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落雨北山晴》游知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唐棠乐不可支地戳了戳纪晴露出来的脸颊，为缓解好友尴尬，她忍着笑意从书包里拿出纪晴借给她的碟片。

　　“我看完了，真的很好看，银古好帅啊！感谢你，让我发现了新大陆！”

　　前桌，常屿耳朵一动，他转身问：“是什么动漫，这么好看？”

　　“这个动漫很有新意。”唐棠举起碟片，晃了晃，“非常值得一看。”

　　常屿“哦”了一声，看向纪晴，又问：“那能借我看看吗？”

　　“可以啊。”纪晴将碟片递给他，“所以，你也看动漫啊？”

　　左侧后排，叶嘉航侧耳听到这，疯狂大笑：“那当然了，不然呢！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人啊！也有人的需求啊！他也要吃饭的啊！”

　　“噗嗤”有人偷笑。

　　这下，纪晴的耳朵彻底红成火烧云。

　　常屿见状，侧过头，微笑看向叶嘉航。

　　叶嘉航扭头，不看他。

　　幸而，坐在门口的同学在无意间解救了深陷尴尬的纪晴，只因他喊了声：“陈老师来啦！”

　　上一秒还在闹腾的学生，瞬间默契地闭上嘴巴，乖乖坐好。

　　陈老师走进教室后，乐乐呵呵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学生。

　　前排同学好奇地问：“陈老师，你怎么看着我们不说话啊？难道，第一节课就要考试吗？”

　　“哦，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着新学期新气象，要不，这个学期，我们办个作文角吧！”

　　“啊，不是吧！那岂不是要写很多作文？”

　　陈老师笑着摆摆手：“不会的，还跟上学期一样，正常布置。那……就每隔两周吧，我们在晚自习上分享优秀作文，这优秀作文分享完，就挂在图书角，这样方便你们随时翻阅。毕竟，这作文写好了，能拿不少分呢！这个活动坚持下来，或多或少你们都会有所收获。好了，就这么定啦，我们开始上课吧。”

　　座位上的学生，见事已成，皆无力地瘫了下去。

　　下课后，唐棠靠在纪晴身上哀嚎道：“哎，对我来说，写个好作文可真是太难了！”

　　“其实多看书，多练习，作文分就能提升了。”

　　“哎，我觉得吧，写文章还是需要天赋的，有的人就是滔滔不绝文采好的不行。反观我，我每次是都数着格子写，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数，就盼望着，神啊，快让我凑到八百字吧！”

　　“这不也说明，你题答得快嘛，要不然哪有时间数格子呢？”纪晴笑着拍了拍唐棠的后背。

　　“哈哈哈哈，纪晴，你真是太会夸人了！”唐棠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

　　这时，有同学过来传话：“纪晴，门口有个女生找你。”

　　纪晴抬眼看去，发现是初中同学后才起身走了过去。

　　那女生忙说：“你的语文习题，借我一下吧，我们老师今天上课要讲，但我忘带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纪晴回到座位，拿来习题递给她。

　　“下课还你哦，我先回去啦。”那女生手一挥，便急匆匆地跑远了。

　　唐棠等纪晴回到座位，又粘了上来，她看着教室门口，好奇地问：“她是你初中同学吗？还挺漂亮呢。”

　　“是啊，以前我和她，经常一起结伴回家。”

　　“那现在呢？”

　　“现在不在一个班了，联系就少了。”纪晴说到这，有些落寞。

　　紧接着唐棠便撑着下巴，倚在课桌上，挑着眉笑问：“那以后，让我送你回家呗？”

　　“那倒也不用，你送我，我再送你，咱两就不用回家了，直接住学校得了。”

　　“哈哈哈！这么说也是。”唐棠中肯地点点头，“还是晴妹妹，更为体贴呀！”

　　纪晴无奈地笑了笑，她拿起水笔，又低下头做起摊在课桌上的试题。

　　她本以为这件小事，只是一个插曲，不会影响到生命进程。彼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却是九节环上，起支撑作用的一节。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以风轻云淡的方式出场，待到声消鼓厌，宾客散尽，茶凉了又凉，细细回想时，方可探知曲调一二。

　　原本没有交集的人，忽而在某一瞬，搭上关系，命运这张蛛网，便开始分泌名为“诱惑”的汁液。

　　身处命运中的人，谁又能勘破。

　　某天，下午上学的路上，纪晴又遇到那位初中同学。

　　两人边走边聊。

　　那女生有些开心又有些娇羞地说：“你知道吗？我有男朋友了。”

　　纪晴听闻后，心顿时，猛地一跳。

　　那女生又说：“他对我可好啦，他还做蛋炒饭给我吃呢！”

　　纪晴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问：“你们，一个班吗？”

　　“不是啊，他是我隔壁班的。”那女生兀自沉醉在美好的遐想里，只顾昭告喜悦，“他对我真的可好了，我半夜肚子饿，他还会帮我煮泡面呢。”

　　她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不妥，又遮掩般解释道：“我只是偶尔，趁我爸妈不在家时才去他家的。你也知道我妈管我管得严，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和他在一起时真的可开心啦！”

　　纪晴张了张嘴，想要劝解些什么，但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她看着一脸憧憬的女生，只好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位女同学早日回头，一心向学。

　　又过了一段时间，校园里的八卦小能手们聚在一起笑谈最新资讯，唐棠过去听了一耳朵后，才知道有同学在操场上谈恋爱时被教导主任抓包了。

　　纪晴从口口相传的几个关键词里，知晓他们在讨论的是她以前的朋友。

　　再怎么小心谨慎，鸡蛋还是会碎，只因它有壳，所以跟鸡蛋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世人多半不明白这个道理。连日来，纪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是水到渠成。

　　这传闻，被眉飞色舞的学生们添油加醋，传得绘声绘影，有说女生搬去男生家住啦，有说女生和家长断绝亲子关系啦，也有说男生和女生私奔啦……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闹到最后，女生转校，男生肄业。

　　这期间，纪晴一直想找机会见一见女同学，可她妈妈手段雷霆，那女生自那天后，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周一上午，女生妈妈给女儿办完转校手续，刚巧遇到升旗仪式散场后的纪晴。那妇人喊住纪晴，咄咄逼人道：“你跟一一玩得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谈恋爱了！”

　　纪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大脑理清思绪，她刚想辩解，就看那妇人神情里流露出嫌弃意味。霎时，她垂下手指，放弃言语。

　　那妇人见纪晴唯唯诺诺，更加笃定她的判断：“好歹你们同学一场，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能早点干预，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后不要再跟一一联系了，本以为你成绩好，一一跟你在一起能学点好，现在看来，成绩好又怎样，一点主见都没有！”

　　那妇人说完，高傲地，转身离开。

　　纪晴呆站在原地，看她远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长们总是是这样，总喜欢把错误归结到孩子身上，难道他们就一点点过错都没有吗？

　　幼儿时期，纪晴就在好奇旁人家的生活。于是，她不停地幻想，每多想一次，就多一丝期待，会不会别人家的生活，才是最本真的家庭的模样。而她，只是生存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她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妈妈会不停地唠叨，而她的爸爸只沉默地听之任之。

　　只有在拿到满分时，妈妈的念叨，才会少一点。

　　后来，她长大了，她也学会了不辩解只沉默。她不知道这是她模仿来的，还是她，从她的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关于家庭，关于责任她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她不再好奇。她沉默着，接纳所有。

　　教学楼下，常屿帮李老师跑腿回来。他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去，但莫名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站在浓郁阴影里的纪晴。她垂在小腿的裙摆，瑟瑟抖动。她任凭，那带着寒意的春风吹乱耳边碎发。

　　周围学生，来来往往，只剩她一人，形若孤鹤地站在原地。

　　只那一眼，常屿便停下脚步，转身向她走来，他轻拍她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唐棠呢？”

　　见有人说话，纪晴下意识地抬起头，她无神地看着他，眼底一片萧瑟。

　　常屿装作不识，他放缓声音，看着她的鼻尖，温柔又耐心地问：“纪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没跟唐棠去食堂啊？”

　　张牙舞爪的思绪，被打断。纪晴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她伸手将耳边乱发，抚到耳后，借机，看向来人。在看清常屿的神情后，新的烦忧，又涌上心头。

　　她抚着长发心有戚戚地想，还好还好，还好，我们，不熟。

　　纪晴挤去最后一丝妄想，压平飞舞的校裙，解释道：“她去抢菜包了，所以让我先回教室。”

　　“那一起，我也要回去。”常屿笑笑，示意纪晴跟上，“我听唐棠说，她从你家走到教室十分钟就够了，听说你要走上十五六分钟呢！你是怎么做到走路走得这么慢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的腿是摆设吧。”纪晴有些无奈。

　　“那高二还有体育测试呢，你能跑完八百米吗？”

　　“跑肯定是能跑完的，就是不知道几分钟能跑完。”纪晴开始担心。

　　常屿笑着安慰：“没事，考前都有练习，肯定能过的。”

　　“嗯嗯，到时我就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跑八百米，跑完以后就不用再跑步了，没准我一激动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