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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番外三:面首 ...

  •   云襄说她前几日便听闻皇兄得了一批精工匠人,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昨日无意间忽然听皇兄与手下侍卫说起,那些匠人中有一个双腿断了的乡野郎中,似颇有几分医术的样子,曾经有过治时疫的经历,这令她起了些疑心,便暗自用了些手段,去向侍卫口中套话,得知那乡野郎中正是姓汝。

      她今日去将军府,便是想向穆将军将此事询问清楚。

      穆九重如今是受新帝倚重之臣,按理说这种大事必是知道的。

      可云襄不曾想到穆九重她没见到,却见到了一直于暗处窥探将军府的邱致。

      邬落棠显然并不信她的话,只冷哼了一声,言道:“这等事你何必问穆九重?去问你那皇兄,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你若真心救人,便去跟你的皇兄开口要人,自也是轻易便可得,又何必告知我们此事?”

      云襄道:“你又怎知那宫墙内之事。”
      她的笑容略有苦涩,再道:“我与皇兄虽是一母同胞,他起兵时既不曾顾及到我在宫中的安危,若非我竭力自救,如今已做了左家的刀下鬼。他做了新帝我尚可性命无忧,可我们自少时分别,之间已十几年未见,又能有几分亲切在?如今不过是这般,我仍做着吃用不愁却又受人冷待的公主,与从前父皇在世时并无区别,旁的还能有什么?”

      那时穆九重确然也曾说过,因为母家的关系,这云襄公主少时在宫中并不好过。

      邬落棠看向她,“那你为何来找我们?”
      现在北琰新帝即使对她冷待,也终归是亲兄妹,这不是她可以找过来的理由。

      云襄道:“你可知那日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我皇兄对那侍卫说,若那些工匠仍固执着不肯配合,便每日再多杀一人。就算不能如他心意,杀光了,也好过落在别国之手。如今已杀了十几人,若你们晚去一日,便再死两人,汝青峦只是个郎中,在其中又能活得几日呢?”

      邬落棠心中一震,本以为今日任她说出花来,绝不会信她言语半分,可此时此刻,她却由不得自己不信。
      “他们在哪?”她的声音细辨之下已有颤意。

      云襄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认得那个侍卫,他每日申时三刻进宫向皇兄禀报,隔一个时辰后再出宫,进出皆在中盛门的右偏门。”

      邬落棠看了下窗外天色,心中估算了下时辰,正已是申时末了。

      她快步到床榻前的箱笼中将自己那把兽皮飞花伞拿出,转头对诸人道:“黄大哥、范僧、邱致,我们四人去中盛门偏门外,等那人出来便跟上去,伺机行营救之事,赫连灿和涂大雷去整备车马,远远缀着,万要小心,莫要暴露出痕迹来,昀京城一更前关城门,我们要赶在闭城门前出城。”

      在这都城中,救了人后便是要即刻出城才算得安全,不然以都城的巡守,耽误几个时辰后,仅凭他们几人,带人顺利走脱的可能便太低了。

      “寨主,她怎么办?”
      邱致问道。

      邬落棠回头看了眼云襄,几无迟疑道:“拿绳子捆了,将嘴堵住扔床上,若此事是个圈套,我立时便会返回取你性命。”
      邱致略有为难之意,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凭他的推测,于此事上云襄绝没有说假话的可能。
      反倒是云襄对他道:“便依她的话,无碍的。只是若救出了人,你们未必还会回返这里,堵我嘴前,可容我说几句话,将此话捎带给汝青峦?”

      邬落棠身形微顿,咬了咬牙,道:“你说。”

      云襄道:“虽我对不住他,平白害他断了双腿,可当年陋巷的破檐之下,我所说句句是真,不曾有半句假话。他若仍恨我,我很高兴,便该恨我一辈子吧,总也好过忘了我。”

      邬落棠心头火起,蓦然上前,一掌狠打在她脸侧,用力甚大,云襄的脸瞬时便红肿起来。

      邬落棠冷然道:“你们皇家之人一贯如此吗?得不到的便要毁掉?你可知若非他双腿已断,行医济世的话又可救多少人性命!”

      云襄不知是疼的,还是心中有所触动,终归是落下泪来。
      但她始终不曾开口,为自己辩解半句当年之事。

      那年遇到汝青峦时,她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见惯了皇庭中的淡漠面孔,至今她还记得,那日乍一见到汝青峦时,她只觉天地都亮堂了。
      彼时汝青峦年约二十上下,他的双眼明澈,笑起来温煦而有礼,担得起清隽疏朗四字,与那些富贵堆中长起来的男子都不一样,让她如何还能移开目光?

      云襄扮作寻常人家的女子,千方百计缠磨着他教她些粗浅的医理,她也随着他一同为患时疫的病人诊治。
      那日陋巷茅檐之下,她踮脚亲了他侧脸,与他说了许多情真意切的爱慕之话,可他却推拒了。

      她以为他不喜,便也知趣退步,后来几日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直到那日她又匆匆过来,告诉他前日来求诊的宋家公子万万不可出诊。

      只因那宋家只是寻常商人富户,宋公子因相貌出众被专好男风的太子盯上,反抗不得还被太子报复沾染了些隐晦之疾,太子曾言不许昀京城的郎中替他诊治。宋家得罪不了太子又救子心切便找上了不知内情的汝青峦。

      云襄以为将内情告知后他便会听劝,可汝青峦偏说什么“医者父母心”之类的屁话,到底还是去了。

      后来云襄赶在太子出手之前便将汝青峦绑回了公主府,本以为打着那等荒诞的“面首”旗号,可护他一阵,待事消了再送他出城。
      可太子不依不饶几番过来要人,并声称听闻汝青峦相貌不错,便令他代宋公子受过,此事方可罢了。

      云襄何尝没听过太子曾做下的那等脏污事,只觉这样的事单是让汝青峦听了都恐会污了他的耳朵,故而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他提起。

      她也心知若此番任凭他被带走,绝无生路,便为了断太子心思,狠下心削断他双腿,并抛去荒野,这般残了总也好过被太子的手段折磨而死。

      可这些过往,她此时却并不打算说出来。

      只是起身自己走到床榻边,矮身坐下后,便任凭邱致用绳子绑了她手脚,又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堵住了她的嘴,眼睁睁目送着邬寨几人离开了。

      中盛门的右偏门,申时末果然出来了一个侍卫,身形不高微胖,唇上有须,面上额角有一块手指肚大小的红色胎记,与云襄口中所形容的毫厘不差。

      几人仗着轻功,远远跟着那侍卫,在左弯右绕了不知多久的时候,到了一处叫做平工坊的宅区。

      那侍卫很谨慎,几番回头探看,方才放心,行到一处高墙大户的宅院前叩门进入。

      邬落棠叫黄无有和范僧在下面守着,她与邱致一同飞身上去,伏于墙瓦之后,见里面分前后院落,前院一排房舍,看着似寻常人家,房内房外都有人生活的痕迹,侧边一处山花墙的窄道入后院,后院甚是宽大,一目了然,并无假山、石景、水榭之类,而尽是一些工匠器械。

      里面守卫并不很多,看着不过几十人的样子,无非是因知道这些工匠们并无功夫傍身、又拖家带口的难逃罢了。

      此时这些侍卫们,大部分都正在后院的石台子上凑头吃饭,只前院零散站了几个,想是方才已经用过饭的。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离关闭城门的时间越来越近,无论如何也等不得了。

      邬落棠向下面黄无有打了个疑问的手势,黄无有向一侧外街道指了指,再点点头,表示赫连灿和涂大雷的车马也于外面备妥候着了。

      邬落棠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内有银针数十,尽是十麻散水中浸泡过的,若射入身体中,短短一瞬息,中针之人必倒。

      她扬手将银针尽数抛出,前院侍卫中仅一人躲避开,正要呼喊,已被邱致飞身落到身侧,双钺交错于颈间一横,当即便气绝身亡。

      邬落棠和邱致前脚落下前院,范僧和黄无有也以轻功飞入。

      为了尽量避免惊动后院侍卫,邬落棠和邱致各自放轻了手脚,轻轻打开了一间房舍的门,入眼便是唐粟那张被揍了不知多少遍已然是鼻青脸肿的相貌。

      邬落棠深知唐粟咋咋唬唬经不得吓的脾性,额头冷汗都快冒出,正要上前捂嘴,好在进屋之前这唐粟应是在吃馒头,一口梗在了喉咙口,这才好悬没喊出声儿来,不过眼见着也快被噎死了,邱致当即上前先竖指示意他噤声,在他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怕的,于涕泗横流中拼命点着头,这才用掌根抵在他后背处一推,将他口中食物自喉咙口推出。

      之后便由唐粟带着,悄声将无名村剩余之人尽在房舍中招出。

      邬落棠一直提着心,直到看到孙二哥扶着汝青峦在最后走了出来,这才松出一口气。

      可古怪的是,卢伯一家竟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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