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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见”吗 ...

  •   此刻的邬寨倒是难得的寂静,只偶尔听见几声夜鸮啼鸣。

      邬落棠的居处与兄弟们的居处之间隔着几株桃树和一堵花墙,平时若不外出便互不相扰。

      纵然如此,她还是放轻了脚步,只随手把房门虚掩住,便悄然向外面行去。

      本以为必不会有所惊动,却突然看到几步外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人身影,待就着月光细细看去,原来是阮娇娇。

      阮娇娇笑着问:“寨主这是要往何处去?”

      邬落棠几步走到她身前,“嘘”一声,轻描淡写道:“你小声些,莫扰他们睡觉。我有些事要再去趟昀京城,过几日就回。”

      阮娇娇便放低声音:“怎么也不与兄弟们说一声?”

      邬落棠道:“已留了信在我房间桌上。”
      似是怕阮娇娇忽然声张起来,她又道:“待明早再拿给他们看。”

      阮娇娇点头,又问她:“究竟是什么事这般急?可需要我陪你同去?”

      邬落棠便忽然正色道:“现在顷州乱糟糟的,刘柏还在搜什么匠人,从前你不是我邬寨之人,对你有几分隐瞒,如今你已是邬寨人,自然晓得我邬寨身后连着的无名村的秘密。兄弟们习武不争气,邬寨上下只你武功最好。那无名村的安危重逾我自身性命,你在邬寨我方能放下几分心。”

      自四月到如今,邬寨的兄弟们经过阮娇娇长达半年多的训练,依然是将武艺练了个稀碎,除了身上的腱子肉又厚了些、胃口也比从前大了些,可以说别无进展。
      好在有穆九重的养息心法,邬落棠以及赫连灿、邱致等六人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如今已是可在阮娇娇手下单独走出百十来招而不败,若长此以往,当不出一年便当真可跻身于江湖高手的行列。

      阮娇娇道:“我替你守邬寨,你放心便是,纵是我死,也绝不负你所托。”

      走江湖的,这一句承诺可值千金,邬落棠向她拱手,她亦拱手,道:“寨主保重,快去快回。”

      邬落棠点头,便转身大步而去。

      出了邬寨,再向北行五十里山路,正好将平安城绕开。子夜过后天上下起了雨,邬落棠将背囊中预备好的蓑衣斗笠穿戴起,不停歇继续赶路。

      这般凄风冷雨的冬夜赶路实在是遭罪,若无天大的急事,哪个也不愿雨夜行路。

      可就是这样,邬落棠竟还遇见了同路人。

      那人亦是蓑衣斗笠纵快马,和邬落棠一样,同样看不清是男是女。

      先前遇到时邬落棠马速甚快,路上将那人赶超,远远甩开了。

      待再行二十里后,竟没料到那人也自后面赶超上来,很快又将她远远甩开。

      邬落棠心中有微妙的不爽,奈何邬寨养的马匹长劲不足,纵使不爽也追不上。

      后来差不多到寅时初,天上雨将将停下来,邬落棠觉出身下马已是脚力疲乏,恰好自己被马颠得也有些困倦,便想着前边不远处野地里当是有个草棚子,就在那里歇息一时再赶路吧。

      这么想着,待终于看到那草棚子,邬落棠便将马慢下来,踱步至道外百步远的草棚子处,翻身下马,正要拍一拍里面的木条凳坐下,忽然听到草棚后面好像有马喷响鼻的声音。

      她用手将身后木墙壁上的蓬草扯开些许,顺着缝隙看出去,只见一匹马正在悠闲吃草,而不远处一棵树下,一个蓑衣斗笠未摘下的人在背着身,看那姿态,当是在小解。
      正是路上之前遇到的纵马将她赶超那人。

      邬落棠心想,原来他是个男人。

      都是急行赶路的,再看那人蓑衣之下隐约见佩剑,当也是江湖人,自然也不必忌讳什么男女,邬落棠又将蓬草遮盖,身形未动,仍旧稳稳坐于条凳上。

      隔了一时那人绕到前面来,应是早已看到邬落棠的马,故而见到她人时并未惊讶,只是向着她随意拱拱手,也算是萍水相逢打过招呼了。

      邬落棠也向他拱拱手。

      一张条凳,各占一边,邬落棠抱臂倚墙壁假寐,那人侧坐着,单脚翘在条凳上,似单纯只是歇歇脚。

      很快那人就似歇好了,起身去牵马,因见雨已不下,便顺手将斗笠从头顶推至后背上,露出他一张清瘦面容来。

      邬落棠便是在这样一时的间隙中忽然睁眼去瞧,顿时愣了一下,自己还未意识到,已是脱口道:“是你?”

      那人听到声音立即回头,目光锋利地望向邬落棠,眯眼细细一瞧,继而也一愣,“是你?”

      邬落棠起身笑道:“人还未到他乡,便已先遇了故知,辛掌柜,早啊。”

      辛顺也笑起来,虽仍是在顷州陇郡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未到他乡,但这般路上乍然相逢,他面上倒比往日几次见面多了几分热络,“辛某实未想到会遇到邬寨主。方才一路见你赶路甚急,似有大事般,敢问邬寨主,这是去往何处?”

      邬落棠抬手将斗笠和蓑衣俱解下,露出本来面貌,轻描淡写道:“无大事,不过是用几分不薄不厚的交情去见一个落难的人去。辛掌柜又是往何处去?”

      辛顺道:“巧了,我正也是欲用这几分不薄不厚的恩情去找一找落难的恩人。看样子,我与邬寨主是同路人。”

      昨日顺鑫当铺中,邬落棠听他言语便免不得对他几分轻蔑,以为不过是个寡义之人。
      如此看来,昨日他那番言语,想必也不过是对自己的几分试探罢了。

      二人心下了然,再次拱手一笑,俱也不提昨日事。

      邬落棠道:“既如此,那便一同行路吧,千里之遥,也算是有个伴。”

      辛顺爽快道:“自当如此,接下来一路直至昀京城,邬寨主的路费我辛顺一力担了。”

      他此话说得诚心诚意,邬落棠这种爱钱之人自是不会拒绝。
      于是接下来到昀京一路,她当真便如铁公鸡一般分文不拔。

      自顷州到昀京的路一年中这已是走得第二趟,可谓是熟门熟路,两人路上不耽搁,却也默契着谁也不曾提到昀京之后的事情。

      穆九重那样的人,既然涉及到皇权争斗中,又被下了狱,此事怎么想都很难善了。

      诚如辛顺那日试探时所言,不过是几分浅薄交情,遇此情状,又何至于再挂念。

      可邬落棠想着铁匠村那日,他说过日后得暇定要与她推心置腹,如今若任由他去,此生当再无推心置腹之机。
      只当是她不甘也好、多管闲事也罢,左右他曾几次救她于危难,又对邬寨高抬贵手,故而刀山火海的她愿闯一遭,纵然无好结果,只当这命还他了。

      那日两人快到昀京城时,夜半被闭于一座小城之外,北方的冬夜那般寒凉,二人找了处背风之地,又捡拾了一堆干柴燃起来,以作取暖。

      辛顺将背囊上所带干粮取出,放在火上炙烤着,闲极无聊,又与邬落棠说起话来。

      他那时语气中颇有几分迟疑,与她说道:“自东疆之战将军受伤后,他着人送木匣于我当铺时曾带话给我,要我务必断了邬寨耳目,想必是不想你得知他在战场上的消息。我那时惊奇,将军这般人物,竟还会有如此柔肠,且还是对一个匪寨的女子,于是便猜想定是将军不通情爱之道、辨人不清,被妖女诓骗方会如此。”

      邬落棠并不气恼,只一笑,听他又再说道:“那日我给邬寨捎信,随后你来听消息,我这人吧是半个生意人,有时候难免小人之心,便拿话试探了你,见你不痛不痒的神态,心想果然就是个仗着几分颜色把将军当肥羊薅的妖女,担不起将军的几分交情。”

      他把饼翻了个面儿,摇头笑道:“想必那时邬寨主也是心中如此看我的吧。”

      邬落棠但笑不语。

      饼烤好了,他撕开一半分给邬落棠,又唏嘘道:“结果不成想第二日竟在路上遇见了邬寨主,我才知我那番试探当真是小人之心了。只是将军这次生死难料,接下来我们就算到了昀京城,怕也是举步维艰。邬寨主有没有想过,若我们根本见不到将军呢?又该怎么办?”

      邬落棠将饼接过来,吹了吹上面的浮碳,“辛掌柜又何必这番试探。若到了昀京还是见不到他,那我不如只在邬寨。既然来到了这昀京,便必是要见他的。”

      辛顺说道:“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见”吗?”

      “辛掌柜果然是生意人脾性,统共五分言语便要有三分试探”,邬落棠只觉与他说话真是心累,话不说透彻,他似乎便要一直试探下去,忒是令人心焦气躁。

      她索性回头,目光直视着他,坦白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见活着的他,或者说,我要他活着!”

      此番话说得明明白白,这北琰的万千律法规束的是北琰的百姓,可她是匪,自不必依从北琰朝廷的律法。纵然穆九重蔑视皇权、涉及党争,或是功高盖主、势必要被卸磨杀驴,总之,纵使有千万条要将他杀死的理由,与她也是无关的,甚或说她巴不得穆九重与朝廷闹翻起来,那她索性就将他绑到邬寨去,还做什么将军,不如改做她的压寨郎君,跟她一道做匪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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