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培训机构》南瓜呆木

3、大胃王天狗（下）

　　从那天起到三周后的天狗食月大赛结束，张执什都没再见过狗子。

　　天狗大赛后的第三天，旭站长从迷雾那一头抱回来一个快递大箱，里面是一整箱的月饼加一个粗糙的木盒，木盒里是一片白闪闪的碎片。

　　“喔，原来新鲜的月亮碎片是白色的。”橘橘夺过盒子，盯着碎片：“旭站长，这个碎片好诶。”
　　“那你留着吧~”旭站长好像对碎片毫不在意：“月饼吃不完，要收起来。”

　　“得嘞！”橘橘收起碎片对着张执什叫嚷：“实习生，把月饼带到之前那个顾客的房间存放起来。”
　　“嗯。”张执什略不情愿的从椅子上站起，这二十天张执什过的很单调，他住在车站食堂楼上的房间，按照旭站长的意思，张执什不用做什么复杂的工作，每天在办公室坐个班就可以。
　　张执什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实习时间除了一些搬运打扫的打杂，其余时间几乎都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

　　而非坐班时间，张执什除了闲逛城市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剩余时间大多都花在了除妖师基础修炼，就像张执什感受到的，车站会吸收一定的灵力，在车站生活比在结界外要疲惫一些。但这就和在高原练习跑步后在平原跑步耐力会增强一样，张执什并不讨厌车站这个环境。
　　食堂楼上偶尔可以看到旭站长带着奇怪的妖怪出现，同样登上云雾里冒出的绿皮车，又消失在云雾，再看到旭站长独自搭乘绿皮车回来。
　　就像最后见狗子那天，那些妖怪去了哪里，张执什也不清楚，云雾里有什么，张执什也不清楚。

　　而今天，张执什抱着一箱月饼跟着旭站长再次踏入了狗子的那辆车。

　　就像没人来过一样整洁简单，这让张执什有点吃惊，他原以为这个房间会比较凌乱，并认为至少柜子里的月饼应该会被吃掉一半以上，但，柜子里的月饼，一块都没有减少，似乎连柜门都没有被打开过。

　　“旭站长？”张执什坐到树桩上望着窗外不变的风景：“能解释一下么。”

　　旭站长悠哉的在整理箱子里的月饼：“解释什么？”
　　“狗子，培训真的有效么？月饼，也没有被吃掉啊。”张执什有点疑惑的看着柜子，他怀疑自己想错了什么。

　　旭站长把那一箱月饼推到角落，又拉回箱子拿出两个月饼，其中一个月饼被递给了张执什：“他，不过就是找个地待着。”

　　“？”张执什顺着拆开月饼包装就啃了一口：“待着？什么意思，他不是来培训的么？”
　　旭站长似乎懒得回复，张执什突然意识到：“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成为天狗？所以逃避周围赛前高强度训练。”

　　旭站长也坐到木桩的边缘：“也不是不想吧，只是根本不能，天狗的竞赛是很残酷的，只有万中之一的能顺利出线。以他目前的状态，平常的训练应该都没有做到。”

　　“嗯——”张执什回想狗子却还不能很好的理解。

　　旭站长也撕开月饼包装：“你对他们的文化还不够了解，就像你看狗子虽然长的很高大，但是如果你去一次大会现场你就知道，真正的参赛选手，一看就不是他这样的。就像你把一个营养不良的人丢到拳击台上，小人国也许觉得他能获得格斗冠军，但作为裁判你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个料啊。”

　　“所以一开始就在戏弄我们么，那个狗夫人还做的气势十足。”张执什这才理解了部分，原来自己才是全场最不懂而认真的那个。

　　旭站长两三块就干掉了一块月饼，看着一旁捏着只吃了一口月饼发呆的张执什：“是啊，夫人的话应该是对狗子说的，装也要装出认真备考的气势嘛。也许狗子就是想逃避训练，又或许他想认真训练，我不会去想那么多，我只是开培训机构的。”
　　张执什若有所思：“怎么感觉有点像人类，自欺欺人。”
　　旭站长摇头：“少部分吧。
　　张执什怀疑的看了旭站长一眼：“旭站长，你真的懂如何培训么？”
　　旭站长无奈的轻笑，那感觉就像承认自己的不足：“真正我能做到的培训，肯定比不上任何妖怪内部的传承，所以。”

　　“所以你应该改名叫妖怪租房机构。”张执什幽怨的丢出一句：“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亏我那么认真。原来妖怪是为了族内活动的伪积极找你演戏。”

　　旭站长把手里月饼的灵纸揉成一团：“欸，这种妖怪的文化的观察学习，不就是你实习的目的么？好了，看看你的实习灵瓶。”
　　张执什掏出瓶子，原本空空的瓶子，底部竟然有了一点点灵力晃荡。

　　“这是？难道和妖怪接触也有效果？”张执什惊讶之余透出欣喜：“我还以为我毕不了业不呢。”

　　张执什一边盯着瓶子欣喜站起一边不知不觉吃完了手上的月饼。

　　旭站长似乎无法被张执什的喜悦感染，他指着柜子旁箱子：“嗯，把箱子里的月饼收到空的柜子里，我们就回去了，我出去抽根烟，你要是饿了，这箱月饼随便拿。”

　　张执什“嗯嗯”的答应，眼里还盯着灵瓶里少的可怜的灵力，回过神才发现车停了，就自己一个人在车厢。

　　就在心不在焉整理月饼的时候，张执什突然看到了倒数第二格带锁的被塞满月饼的柜子。
　　倒数第二层柜子里每一份月饼都包装的一模一样，是一个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趁着旭站长出去，张执什又上了一层梯子认真观察里面的月饼。
　　上百个盒子，每个盒子都被麻绳系起，一片神奇的绿色叶子被压在绳结处，同样的手写字迹，同样的内容，除了末尾的年份不一样，甚至还有去年的盒子。

　　陈旧盒子写着：“谢谢旭站长当年的帮助，xxxx年。天狗小咩。”
　　从三十年前的某个盒子开始，盒子上的留言变成：“谢谢旭站长当年的帮助，xxxx年。”

　　张执什观察了一下门柜的锁，发现上面有着很强的灵力咒语，这可不是现在的张执什可以打开的。

　　张执什觉得很新奇，这个小咩，应该是旭站长某个成为天狗的故人，那，旭站长以前和这个天狗比赛难道有很大联系？和妖怪的比赛有强烈联系的人类，张执什的好奇心被撩起，而且……张执什这才意识到，旭站长这年龄是不是和面相不太相符。

　　“喂！”旭站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张执什吓的没站稳从梯子上仰头栽下，不过摔到地上却发现地面和棉花一样。张执什抬头就像看到旭站长的灵力网托住自己。
　　旭站长：“我还说你怎么这么久，原来你是个好奇心这么重的人。”

　　“旭站长，天狗小咩是，以前的天狗？万分之一的获胜者？”张执什指着架子发文，他实在是很想知道，什么人会有这么一大柜子的月饼，嗯，月饼来源大概不奇怪，张执什更好奇是什么人能有这么一大柜子来自妖怪赠送的月饼。
　　据张执什所知，妖怪可不会送月饼，张执什理解的是——妖怪去融入旭站长的文化。

　　旭站长盯着张执什愣了一下，突然表情变的有点奇怪。看着大半箱没有整理完的月饼，旭站长也没责怪张执什办事慢，转而伸手开始整理：“嗯，以前少有的，明明没什么天赋却成功的天狗。”

　　“旭站长也会认真搞培训啊。”张执什调侃。
　　旭站长却沉默不语。
　　张执什余光扫过那几盒落灰的月饼，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旭站长不好的记忆，他略后悔说出这句话。

　　旭站长抬头眼里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难得如此认真的看着张执什：“当年可辛苦了，明明是个小姑娘每天都要吃大量东西，最后付的那点培训费根本就不够我买食材，那可是个亏本买卖，我还潜入他们那一族去打探当年对手消息，至今我都不太愿意再接天狗的培训。”

　　“那，小咩。”张执什想到后期的同款月饼不再有小咩的签名，又想到狗夫人提到以前旭站长还算是有点名气，也许现在的旭站长仅存的只有以前的光辉回忆了吧。
　　张执什如是想着，不禁内心感到忧伤，他快速的整理起月饼。

　　“小咩……”旭站长叹气声从耳边传来：“当天狗很累啊，要吃很多东西，生活都不能随心所欲，我早就劝她不要当了，不然可以早一点脱身，还有机会可以——”没说完的话又是一声短叹。
　　张执什不敢看旭站长，他明明只是一个实习生，明明不认识小咩，却感觉内心似乎有一丝愧疚和不安。

　　旭站长拎着空纸箱，指挥张执什收起梯子：“跟我来，正好有些旧物，希望你能帮我处理一下。”

　　两人下车站在铁轨旁，送走这一辆月饼车。
　　沉默在等了几分钟，张执什余光看了一下旭站长，旭站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是云雾中驶来的陈旧绿皮火车，共有五节车厢，张执什看着那车驶到面前，内心泛起巨大不安，封存的历史一下要展现在他面前，而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张执什屏住呼吸跟着旭站长登上了车，车里充满灰尘的气息，车厢里堆满了纸箱。

　　“旭站长，抱歉勾起你难过的回忆，小咩她——”张执什想到了很多糟糕的结果，故亡的友人，失去的过往……

　　旭站长背对着张执什，抱出一个纸箱，沉默不语。
　　张执什应该这个时候看一下窗户，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失落写满整张脸。

　　而旭站长，语气欢快还带几分笑意：“小咩后来天狗期满，退休开了有名的连锁月饼店，每年都要给我邮寄几箱！怎么拒绝都不行，正好张执什你来了，没事帮我吃一些，还好妖怪收集材料做的月饼保质期有几十年！”
　　“喂！张执什你干嘛下车，你先抱一箱回房间去吃嘛“。”
　　“可好吃了！”
　　“比你刚才吃的好吃！”

　　“无聊！！！”张执什拎着两袋月饼，在下班前还不甘的瞪了一眼旭站长，他原本以为自己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故事……
　　旭站长顺手从袋子里摸走一个月饼笑道：“这里只是妖怪培训机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