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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婉转画眉耳鬓厮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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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闲闲站在黯淡下去的晨光里,拢着袖子,好脾气地和她打着商量。
“公主殿下,瞧,刚好黎明,是不是该履行约定考虑下合作的事情了?”
玉晅脸色已经恢复平静,直视着前方这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陛下,您可真是叫人意外。”
是啊,怎能不意外,那种身份的人竟然真的会伪装成一只小鬼混在众鬼中间,她也想过会不会是那人,但总是自我否定,毕竟当初拳打脚踢闯进灵霄宝殿,魔君给人的印象就是嚣张跋扈,狂妄暴戾。
这种刻板的印象一旦固定,人的想法就会受限,总觉得他做事得符合一贯的行为作风。
所以,她根本没能将这个看似温温柔柔实则笑里藏刀的家伙和传说中嚣张暴戾的魔君联系在一起。
传言果然不可信!
谁能想到尊贵的三界之主魔君陛下竟然会以一个刺头刀疤脸的形象出现!
魔君明夷笑吟吟望着她,目光微亮,“公主殿下也叫我好生意外,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啦。”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陛下没有把我想得那么蠢?”
“公主太客气了,若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合作的事宜?”
玉晅不理会他这无耻的话,心里一沉,对方故意暴露身份,定然有所图谋,而且魔君即然亲自出马,所图也必然不会是小事,他找上自己,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还是说他图谋的是自己身后的……天界?
玉晅一瞬间如临大敌般望着他,“可我还不知道魔君陛下想要与我合作什么?难道魔君想要夺取天界我也得乖乖合作吗?”
明夷看一眼她浑身紧绷的样子,笑一笑,随手拈一朵拥拥簇簇挤满枝头的白玉兰。
玉兰洁白无瑕,拈着它的那只手更加莹润剔透,分不清是花更美,还是手更美。
他随意转转手中的花朵,花瓣片片舒展,像张开了蓬松的白色舞裙,随风作舞。
“公主何必对我敌意这么大呢,公主的敌人可不是我,天界最大的敌人或许也不是我。”
玉晅听出这话里的意味深长,立马追问,“那我的敌人该是谁?天界最大的敌人又是谁?”
他只笑笑,继续低头欣赏玉兰花,再不多说。
玉晅瞪着他,这混账又来了!每次到关键的时候就开始打马虎眼,吊足了人胃口,就像大厨刚做好一道大菜,他热情地邀请你先尝口汤,等你唇齿生香舌头都忍不住要跳起舞来迫不及待要尝一下正菜的时候,他又果断端走,笑嘻嘻告诉你不给吃。
缺德到冒烟!
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揍过去,狠狠轰在他脸上,揍他个鼻青脸肿桃花朵朵。
说来也惭愧,她自诩脾气不算太坏,处理事情也多半采用最温和的方式,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付诸以武力,心态也向来宽厚平和,但是……遇见这厮之后,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为新一代暴力狂了。
一看见他,就时时刻刻想使用暴力。
果然神与魔就是天生的克星!
这魔头太狡猾,葫芦里铁定卖的是毒药,要是轻信了他的话,自己能不能死个全尸真的难说。
她暗暗发力,试图用神力冲破头顶花环的压制,却发现那东西好生厉害,源源不断的法力到了那花环上立马被吞噬殆尽,来多少吃多少。
这什么玩意儿!
专门吞噬神仙的法力?!
她的双腿越发沉重了,现在头上已经不是压了一座泰山了,是压了十座,那重量压的她抬不起头,压出她大汗淋漓,五脏六腑逆位般灼痛,浑身的肌肤骨骼都剧烈痛了起来,腿已经支撑不住,一点点往下弯……
“咔”一声轻响,她左腿终于挺不住落了下去,跪碎了一片朱红琉璃瓦。
玉晅就以单膝跪地的姿态苦苦支撑,她从没觉得时间如此刻这般漫长。
站着的人唇角笑意逐渐散去,风中似有一声轻叹。
小公主还真是固执的叫人讨厌。
晶莹的汗珠从玉晅玉白的额角簌簌滚落,有的顺着脸颊,有的顺着精致秀气的鼻峰,还有的在她卷翘浓厚的睫毛上一弹,弹一排小小明珠,像美丽的蝶翼落了剔透的秋雨,透出几分颤颤不胜凉风摧残的孱弱。
这样咬牙坚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小公主此刻就像海棠碎雨,浑身都是楚楚动人的韵致。
咸湿汗水滴到眼睛里,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玉晅忍不住闭眼,再睁开时,视线里忽然多了一片黑色袍角。
“小公主,何必这般固执呢,点点头,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明夷苦口婆心道。
玉晅不说话,继续埋头苦撑。
明夷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第一次一脸正色打量起玉晅。
业火莲环的威力他最清楚,凝聚了红莲业火之力的花环,不仅能焚烧因果,吞噬法力,被其笼罩的人,更会忍受泰山压顶五脏逆位万箭穿心般的酷刑,比历天劫的痛苦要难熬千倍万倍。
以往,从没有人能捱过一刻钟。
即便法力强大,意志坚定,能坚持苦熬,也最终会落个被红莲业火吞噬殆尽的下场。
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蹲下身,继续谆谆善诱,“小公主,别做无畏的牺牲了,唉,你这个样子,还让人挺不落忍的。”
玉晅咬牙,继续不理他。实际上她也没力气理这只黑心鬼了。
明夷碰了个软钉子,他并不感到恼怒,反而对这个柔弱在表坚刚在骨的小公主多了几分好奇。
他笑叹一声,抬手准备取下小公主头上的花环。
天界的小公主啊,死在自己手里终究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的手刚碰上花环,目光忽然一顿。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天空上方,突然多了几道带着浓浓黑雾的高大影子。
那些身影都穿着漆黑的铠甲,带着面罩,只露绿油油的眼睛。
他们速度极快,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绿油油的目光不断扫视,像是在搜查什么。
明夷快速环视四周,果然看周围都有黑影不断飞上飞下,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认出那些都是八公子手下最得力的鬼将,据说他们身上的黑色盔甲都是用万年螭龙的皮做成,可以保护鬼不惧阳光的照耀。
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找什么呢?
明夷看一眼小公主,露出个神秘又了然的笑,将她头上花环取下,一把揽过她的腰,带着她跃下屋顶。
玉晅感觉自己像死过一回,身上一轻,浑身的压制顿时解除,正要松口气,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她又惊又怒。
这混账在干嘛?!!!
手往哪里放??
不知道非礼勿碰吗?!!
熊熊怒火直冲天灵盖。
先前的旧怨加上此刻的新仇,让她忽然生出几分力气,想也不想,一抬手。
“啪”。
一声脆响。
尊贵的魔君陛下半边脸颊登时多了五个红通通的指印。挂在雪白的脸上,异常扎眼。
空气一霎寂静。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看着玉晅。
这一刻,他眼中竟不是她想象中的暴怒,而是片刻迷茫,随后是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她的眼神灼灼生亮。
让玉晅觉得他不像生气,更像兴奋。
“之前好多人想将耳光甩在我脸上,但只有你做到了,小公主。”
玉晅眼前一黑,小心肝凉飕飕的。
被人扇了耳光还这么兴奋,这得多变态啊!
难道魔界盛产变态??
她越想越可怕,更加用力想要拨开那只卡在腰间的手,甚至连抓挠都用上了。
腰上的手纹丝不动,脑袋突然被弹了一下,“老实点,”,她忍不住“哎呦”一声。
头顶传来轻笑,还有变态的话,“原来你还知道疼啊,刚才被红莲业火焚烧连吭都不吭,我还道你长着一副铜墙铁壁呢……哎,别闹,安静点……敌人真的来了。”
明夷指指上方,示意玉晅自己看。
她半信半疑抬头,脸色逐渐严肃。
鬼将!
好多鬼将!
他们黑雾般的身影幽幽笼罩在上空,各个方向都有。
她蹙眉,自己刚刚和红莲业火对抗,耗费了大量法力,现在根本不足以对抗这么多鬼将。
眼看他们就要接近郭宅了,怎么办?
她看一眼明夷,对方冲她一笑,道:“何必一开始就大动干戈,先看看他们找什么再决定下一步也不迟。”
说完,他带着她一闪,闪进了最近的一处屋子。
恰好是玉晅的书房。
明夷熟门熟路往书桌之前的矮榻上一坐,将玉晅像孩子那样往自己膝头一墩,右手一转,竟然转出只青黛眉笔。
在玉晅反应过来之前,这厮已经温情款款地为她画起了眉。
这姿势……
这姿势……
玉晅脸色一瞬间爆红,比刚才被搂了腰更崩溃。
她想立马跳开,却发现身体又动不了了。
只好怒目圆瞪,企图用眼神威慑这流氓。
“哎,公主殿下,你这么看我,瞧得我怪心慌的。你身上属于天神的三清正气,连普通小鬼都能感觉到,你认为那种鬼将级别的能察觉不到?唉……公主殿下,为了给你打掩护,我牺牲好大,先前被你扇耳光,现在又给你占便宜……唉,受委屈的总是我,瞧我对你多好。”
明夷叹息一声,无视她要杀人的表情,将她的脸往这边扳了扳,调整个合适的角度。
“别乱瞪眼皱眉,不然画歪了可不怪我。”
玉晅忍无可忍,咬牙道:“魔君陛下,您到底想干什么!”
“画眉啊。”他还是那种轻飘飘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
“你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遮我身上的清气,没必要非得这样!”玉晅悲愤低吼。
明夷眨眨眼,笑得流玉生光,“用别的方法?那我岂不是要被你占更多便宜?”
“嘘,他们来了,别说话,来个一脸娇羞的姿态……嗯?不对,你这是母老虎的表情……更不对了,请问以后面对夫君您就是这么要跟他同归于尽的神情吗……唉,算了,还是刚才那个吧……”
几乎他话音刚落,玉晅立马就感到一股来自后背的无比阴冷的气息,似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森冷地注视他们,房间里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那股气息越来越近,似乎……似乎就在她侧后方,她的余光都能扫到一片黑色铠甲!
她后背上汗毛倒竖,冷汗涔涔,硬生生逼迫自己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只好将目光放在眼前这张风流光艳,令窗外富丽春光都失色的脸上,企图转移下注意力。
明夷笑意从容眸光澹澹如春水,执眉笔的姿态专注又深情,似乎画眉是件比夺取三界还要重要的大业,似乎眼前真的是他心爱的人,似乎这就是一对画眉婉转耳鬓厮磨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身后的两只鬼将冷冷注视这一幕,放出法力在这两人身上探了一圈,发现只是两只小鬼,和这宅子其他鬼差不多。
对视一眼,两只鬼将无声退了出去。
身后那股森冷的气息没了,玉晅身体却还是绷得紧紧的,她瞅一眼那个演戏过头的家伙,面无表情道:“放开。”
明夷手中的眉笔轻轻一勾,最后一个收梢。
他扬眉一笑,“好了,要不要瞧瞧?”
他又变戏法一样掏出个铜镜,往她面前一举。
“砰”身后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众鬼们“大仙,大仙”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全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异常香艳又异常颠覆大仙形象的一幕。
眼珠子骨碌碌滚了一地。
身子在这一刻能动了,玉晅唰一下从明夷膝头上跳开三丈。
一回头,看见堵满了门口的鬼,瞬间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