。

      “这介绍信是周教授写的吧,北京的周教授,我可是记得他的笔迹,乱得根本看不懂。他说中国的医生都这样写字,是通用体,这是真的假的?”医生语气里带着怀念,笑着问。

      “虽然是调侃,但中国的医生确实把笔画连得很厉害,不过如今都是电子打印病历了,少了点特色还觉得挺遗憾。”商陆也笑着回答。

      医生点点头:“我们曾经,好像是二十年前?我那时还在东大病院的时候,见到过来这边交流经验的周教授,真的是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周教授最近这么样?”

      “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静养。”

      “诶?是这样啊,可是才八十岁吧,明明还那么年轻。”医生说得理所当然。

      但薤白和商陆都听傻了,医生那语气就好像八十多岁正直壮年,该是闯的时候。

      之后医生终于开始了问诊,他先是测试了薤白的一系列神经反射,问他身体各个部位都有没有感觉,还问平日里会不会明显的不舒服,比如疼痛、酸痛之类的。

      之后他又研究起MRI的结果,在受伤的部位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语气轻松地说:“手术还是尽早好一些,我五月初的时候有空出来一天,可以吗?包括术后恢复,大概需要住院两周左右。”

      薤白和商陆再次震惊,惊得这次商陆都拉着椅子过来坐下。商陆双眼放光的看着医生:“能治吗?”

      “能治啊。”医生说得毫无犹豫,完全不像是在顾及他们的心情所以只是在安慰他们,更不会说“试试看”、“我尽力”这种话,而是非常肯定的说“能治”。并且他还给出了解释:“有很多临床经验不太丰富的人会误诊这里,大家会把这种影像表现理解为脊椎神经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损伤。但根据我们目前的研究和临床观察,这类塌陷更多是由于局部血肿、瘀血导致的持续性压迫同时伴有部分神经纤维损伤,并非脊髓完全断离或广泛性坏死那种最悲观的情况,完全有手术治疗的价值。不过能不能再度恢复全部的功能目前还说不准,因为断掉的神经能不能长回来,有没有手术连接的价值,具体影响到了哪里这些还需要第一次手术后再评估。”

      薤白就感觉自己心中一直停止的时针再次转动起来,他带着些惊奇地看向商陆,然后听对方为自己完整的翻译了一遍,随后双眼也开始放光。

      那之后医生还和他们详细讲了讲术后恢复和复健方面的安排,再度预约了下次来院时间,离开诊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

      吴英泽和司半夏在门口等着他们,因为知道跟着一起去也帮不上忙所以一整天都在家等消息,等到很晚终于坐不住了才看着导航溜达着过来,见到薤白和商陆出来时,紧张地上前去用眼神询问情况。

      “手术时间已经决定了,下周是术前体检和复健安排。”商陆简单交代了一下,但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那意思是……”吴英泽试探地问,“有的治?”

      “有治疗价值。”商陆点点头。

      司半夏激动得一秒哭出来,弯腰搂住薤白的脖子,小声念叨着“谢天谢地”。

      “不过医生还纳闷儿,说北京他有认识的医生也可以做一样的手术,姓李,在协和。”商陆小声跟吴英泽说,“估计就是赵总之前想要捞出来的那位,原神的前同事。”

      “但是我听说没成功吧?”

      “何止。”商陆没再继续说。

      远处有两个小朋友嬉笑打闹着经过他们,到路口的时候自觉停下,马路上的车辆为他们减速停车,小朋友举起手走过了人行横道。

      商陆看了一阵,叹了口气,推着薤白朝回家的方向:“走吧,今晚想吃什么?”

      “你要下厨吗,红烧排骨可以吗?”吴英泽率先点菜。

      “人家是问小白想吃什么!”司半夏拍了一下吴英泽后背,数落完之后又补充,“蒜蓉扇贝可以吗?”

      “哈哈!”薤白笑出了声,昂起头问,“松鼠桂鱼可以吗?”

      商陆也笑出声,俯身在薤白柔声说:“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

      商陆看着对方的耳朵瞬间变红,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真可爱”。

      4月16号,在商陆他们第二次到诊所和医生相谈具体治疗方案的那一天,以北京、上海为首,全国对内外所有航班全线取消,同一时间北京、上海所有人员原地隔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7章 #include 317t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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