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一只大雪饼

1、第 1 章

　　由于工作调动的原因，我搬进了一所老旧的公寓楼里。

　　我的住所在十楼，搬进公寓的那天我拿着两个厚重的行李箱站到楼下，几乎每个窗口都有一个人脑袋探出来，白眼球黑瞳孔，默默地注视着我。

　　这所公寓十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得全是人头。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

　　我冲着他们招了招手，没想到这些邻居们竟然这么热情，不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奇怪，我跟他们打招呼竟然没有一个人理我，扳着个脸就跟死人一样。

　　我有些生气，收起了笑容，愤愤地拖着行李走进公寓里。

　　诶？不对，我的行李箱呢？

　　小偷竟然敢在眼皮子底下偷我的东西，果然世风日下，偷盗都这么猖狂。

　　这让我本就不美妙的心情雪上加霜。

　　电梯有些老旧，铁箱上层唯一一盏灯发出的光很微弱，一闪一闪的，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心跳节奏。

　　这栋楼明明朝阳，光线却非常稀少，感觉有些阴冷。

　　我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暴起，一颗一颗宛如芝麻粒大小。

　　现如今正值热夏，公寓里却这么凉爽，这不正是避暑的好地方？

　　不喜热的我暗自窃喜，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因此变好了起来。我呢心情好时喜欢唱歌，这不紧接着便哼起歌来。

　　不过这个调调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忘记了是在哪里听到过。

　　电梯的铁皮面上呈现着我扭曲模糊的身影。

　　怎么好好一个帅哥照不出一个人样儿？

　　我双手抱臂环于胸前，越看越觉得气愤，忍不住伸出脚踢了一下铁门。

　　这一踢不打紧，原本一闪一闪的灯光此时彻底熄灭，视野范围内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TMD当初就不应该贪便宜来这小破楼！

　　自打看到这公寓起我的心情就像经历了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我合理怀疑我跟这栋楼命里犯冲。

　　这时，寂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哐当一声，震得头皮发麻。

　　紧接着上升速度缓缓减慢，电梯停在了四楼，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门外很黑，但是能清楚地看见一个模样不过四十的肥硕男人站在门口，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脑袋向左九十度歪着。

　　“神经病啊！坐电梯不知道按按钮，砸什么门？”

　　我怒吼一声，吼完又觉得不解气，不等胖子进来便干净利落地按下关门按钮。

　　门缓缓合上，胖子面无表情的脸在一点一点变小的缝隙中逐渐消失，电梯再次以龟速缓慢上升。

　　看着一点一点增加的楼层数，鲜红色的数字让我的内心慢慢平复下来。

　　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的巨响似乎并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从电梯的上方。

　　操，错怪刚才的胖子了。

　　我转念一想，那个死胖子姿势很诡异，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也挺吓人，活该这个锅落在他的头上。

　　刚在心里把胖子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忽然间又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糊味。

　　细细闻来又隐隐有一股烤肉的香味。

　　吃烧烤不看火候，活该吃焦炭！

　　我连忙捂住鼻子，有些嫌弃地扇了扇周围的空气。

　　嗯？

　　怎么回事？

　　怎么味道越来越大，好像就近在咫尺？

　　不会有人在电梯顶上吃烤肉吧？

　　我意识到捂住鼻子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于是干脆松了手直接摆烂。

　　现在到了九楼，还有一层，暂且忍耐一下。

　　出了电梯两侧是又黑又长的走廊，似乎看不到尽头，走了好几米远才看见一盏发着堪比萤火虫尾部光亮一般的照明灯。

　　房东真是穷，灯泡都不舍得换个大瓦数的。

　　我不禁吐槽道，挨个门牌号对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1010，这串数字还挺好记。

　　房间不大，总共不过四十平米，厨房卫生间客厅仅此而已。

　　不过里面的陈设像是住着人一样，客厅茶几上摆着小鱼缸，里面的鱼还在没头没脑一通乱游。

　　不光如此，地面上还有两双毛绒拖鞋，衣架上满是男士服装，床上也是整齐的粉色三件套，还有数不清的小挂件玩偶。

　　很明显这里有人居住。

　　怎么上个房客不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走？

　　一个大男生怎么好多毛绒玩具，还他妈粉色床单被罩？

　　这烂俗的品味看得我眼皮直跳，估计要长针眼了。

　　我穿上拖鞋来到沙发上，紧接着一瘫躺在了上面。奈何沙发有点小，只得一条腿弯曲踩在沙发垫上，另一条腿耷拉着放在地上。

　　不行，得去床上睡。

　　我刚一起身就发现茶几上还摆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两个男生。

　　一个长相精致一个长相帅气。

　　别说，那个长相精致的男生真是好看，莫名地抓我眼球。

　　真的好想一口吃掉啊……

　　诶？我怎么莫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啊，什么一口吃掉，显得我好像吃人一样，

　　可能许是这个男生长得太他妈合我胃口了吧。

　　我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许久不做梦的我破天荒做了个美梦，梦里我跟那个长相精致的男生一起生活在这间屋子里。

　　我抱着他睡在现如今正躺在身下的床上，跟他在厨房里一起忙碌着，握着他的手一起给窗台上的花修剪枝桠。

　　男生笑起来很好看，而且似乎很爱臭美，总对着镜子照啊照。

　　我自诩是个极为挑剔苛刻的人，但是对那个男生竟然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粉色的烂俗品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疯了一般炸开，将我从方才的美梦中拉了出来。

　　“妈的。”我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快步冲到门口。

　　门一开，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苍白的脸面无血色。

　　没等我将内心的暴躁发泄出来，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率先开了口。

　　“先生，你有看见我的孩子吗？”

　　女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

　　大半夜出来找孩子也怪可怜的，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强压下内心的火气，打算不与她计较吵我美梦这件事。

　　我从搬进来就没看见过什么人，更别提什么孩子了。

　　我摇了摇头，随后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边扭头转身一边把门一甩。

　　“啪嗒”铁门重重合死。

　　墙上的时钟此刻停在两点半，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自己睡了十个多小时。

　　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困意，看着窗户外面漆黑的夜空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忘记拉窗帘。

　　月亮很亮，星群稀疏。

　　诶？不对，外面并没有下雨，方才那个女人身上怎么是湿透了的？

　　这破公寓，什么人都有。

　　我摸着黑找到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后发现一整个画面都是不断闪动的雪花。

　　垃圾电视。

　　我将遥控器扔了出去，没控制力道，直接砸到了墙面上，随后掉落在墙角下。

　　电视机旁有一面穿衣镜，方方正正角度微微倾斜。

　　碍于我是坐在地板上靠着侧沙发，所以正好面对那面镜子。

　　垃圾镜子。

　　镜子里连我的脸都看不清。

　　透过镜子我看到身上的白色短袖有些褶皱，这令我有些无法接受，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宽松无袖背心和内裤。

　　简单地冲了个澡后，我换上新的内裤衣物。

　　这内裤怎么还他妈有点小？

　　总不能挂空挡，我强忍不适又穿上了过膝的短裤。

　　无所事事的我在客厅来回走动，电视又不能看，手机屏幕还解不开锁。

　　凌晨三点，我半只脚迈入哲学的范畴，开始思考外面的月亮为什么这么亮。

　　妈的，早知道白天不睡那么久了，比狗还精神。

　　隔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有女人的尖叫声，声音尖锐刺耳，伴随着一阵一阵不知道什么的闷响声。

　　做那种事有必要这么激烈吗？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数着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时，隐隐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电路短路了？还是那个在电梯顶上吃烧烤的人进我家里了？

　　总不能这破房子既不隔音也不隔味吧？

　　可是我自始至终一直没开灯，电视机还在飘着雪花，不可能出现短路的问题。

　　那股烧焦的味道很浓烈，就像是自己身上着了火。

　　很烦。

　　我站起身，先是重重地锤了两下墙壁，怒吼一声“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紧接着我一把推开窗户散散味道，任由洁白的窗帘随风晃动。

　　我又坐回地板上，靠着沙发正面对镜子的位置，因为那里靠窗。

　　镜子中依然是我糊得跟马赛克一样的脸，不过里面多了一个人影。

　　乌漆麻黑的，跟个烧焦的火柴人一样。

　　那个火柴人浑身漆黑，鲜红的血肉粘连着粘稠的脂肪，密密麻麻的红与碳一样的黑层层堆叠在一起，显得格外可怖。

　　不知戳中了我哪个笑点，我看着镜子中那个火柴人哈哈大笑起来。

　　火柴人死死盯着我，双手伸向我的脖子。

　　别说，这镜子可比电视有用多了，还能放电影给我看。

　　镜子中的火柴人一直保持着伸手要掐我脖子的动作，但是不知为何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距离我的脖子一公分不到的距离，就像是卡顿了一样。

　　垃圾。

　　等了许久也不见镜子里的火柴人动过，耐心也彻底消逝，于是我施施然起身回到了卧室里。

　　还是床躺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