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寒伴雨》莫弃染

52、第 52 章

　　从酒店离开之后，季眠寒便带着靳雨回了家。

　　进了家门，季眠寒将靳雨扶进靳雨自己的卧室，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熟了的靳雨，季眠寒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嘴角挂起微笑，“今天就应该看着你，第一次喝酒还敢喝这么多。”

　　季眠寒站在床边，默默地盯着靳雨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出了家门，到停车场，从车里把今天晚上靳雨收到的礼物都拿回了家里，然后走到靳雨的房间，将那些礼物都放在靳雨的书桌上。

　　他将盒子一个个放在桌子上，手在离开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边上的一摞书，将搭在上面的几本书碰到了地上。

　　季眠寒将所有的盒子都放假，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几本书都散落在了桌边的地上。

　　他便蹲下身，将书一本本地捡起来。

　　季眠寒捡书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眼落在旁边的一个摊开的本子。

　　就看到上面写的一句：“我不知道我哥……”

　　季眠寒愣了一下，因为注意到里面提到了自己，他便下意识地又往下看了一点……

　　“我不知道我哥是因为怎样的理由，让我跟着大哥他们一起出去的，我只知道，不在哥身边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他。

　　在机场看到他的那一刻，是我那段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

　　看到这里，季眠寒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应了一句，“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想你。”

　　季眠寒这时已经意识到，这大概是靳雨的日记，他便不打算看下去。在他准备将本子合起来，跟书本一起收起来的时候，他又扫到了文章里的“噩梦”两个字。

　　季眠寒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住。

　　他抿了抿嘴，还是翻到了这篇文章的开头。

　　“出去的这些天没有带本子，但是我还是把想写下来的内容，记在了手机上。

　　跟大哥他们出去玩的这些天，我一个人住在房间里，没有我哥在隔壁，我哥也不会半夜到房间里来看我睡得怎么样。

　　所以，我便放任自己彻底睡去，不用再装睡到午夜，等我哥来看过我之后，再勉强睡一会儿。

　　也不用担心，如果我真的睡熟，又被噩梦惊醒后，会打扰到我哥。

　　……不出所料，我在那里住的第一天，便又做了那个梦……或者说，是那些梦。

　　其实这一年里，我做噩梦的次数已经很少了，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少，我自己都很清楚，它从来都没有远离我。

　　毕竟，我这段时间做噩梦次数变少，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这一年里并没有认真的睡过一次——只要我真的睡熟了，那些人，那些事，依然会走进我的梦里。

　　而那些梦只要再一次出现，便会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不在意这些梦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

　　我只是不希望我哥再因为梦里的事而担心我。

　　所以，有没有做梦，都无所谓。

　　有所谓的，就只是那段时间，我哥不在我身边……

　　我哥突然提起不让我陪着他的时候，我其实感到了一丝恐慌。

　　我害怕这是我哥要我离开的预兆，但我又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想。

　　哥说过，他不会主动提出让我离开，我应该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他。

　　我不知道我哥是因为怎样的理由，让我跟着大哥他们一起出去的，我只知道，不在哥身边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他。

　　在机场看到他的那一刻，是我那段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什么都不怕，就只是害怕我哥会让我离开。

　　可是这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只要，我可以做到，永远不让我哥发现，我对他的真实想法。”

　　看完这段话，季眠寒不自觉地紧紧皱起眉头。

　　他知道，不经过靳雨同意就翻看他的日记这一行为是不对的，但是看着这几页内容，季眠寒还是忍不住往前翻了翻。

　　季眠寒看着里面记录的内容，心情也逐渐变得微妙。他才发现，原来，在他没有察觉到的角落里，靳雨悄悄在心里藏了好多东西……

　　季眠寒知道靳雨曾受过噩梦的侵扰。

　　季眠寒刚发现靳雨会做噩梦的时候，也曾陪着靳雨睡过一段时间，之后虽然不陪着他睡了，便是看着靳雨睡安稳了才离开。

　　而现在，他就只是午夜的时候会来靳雨的房间看一眼。

　　他这样做，一部分原因，是他以为靳雨已经不再做噩梦——至少，是不再受到噩梦的折磨。

　　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在于他自己……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他以为靳雨的“睡得安稳”，都只是靳雨为了不让他担心，故意演出来的。

　　季眠寒自己每一夜的“安心”，都是靳雨给他的。

　　但，除了“噩梦”这件事以外，更让季眠寒在意的，还是靳雨竟然对他产生了“想法”。

　　季眠寒一直蹲在床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靳雨，脑中一片混乱。

　　他心疼被噩梦纠缠的靳雨，却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有特殊情感的靳雨。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季眠寒知道了靳雨的想法，或许还能选择跟靳雨保持一些距离。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靳雨这段时间的内心经受的煎熬，知道了靳雨对他的依赖，再加上他已经跟靳雨承诺过不会远离……

　　在季眠寒纠结的这点时间里，靳雨突然在床上挣扎起来……

　　靳雨喝了太多的酒，便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识。因此，在入睡地瞬间，他便沉沉地坠入了梦中，坠入了，噩梦当中……

　　梦里，那个的叔叔看着他，脸上挂着笑，无视他脸上的惊恐，对他说，“你做得很好”，让他不要害怕，“等你习惯了，就没什么可拍的了……你会习惯的……”

　　梦里，那个人渐渐扬起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浸入水中，从浴池另一边游到他的身边，一只手已经触碰到他的脸颊……

　　靳雨瑟缩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身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大口地喘着气。

　　在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才缓缓抬手捧住自己的脸，低下头埋在膝间。昏暗中，他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在无声地哭泣着。

　　季眠寒在靳雨开始挣扎的时候，便立刻站起了身。

　　看到靳雨坐起身，季眠寒瞬间将脑中的思绪排开，走到床边，在靳雨低头时，想像往常一样，摸摸靳雨的头发，安抚下他的情绪。

　　却在刚碰到靳雨时，被躲开了。

　　季眠寒愣了一下，又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打开台灯，盯着靳雨，半天说不出话。

　　季眠寒用力捏了捏拳头，又闭了闭眼，稳定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睁开眼睛看向靳雨，哑着声音，问道，“小雨，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听到季眠寒声音响起，靳雨立刻瞪大眼睛，转头看向他，与此同时，他疯狂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季眠寒回想着他刚刚在日记上看到的一些片段，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个人……”

　　靳雨原本就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有些不够清醒，再加上刚刚的梦带来的影响，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完全理解季眠寒话里的意思。

　　听到开头三个字，靳雨只觉得季眠寒知道了什么，慌忙开口，“没有！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找那个人是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说着，靳雨的思绪又跳到了下一个场景，“那会儿正好有人回来找他有事……我不是，我没有……哥，我不是杀人犯，你别嫌我恶心……别不要我……别赶我走，别不要我……”说话间，泪水止不住地从靳雨的脸上落下，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

　　季眠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靳雨。

　　从靳雨来到他的身边开始，季眠寒几乎没有见过靳雨哭，更不要说哭成这副样子。

　　季眠寒忍不住抱住靳雨，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前，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道，“不会的，我不会赶你走，更不会不要你……”

　　现在，负面的情绪充斥在心中，他根本听不到季眠寒的话。

　　他死死地捏着季眠寒的衣角，将脸埋在季眠寒的腹部，像是在跟季眠寒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哥，我只会偷偷的，不会让你发现我喜欢你……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不会的……求求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赶我走……”

　　季眠寒叹了口气，让靳雨离开自己一些，然后捧起靳雨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小雨，看着我。”

　　靳雨看着季眠寒，尽管脸上写着痛苦与茫然，但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季眠寒看着靳雨，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柔声道，“你醉了，现在脑子不清醒，有些事，我们就不现在说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如果你还想跟我说，我们再聊这些，好吗？”

　　靳雨愣愣地看着季眠寒，尽管并不能完全理解季眠寒的话，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季眠寒轻轻笑了笑，让靳雨躺下，他也在靳雨旁边躺下，将靳雨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也许是酒精又冲了上来，也许是这么折腾了半天，靳雨的确累了，也可能是因为靠在季眠寒的身边，让靳雨有了安全感，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随后便缓缓地闭上眼睛，彻底睡着了。

　　季眠寒抱着靳雨，依旧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其实，到此刻为止，季眠寒的思绪依旧混乱着。

　　——今天晚上他无意间接收了太多信息，这些信息原本就令季眠寒无法正常思考……而刚刚靳雨被噩梦惊醒后的一系列反应，更是让季眠寒没有心思想太多。

　　现在平静下来，季眠寒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其实并不合适……但他没办法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还放靳雨一个人待着。

　　其他的事，就先放一放吧，一切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靳雨重要……

　　季眠寒这样想着，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