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落雨北山晴》游知

64、第 64 章

　　第六十五章

　　见老师如此好奇，坐在后排的男生大声地喊：“纪老师说，我们不是一般的人，我们是朋友，是一起打过水仗，一起演过话剧，一起写过作业的朋友，以后还要继续联系的朋友！”

　　有人无语辩解：“哪有，纪老师可没说‘我们不是一般的人’，这是你说的！”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呗！”

　　“你啊，真的是来搞笑的，你该去掏掏耳朵了。”

　　“嘿嘿……反正我们以后，还是要继续保持联系哈！”

　　“谁跟你保持联系，我跟我同桌保持联系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

　　赵老师在这群学生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笑里，听明白后，他感慨地点点头：“你们刚进班时，还都是小不点呢。哎呀，你看看，你们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有好多人都快跟我一般高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当中有人，在刚入学时，找不到卫生间都要哭个半天呢！这时间啊，过得可真是太快了！你们别，只和朋友联系啊，偶尔也要来学校看看我啊！”

　　在赵老师的吐槽声中，本就热闹的教室更加沸腾。

　　座位上的学生，看着彼此，恍然想起早已远去的细细碎碎的幼时趣事，具都笑说起彼此的黑历史。一会儿说某某在一年级时，总进错教室，每次都被其他班老师送回来。一会儿又说某某某不敢在学校上卫生间，每次都在教室里急的乱转，最后都是赵老师带他进去的……谈笑间，课堂时间过了大半。

　　但是这次赵老师没有出声提醒，只颇为感怀地看着他们。这群嗷嗷待哺的小鸟，终于圆润起来，是时候，飞走了！

　　隔天，午饭时间。

　　赵老师端着餐盘找到正在吃饭的纪晴，在她面前坐下来后，看着她好奇地问：“你昨天都跟学生们说了什么啊？我看他们，又好的都跟没事人似的。”

　　纪晴忙着吃饭，一时没想起赵老师说的是哪件事，等她反应过来后，才笑着说：“哦，我就和他们随便聊了聊，也没说什么。我也没想到，他们能听进去。”

　　赵老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你们年轻人，比较好沟通吧。我昨天还想着，我得好好批评那几个男生来着。”

　　“你也就比我们大个两岁吧，怎么搞得跟长辈一样。”小张老师被赵老师故作沉思的语气逗乐，她搁下筷子，看向纪晴，“我也想知道你们聊了什么，快让我取取经。”

　　见他们如此好奇，纪晴没办法只得放下手中酸奶，认真解释起来：“其实吧，我就是把他们当作大人一样，平等的去沟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虽然我们都觉得他们还小，还是个孩子。但其实人家，人格健全的不得了，只是平常不想搭理你就是了。至于他们和好的速度，如此之快，也确实，让我很是惊讶。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他们接收能力本就比较强吧，又或者说，他们都是一群好孩子。”

　　“这倒也是。我看，我这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呀。”赵老师长叹一声，“你是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想了一晚上的解决方法，这头发都要掉光了，都没想出来。哎，得亏有你在。”

　　纪晴听赵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放下酸奶，打开手机翻找起来。

　　小张老师听完两人对话，愁苦地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红薯，也跟着叹起气来：“哎，现在的老师，真是不好做啊！不仅要管学习，还要管学生心理，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纪晴闻言，看她一眼，笑问：“那怎么办？改行吗？”

　　小张老师捡起红薯，憨笑着摇了摇头：“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

　　纪晴点点头，把手机递给她，提议道：“要不，下班后去看个电影，缓解一下呢。”

　　小张老师凑上前，看了眼影片名单，刚想点头，却猛地摇头：“不了吧，今天可是周五耶！大好时光，你不用去约会啊？”

　　纪晴还未回答，就听坐在她对面的赵老师惊讶出声：“啊？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刚谈的，可能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办公室，所以你还不知道。”纪晴解释完，又看了一眼小张老师，“他今天要加班，你看不看，不看，我就回家了。”

　　“看看看！让我先搜一下影评，再决定看哪部。”小张老师连忙答应，她放下红薯，打开手机开始查询。

　　看完电影，已至半夜，两人在地铁站分别。

　　纪晴赶着最后一班地铁，来到医院，接常屿下班。

　　她原本打定主意，近期不再接他下班，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要对他再好一点。她看着电梯里只要一想起他，就止不住笑意的人影，十分无奈地捂住眼睛。

　　常屿捏着手机，回到休息室。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间，就只想站在原地。他懒懒地靠在门板上，向她招手。

　　纪晴望着他，宠溺地笑了起来，她走过去，将他稳稳抱住。

　　常屿回抱住她。他倦倦地将他身体的重量缓慢地压在她身上。他毛茸茸的脑袋，紧紧地贴在她细腻的耳后。

　　纪晴感受到他的疲累，但怕他真将她压倒，忙将他反推回去。常屿怕压到她的手指，便反手将她抱在他后背的小手下移至腰间后，才重重倚在门板上。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变化，只轻轻用指腹摩挲她手背。

　　纪晴趴在他肩头，努力撑住他松软的身体，她想了想，轻声问：“累啦？”

　　常屿摇摇头，但声音依旧紧绷：“今天的手术，有点复杂。”

　　纪晴的心，瞬间咯噔一跳，她加重力道，抱紧他。

　　“这种感觉和我想的一样。”常屿微微勾起嘴角，他眷恋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纪晴柔柔蹭了蹭他的脑袋。

　　“以前，在遇到这种复杂的手术时，结束后总觉得很累，就想着，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了。”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全都软软地呵在她耳后。

　　他声音淡淡的。那音色，像过了两次水后的浅青色茶汤，是柔和的慰贴的，入口后会有回甘的温度。他身形轻轻的。那形态，是飘荡在茶盏里的青绿色茶叶，是恣意的舒展的，下沉后还会有清雅的色泽。

　　纪晴托着他，也被他抱着。

　　两人静静站了好久，等茶盏上的浮气全都散去，茶香飘远。被他握住的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指，又挠了挠他的手心，思索再三，她还是问了出来：“所以，是结果不理想吗？”

　　常屿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抱着她轻轻地晃，他因她斟酌的语调而感动，他平静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休息室。

　　“有的手术看似成功，其实，也不过是多延续几年□□上的生命。活着的每一天，不仅要小心翼翼，还要忍受很多痛苦。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理想的结果。”

　　“当然算啦！对于病人来说，他们肯定是想要活下去才愿意做手术的。既然如此，那于他们而言，这当然好的结果啊！”纪晴仰着脸，拍了拍他的手心，“所以就只能辛苦你啦！常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嗯。”他的尾音开始上扬。

　　纪晴转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这样好点了吗？”

　　“还差一点。”

　　他说完，捧起她的脸，深深拥吻。

　　七月初，学校正式放假。

　　但两人的工作，并没有因学生放假而减少。常屿忙着学校里的实验和医院里的手术，纪晴则辗转于演课评比和校内培训。

　　前天，演课比赛刚一结束，教师培训便接踵而来。这几天，也正是樾城最炎热的时节。校长体谅老师辛苦，上午培训结束后，同意他们居家办公。

　　吃完午饭，纪晴看了眼挂在半空的大太阳，等暑气稍微褪去些后，才和小张老师结伴离开校园。等她走到小区门口时，习惯性地去背包里翻找钥匙，这才发现，有资料忘了拿。她站在小区门口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还是转身往地铁站走。她折回学校，取回材料。

　　一来一回，匆匆忙忙。纪晴热出一头汗，等走到二楼时，眩晕突袭，她眼前，瞬间黑了下去。她浑身乏力，背上也出了一层冷汗，她慌忙扶住楼梯把手，慢慢坐了下去，缓了缓，等眼前黑雾散去，才硬撑着回到家里。不过十几个台阶，却走的极为艰巨。她瘫软在床上，脑袋发沉，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迷迷糊糊间，昏睡过去，不消片刻，她又被身上的热度惊醒，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纪晴动了动发烫的身体，可她竟不觉得热，她只想抱住自己，沉沉睡去。她拱起后背蜷缩成一团，过一会就好了，这样想着，她终于昏睡过去。

　　办公室里，常屿整理完资料，又和助理确定好手术时间，他看了眼仍旧忙碌着的叶嘉航，平静开口：“我已经连续加了两个星期的班了，今天就先忙到这里，你接着加油吧。”

　　叶嘉航哼了他一声，哀叹道：“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人！”

　　常屿忙着给纪晴发短信，只抽空白了叶嘉航一眼。

　　一抬头，叶嘉航见常屿正神采飞扬地抱着手机，他翻起白眼，嫌弃地直挥手：“快滚，快滚！等忙完这段，我要天天去你们家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