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结果，跟着埃里克特翁尼亚斯站到那栋平平无奇的房子的大门前时，我又有点后悔轻率地答应那份邀请了。
——雅典娜师母和埃里克特翁尼亚斯的家，不就是拉哈布雷亚老师的家吗？我可没做好上门万一撞见老师的准备呀。
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我的胆怯，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静静地等待埃里克上前开门。
谢天谢地，我跟在埃里克身后走进门第一眼只看见了雅典娜。因为是在自己的家里，她没有带面具，穿着一身典雅的长裙，温婉美丽的面容上挂着熟悉的得体温和的微笑，让我一下子把这位看上去很年轻、不像是有埃里克这么大的儿子的女士和曾见过的那位万魔殿典狱长联系在了一起。
面对雅典娜师母的亲自迎接，我诚惶诚恐地先向师母打招呼，然后又诚惶诚恐地被师母领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拘谨地等待师母给我泡茶。
只是在这短短的一段等待时间里，命运又给了我一次大惊吓，我措不及防地看见了拉哈布雷亚老师，不是从外面，而是从屋内的房间走出来走到了客厅，老师其实也在家——当然在了，这是他的家——我那一口气实在是松早了。
老师也没有戴面具，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着家居服的样子，我还以为不苟言笑的拉哈布雷亚老师会是那种在家里也一丝不苟地穿着黑袍的类型呢，没想到是我刻板印象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拉哈布雷亚老师真的和埃里克特翁尼亚斯长得实在很像，许多特征都证明了他们之间的无可辩驳的血缘关系，无论是相同的深色皮肤还是五官上的诸多相似之处，简直像雅典娜师母没有参与到遗传中一样，拉哈布雷亚老师年轻时一定也和埃里克特翁尼亚斯一样有着火焰般的红发吧。
不过比起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却仍极富有魅力的拉哈布雷亚老师，埃里克青涩太多了，完全是个毛头小子。
拉哈布雷亚老师也看见了我，我敏锐地发现了老师眼中和我相似的惊讶，他似乎也不知道我会上门拜访，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搞得坐在我身边的埃里克看看他也看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雅典娜端着茶盘走进来。
雅典娜一点没有理会面面相觑的我们师徒两个之间尴尬的气氛，自顾自地把茶倒好又摆到各自人的面前。做完这一切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扭头对拉哈布雷亚老师说：“你吓到我的客人了，赫淮斯托斯。”
拉哈布雷亚老师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看看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的我和身边的埃里克，又无奈地看看安之若素的雅典娜，最后憋出一句“我先走了，还有工作”，然后匆匆离开了。
这一出插曲后，我和埃里克明显都有些尴尬，只有雅典娜不受任何影响，只是微微抬起眼瞥了一眼丈夫离去的背影，然后看着我微笑着请我喝茶。我受宠若惊地接受来自这位温柔的长辈的热情，几句亲切的话语后那种凝滞的气氛就松动了。
雅典娜师母非常细致地问了埃里克特翁尼亚斯在学院的学习生活以及在各方面的表现，还感谢了我对埃里克的照顾，我一一都认真回答。后来不知怎么的，话题转到了我身上，雅典娜师母表示她非常欣赏我，还问我那次万魔殿之行后有没有考虑过她的邀请。
虽然挺感动师母这样欣赏我，但我实在没兴趣在万魔殿那种阴沉沉的环境里工作啊。
“万魔殿的工作福利其实相当不错哦。”得知我的顾虑后，雅典娜师母非常认真地拉着我介绍了万魔殿的职员结构，我这才知道万魔殿除了各层关押危险创造生物的监狱外，内部还有独立的研究所。虽然负责看守万魔殿内大量危险创造生物的狱卒和研究所内的研究员都是万魔殿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具体职责却截然不同，一个主要的工作场所是监狱，另一个主要的工作场所是实验室，研究员的工作环境明显好很多。而她邀请我担任的，其实是研究所中的研究员一职。
而且由于在万魔殿工作确实有一定的危险度，需要每日面对大量危险的创造生物，作为补偿，万魔殿的工作待遇和福利自然相当好，知道雅典娜师母不会瞎画大饼的我听的都有点心动了。但一想到去万魔殿工作意味着我必须要远离我的朋友哈迪斯和希斯拉德，我还是委婉地拒绝了雅典娜师母的好意。
被我再次拒绝的雅典娜师母没有一点失望的神色，她沉静的脸上还是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我不知道她那种奇异的笃定神情代表了什么，是太不自信所以干脆没抱我会答应的希望呢，还是太自信就算现在我拒绝将来也一定会答应她的邀请呢。
她非常从容地转换了话题，转而跟我聊起了工作中的一些进展。她的语调非常温和，犹如清风拂面给人亲近之感，所谈论的内容虽然都是一些工作和研究上的实事，但在她娓娓动听的语言下却不显得枯燥，甚至颇有些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的妙语，雅典娜师母的出色口才和敏捷思维从这就可见一斑。这一段闲聊下来，她在我眼中早已不仅仅是“拉哈布雷亚老师的妻子”“埃里克特翁尼亚斯的母亲”这个单薄的标签化的形象，而是一位异常亲切的女性长辈，在我心中甚至快和维涅斯等同了。
于是当雅典娜再次提出不要叫她“师母”而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后，我从善如流得答应了下来，喊她“雅典娜前辈”。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埃里克特翁尼亚斯已经被我们两个共同忽略很久了，刚想也和明明就坐在我身边、却像局外人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的埃里克聊两句，雅典娜在我想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攥住了我的手。
她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把一下子懵住的我从客厅的沙发上拉起来，牵着我的手把我往里面领，我用余光瞟见埃里克想跟上来却被雅典娜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被雅典娜突然的举动搞得有点懵住了，但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毕竟雅典娜又不可能带我去龙潭虎穴，而且这一段闲聊后我已经对雅典娜抱有极大的好感和信任了。我只是有点好奇雅典娜前辈心血来潮想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这份好奇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一家三口的房子就这么大，用不了半分钟就走到了目的地。雅典娜一点也不肯放松地单手拉着我，用另一只手推开房门，带我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的非常紧，一片昏暗，猝不及防被拉进去的我绊了一跤，差点要用膝盖亲吻地板了。虽然没真正摔倒，但实际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靠雅典娜在关键时刻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雅典娜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怪罪我的不小心。在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她抬起手摸向灯光开光的方向，因为她之前扶了我一把，此刻我和她挨得相当近，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怀里，她抬起手去按开关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地身体向前倾离我更近，近到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尴尬到不得不屏住了呼吸，但雅典娜却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一样，就着这个姿势按下灯光开关。在灯光亮起前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蒙在了我的眼睛上，耳边是雅典娜轻柔的声音：“小心，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还是不要一下子见光的好。”
让我的眼睛适应了一下从指缝里漏进的微光后，雅典娜才把手掌拿开。
第一眼，我看到的是雅典娜微笑着的温柔脸庞，第二眼才观察起了整个房间。整个房间没有太多的装饰，除了一个摆满书的书柜外和垒了几叠资料的书桌外，空空落落的不像有人长期生活的样子，但从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位女性的房间。无疑，这是长期在万魔殿工作、很久才回一次亚马乌罗提的雅典娜的房间。
在我四下打量的时候，雅典娜走到了书架前轻车熟路到不用看就地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然后拉着我做到了床沿。我下意识接过雅典娜递给我的书，低头一看心里一个咯噔，这熟悉的书名，熟悉的封面，这不是我的书嘛！
这本名叫《死于天上》的书是我一年多前写完后飞行的中篇小说，灵感来自于赫利俄斯一次和我们分享旅途故事时讲述的他在旅行中遇到的一个种族的奇特丧葬风俗。这个种族安葬死者的方式有点类似于我前世地球上藏族的天葬，在人死后将尸体运到指定地点，让鸟类吞食，相信这样人的灵魂就会随着鸟儿飞上天，回到星海中。
我在写这篇小说时不怎么注意，融入了很多我个人对生死带有前世观念的见解，一年后的现在再看行文中体现的观点实在有些粗糙。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嘛，回头看自己的作品老是不满意，每一本都可以被称为黑历史，但为了达成自己成为小说家的梦想还是厚着脸皮一本本发表。但意外的是，这本书引起了小范围内的讨论。
我这才意识到在灵魂不灭的古代人眼中没有生死的概念，所有人都知道人死后不灭的灵魂会回归星海，等待轮回转生，因此死亡没有什么可怕和令人惋惜的。许多古代人甚至会在完成自己的职责后主动回归星海，历届十四人委员会的成员卸任后大多就这样做。这样想来，赫利俄斯之前也是怕维涅斯回归星海才执意不肯接任阿谢姆之位吧。因为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观念，没人觉得这种丧葬方式除了在形式上新奇有什么奇特的，总之不过是灵魂不灭和轮回转生这一套古代人非常熟悉的思想，反而是小说里抹不去我前世印记的生死观引起了关注。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如此新奇的对死亡的观点，这些带有大量我前世印记的生死观甚至衍生出了几场人民辩论馆的辩论话题，第一次我的小说发行超过了一千本，还有一些读者给我写信。连一直和我是笔友的赫尔墨斯都来不及等到下次寄信的固定时间，额外写信来问我对大家直接销毁失败创造生物的普遍做法的看法。
收到这些热心读者的信的时候我还是颇为自得的，但有人拿着这本小说到我面前时就让我非常难为情了。我感觉自己手上的书都有些烫手了，只能小心翼翼抬眼觑着雅典娜。
像是一点没看出我的窘迫似的，雅典娜将耳边垂下来的一缕棕发捋到耳后，然后亲昵地就着我的手把书打开，随意翻了一页，上面的每一段文字旁竟然都注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我差点倒吸一口凉气，我的拙作又不是什么名家巨著，那里值得这样认真的批注呢？
雅典娜却笑着说不仅如此呢，她是我的忠实粉丝，我的每一本小说她都买了，而且在万魔殿她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呢。她的表情那么真挚，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夸赞了我的作品，让我的脸忍不住红了。
之前阿尔忒弥斯和盖娅她们也夸过我的作品写得不错，但她们是我的朋友又是同龄人，得到她们的认可虽然让我又兴奋又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太激动，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当面得到像雅典娜这样让我尊敬的长辈的夸赞，成就感不由得在我心中升腾而起，感觉自己在成为优秀的小说家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所以当雅典娜跟我聊起书中的设定时，我像好不容易遇上了伯乐的千里马一样兴奋得和盘托出，谈到兴之所至还不小心蹦出了几个前世的词汇。虽然不像和我一起长大的哈迪斯和希斯拉德那样早已习惯了我时不时蹦出几个陌生词汇，雅典娜全凭敏捷的思维和强大的理解力也能靠联系我话中的上下文猜出这些词汇的大致意思，极少有要我解释的时候。
我们一路从这本书的剧情聊到各自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再衍生到灵魂的话题，雅典娜对我提出的很多设想都非常感兴趣，全都记录了下来，大有一一试验的意思。拥有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记忆的我从来不缺各种奇奇怪怪的设想，雅典娜则有非常丰富的实验经验又颇具行动力，最后两个人拿了纸笔真开始设计新的灵魂魔法术式。
如果不是埃里克特翁尼亚斯敲门，把我从那种沉迷研究的状态中惊醒，我真的完全忘记了时间差点要答应雅典娜留在这里过夜了。
“再见，雅典娜前辈。”我跟送我到门口的雅典娜告别。她微笑着送我离去的娴静身姿在夜幕下染上魔魅的色彩，让我在很久之后想起雅典娜都无法忘怀这一幕，她实在是一位了解愈深愈让人觉得神秘的女性。
在临别前，雅典娜告诉我她只在亚马乌罗提停留几天，马上就要回万魔殿，于是和我约定了我接下来每一次去厄尔庇斯都不要忘记去万魔殿找她。她还给我留了她作为万魔殿典狱长的印信，让我不用得到拉哈布雷亚老师的许可就能自由出入万魔殿。还有，我有了新想法也可以写信来和她交流。
这次拜访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次一有新想法就会在第一时间下意识想到给雅典娜写信，她每次的回信也都很快，而且我们还真靠着这样的来回交流设计出了一套新的灵魂魔法术式。
不过，因为短期里并没有前往厄尔庇斯的计划，雅典娜在信里几次邀请我去万魔殿我都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雅典娜的形象是我根据万魔殿剧情加上自己的理解设计的，疯狂科学家+坏女人，为达目的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她真的很欣赏妹，所以想引诱妹加入她的实验，不介意用任何方法。她没什么道德感，丈夫和儿子都不会在乎。可惜妹是纯直女，虽然有些奇怪但没get到雅典娜的意思。
万魔殿剧情跑完，就一个想法，拉老爷子好恋爱脑啊，那句“也许她那时也的确爱着我”真的震撼到我了，还说他没有抵御住雅典娜的诱惑，细说诱惑的部分.jpg。这篇雅典娜的灵感就来自于这部分。
6.10补：天狱篇之后稍微修改一下设定，雅典娜被作为囚犯关在万魔殿，这次她是以“看看儿子喜欢的女生”为借口在拉哈布雷亚的监管下出万魔殿的。不过妹不知道这一点。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te■■站点主任 7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