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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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季惊寒家里回来的第二天，季眠寒就又带着靳雨出了门。
坐在副驾驶上，靳雨看了眼窗外逐渐陌生的景色，转过头看向季眠寒，抿着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了头，看向前方。
季眠寒注意到了靳雨的动作，问他，“想说什么？”
听到季眠寒的问话，靳雨又将视线投在季眠寒身上，“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季眠寒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去……带你去见一个人。”
靳雨心中仍带着疑惑，但他能看得出，季眠寒并不想跟他多解释，他也就没有再问，安静地在副驾驶坐着。
车子在宽敞的大路上又开了一阵，就拐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路。
靳雨转头看向窗外，就见路边突然出现了两排柏树。
又过了一会儿，季眠寒就将车开进了一个大门。
进了门之后，随着门内的景物一点点地展现在靳雨的眼前，他才意识到，季眠寒说要带他见的人是谁。
靳雨猛然回过头，瞪大眼睛，看向季眠寒。
季眠寒注意到了靳雨的反应，但也并没有立刻说话。
其实，从车子开上小路起，季眠寒的情绪就沉了下去。
——回国之后，除了季惊寒带着他来过这边一次，季眠寒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因为他一直没有燃起足够的勇气面对自己的父亲。
其实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觉得他已经积攒起了足够的勇气。
但他还是想来看看，也想给他的父亲一个交代。
将车停在停车场之后，季眠寒带着靳雨往园子里面走。
拐过两个小路之后，他们朝着一排墓碑走过去。
靳雨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跟在季眠寒身后，一时有些拘谨。
在距离他们路线正前方的一块墓碑还有两米时，靳雨就停下了脚步。
季眠寒对此也不介意。他走到墓碑前，用从车上拿来的布将墓碑周围一圈打扫了一遍，然后直直地站在碑前，静静地看着上面的照片。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爸……我来看你了。”说完这句，季眠寒轻轻扬了扬嘴角，眼中带着言不尽的苦涩，“我一直都觉得，我没有资格来看你……甚至在来这边的路上，我都这么觉得。可是，现在，当我站在这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又突然觉得……我之前的那些想法，就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即便是当年我离开，也是因为我选择了离开……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不想再见到我这样的话。倒是我，因为我那些自私的愧疚感，剥夺了你见到我的权利……”说到这里，季眠寒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泛酸。
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将内心翻涌上来的情绪往下压了压，才继续道，“这几天，因为各种原因吧，我思考了许多过去我不愿意思考的问题……或许是也就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思考，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也让我的思维清晰了许多……也是因此，我才好像突然理解了，当年，你知道我喜欢男生之后的心情……比起“我喜欢男生”这件事本身，或许，更让你担心的，是我喜欢男生这件事，会给我今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压力吧……”
季眠寒抿了抿嘴，继续道，“我今天过来看你，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听到这件事之后，会不会生气，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也应该由我亲自告诉你……”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靳雨，然后回过头，“我决定跟靳雨在一起了。小雨是……我回国之后认识的孩子，他是个很乖，很好的孩子……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是我来照顾他，但是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渐渐发现，其实，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他也一直在照顾我。我很清楚，跟他在一起，我可能会承受更大的压力，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除了‘家人’以外，其他任何人对我的态度和看法，都不重要……所以我并不在意那些可能存在的压力。而且，抛开感情不谈，有靳雨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在今后的生活中，我也会拥有更多轻松自在的情绪……更何况，我喜欢他……”说到这里，季眠寒微微低下头，“尽管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想法，从我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存在了。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在意他……”
季眠寒沉默了片刻，转过头去，看向靳雨，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靳雨看到季眠寒的动作，也没有多话，就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季眠寒的身边站定。
季眠寒看着父亲的照片，淡淡开口道，“爸，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像你期望的那样，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过得很好，不让你担心。”
靳雨闻言，转头看了季眠寒一眼，微微垂下头，咬了下下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叔、叔叔……我没有爸爸……你是我哥的爸爸，也就是我爸爸……那个，爸，我知道我现在可能什么都做不到，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我哥，不让他难过……”
听到靳雨的话，季眠寒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又看向父亲的墓碑，“怎么样，现在，你能放心些了吗？”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感觉天似乎马上要下雨了。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那张照片，缓声道，“今天会过来，就是因为想来，所以就过来了，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但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我就先带着小雨回去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季眠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察觉到有雨滴往下落的时候，他才带着靳雨转身离开。
开车回去的路上，季眠寒跟靳雨两个人都很沉默。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时间，季眠寒才突然开口对靳雨说，“这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带到墓地去，是不是觉得挺别扭的？”
听到季眠寒这句话，靳雨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摇了摇头，“没有。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很郑重……”
季眠寒点了点头，没再为难靳雨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告诉我爸……我最近才好像了解了他当年的心情……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会想明白这些，其实是因为你。”
靳雨愣愣地看着季眠寒，一时有些不明白季眠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眠寒轻轻笑了笑，说，“其实，在刚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最先考虑的，不是‘你喜欢我’这件事，而是你喜欢的‘我’，是个男生，这一点……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的这个男生是我，我应该也会又很多顾虑……我会担心，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你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和谁在一起，你在乎的那个人，会不会伤害你……你是我在乎的人，所以我会希望你以后的每一步都能踏上坦途……这一切，也是我最终决定接受你的原因之一。”
靳雨闻言，瞬间瞪大眼睛，“哥……”
季眠寒伸出一只手，摸了下靳雨的头，安抚道，“听我说完……”接着，他收回手，继续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条轻松的路，因为即便是你选择隐瞒取向，这件事依然会从你自己关注不到的角落里冒出来，影响你的心情……那会比外界的眼光更影响你的情绪……但是你喜欢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支持你。我知道，或许，这并不能改变别人看向你时目光里的情绪，但是，我有信心，我可以不让那些外部的视线伤害你……这是和‘你喜欢上其他男生’相比，‘你喜欢我’这件事，最让我放心的地方。”
听完季眠寒的话，靳雨觉得自己明白了季眠寒的意思，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哥，那你呢？”
“嗯？”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听你的话，我觉得你决定跟我在一起……和‘你喜欢我’这件事并没有关系呢……”
季眠寒轻轻扬了下嘴角，“并不是说‘我喜欢你’跟‘我决定跟你在一起’无关，小雨，你要明白一点，我想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男生，不喜欢我，那不管我有多喜欢你，我也不会凭着你对我的在意与依赖，引导你跟我在一起。因为。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去改变你……”
“那，如果我喜欢你，但你并不喜欢我，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季眠寒闻言，立刻沉默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即便是季眠寒说，他当初知道了靳雨喜欢他之后，优先考虑的是“靳雨喜欢男生”这件事，也是在他潜意识里知道他喜欢靳雨的前提下进行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他完全不喜欢靳雨，那他在发现靳雨喜欢自己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季眠寒沉默着将车开出一段路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小雨。因为我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即便我还不敢承认，但我在心里已经默默地喜欢着你了。”
听到季眠寒这句话，靳雨又静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哥……我突然有些庆幸。”
“嗯？”
靳雨看着季眠寒，嘴角微微抬起，“庆幸你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哥。哪怕那时候只有一点点。”
季眠寒闻言，感觉靳雨的情绪有些不对，不觉微微皱眉。
就听靳雨继续道，“你对我太好了，哥。对我太好了……我总觉得，即使你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并没有喜欢我，也会在考虑一段时间之后，选择接受我……因为你不愿意让我受到伤害……”
“小雨。”不等靳雨把话说完，季眠寒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把车在路边停好，然后转过头，看着靳雨，一脸严肃地开口，“小雨。这些不存在的事情，根本没有思考的意义。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我们都没必要去想这些。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记得一点，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不可以离开我，这都是不能改变的。明白吗？”
靳雨闻言，抿着嘴，点了点头。
季眠寒叹了口气，揽住靳雨的肩，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听到季眠寒这句话，靳雨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哥。没有，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是我……哥，我……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这些事简直太美好了，都是我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不习惯美好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才会想这么多……你不需要再做什么了，真的……给我点时间，哥，我会慢慢习惯的。真的……”
听着靳雨带着哭腔的话，季眠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没关系，慢慢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一起，慢慢来……”
季眠寒知道，靳雨这些“多余”的想法，或许还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但是他并不介意。
这些“负面情绪”都是靳雨在过去十几年算不上好的生活中积攒下来的，季眠寒愿意花时间帮他慢慢消化。
只是此刻，他想到自己在父亲面前说的那句，感觉生活“轻松”，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把自己的理智都带走。
就连，“时不时就要面对对方的负面情绪”这种，算得上“让人烦躁”的事情，季眠寒都感觉它够得上“轻松”的范畴。
也许，不论经历怎样的事情，只要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都算得上是一件称得上“轻松”的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