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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夏日往事录
      文/持尘
      那年夏日,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只与你有关的梦。
      ——摘自《之南日记》

      01
      人这一生有几次自主选择的机会。

      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陈籽南正叼着根棒棒糖,撑得左脸颊鼓起。

      《青年文摘》上面摊着一本奥数作业,窗外电线杆上麻雀叫个不停,伴随着楼下建筑工地传来的施工声,她抓起收音机,插上耳机,调到经常听的频道,终于在第三十四页找到了上月投稿的一篇小散文。

      作者栏上“之南”两个字,让陈籽南会心一笑。

      从初二开始,陈籽南用这个笔名,以每月平均两篇的频率,在大大小小的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已有四十余篇。

      陈籽南扫过右下角的时候,停了下来。
      黑体印刷的标题写着“人这一生有几次自主选择的机会”。

      短短不到三百个字,陈籽南却看得很认真。
      文章短小精炼,条理清晰,结构简单却发人深省。不难看出,作者不仅文字功底深厚,而且逻辑缜密,思想深刻。

      文风和苏鸣说话方式好像哦。

      苏鸣是陈籽南两年前认识的网友,起源于陈籽南加错了号,她本想加数学课代表问作业的,结果却因为输错号,误加了苏鸣。
      很长一段时间,陈籽南都以为苏鸣是数学课代表,苏鸣却以为她是班里的同学加他好友问作业的。

      网络世界里谁也不认识谁,他们畅所欲言,也可能因为总能聊到一块儿去,共同话题越来越多。阴差阳错促使了陈籽南和苏鸣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他们未曾见过面。

      合上《青年文摘》时,陈籽南想起了什么,重新翻回去,仔仔细细看两眼上面的笔名:云端。

      陈籽南拉开抽屉,将杂志往里面一塞,奥数作业仍旧那样摊着,一题没做。一口咬碎棒棒糖,白色塑料棍扔进了垃圾桶,摘下耳机,在收音机上绕了几圈,塞进背包里,拉上拉链抓起就走。

      沈荟在厨房炒菜,听到开门的声音,从窗口喊出来:“快吃饭了,你还要去哪里?”
      陈籽南半弯着腰换鞋,她站不稳,左右摇晃着身子,抽空回答:“作业写闷了,去楼下透透气,妈,你先吃吧,给我留一口就行了。”
      “作业都写完了吗,快要开学了,别像上个学期那样,张老师打电话给我,数学作业又没做。”

      陈籽南穿鞋的动作一滞,想到数学就头疼,含糊应了声:“快好了,还差一点,顺便去欣影家问问作业。”
      “你不是说欣影去旅游还没回来?”

      “昨天刚回。”陈籽南蹬上帆布鞋,“妈,我先走了。”
      “伞别忘记带了,外面太阳大,别晒黑了。”
      陈籽南随手从门后的挂钩上捞了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大喊一声“知道啦”,风一样跑了出去。
      门碰的一声关上,带进来一阵风。沈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是二零零九年的夏天,燥热难耐,没有冰激凌也没有汽水饮料的,17岁的陈籽南青春洋溢,牛仔短裤白色匡威帆布鞋,黑色背包挂在身后,马尾从帽扣后面拉出来,甩在脑后。少女像小鸟一样,轻盈穿过潮湿昏暗的楼道,跑进了夏天湛蓝无云的太阳底下。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即将在这个夏日的尾巴上遇到怎样一场梦。

      *
      陈籽南并不是去楼下透气的,更没有去冯欣影家问作业,因为冯欣影确实还没回来。
      这次她们全家去澳大利亚走亲戚,计划要在那儿呆上两个半月。冯欣影成绩好,迟到半个月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陈籽南走在中午闷热的大街上,薄薄的帆布鞋底踩在水泥地面上,像牛排在铁板上煎。她很想在路过的小店里买一瓶冰汽水或者雪糕,翻了翻背包内侧的小袋里面,还有一张五十块钱,这点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算了,不吃一口冰棍也不会热死。
      这样安慰者自己,在下一次路过街角的小店时,她重重咽下去一口口水,努力忽视地拐过弯去。
      再走几步,到了经常去的那家网吧。

      陈籽南把身份证交给网管,往卡里充了点钱,拿着号走进最角落的那只机子。周围已经坐满了人,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刷剧,有学生也有社会青年,整个网吧里弥漫着各种不好闻的味道。

      陈籽南放下背包,熟练地开机,打开Q.Q。
      上一条信息仍停留在她的问题:“人这一生有几次自主选择的机会?”

      苏鸣没有回复。
      他的头像是暗着的。

      陈籽南轻轻叹出口气,手放在键盘上,稍加思索,打出一排字:“今年夏天真热,刚才走在街上感觉快要蒸发了,还好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我比较喜欢秋天。不过今年秋天不会太好过,我妈想给我报一个奥数班。”

      写到这里,陈籽南停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帽子还没摘,怪不得那么热。她抬起一只手,压住额前的碎发,取下帽子,拉开拉链放进背包里。
      屏幕对面没有任何动静。
      陈籽南继续把手放在键盘上打字:“今天在书上看到一个相似的命题,作者说人生没有标准答案,我们都是第一次生而为人,会因为外界种种的压力和因素,被动选择,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听不到心的声音,而违背心意,有时候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我们要的。我的问题是,想要听到内心的声音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为什么会听不到内心的声音,从而选择错误的道路呢?”

      打完这段话,陈籽南迟疑了下。今天她的问题似乎多了点,不过没关系,因为无论她问什么问题,苏鸣都会耐心给予解答。
      苏鸣家里虽然有电脑,他父母管得严,一周只能上一次网。
      这回离他上次上线的时间隔得久了些。

      陈籽南敲下enter键,退出会话框,在桌面上新建一个文档,打开,思考几秒后,打下了第一行字:之南日记。
      这是和编辑敲定的,打算在《夏阳》这部主打青春文学的杂志上连载的长篇小说,也是陈籽南第一次尝试写长篇。

      一个小时以后,陈籽南完成了第一章初稿,走出了网吧。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绿色的卡车上摆放着绿油油的西瓜和饱满诱人的水蜜桃。
      陈籽南舔了舔唇珠,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还剩二十块了,上个月的稿费还要过几天才能打到卡里。

      “小姑娘,”卖西瓜的大爷热情地招了招手,“买个西瓜解解暑。”
      陈籽南经不住诱惑,听任脚步走上前,张嘴就问:“这瓜甜吗?”
      “甜,我这都是老家种的。”
      “怎么卖?”

      大爷指了指旁边的牌子,“一块六一斤。”
      陈籽南目光在那堆西瓜上流连了一会儿,“我能买半个吗?”
      大爷不高兴了,“都买半个,我这瓜还能卖得出去?”
      “哦。”陈籽南点了点头,抬脚走。
      大爷急了,叫住她:“行行行,你要哪个?”

      陈籽南屈着食指敲来敲去,其实她不懂这些,就看大人们买瓜的时候都这样。“就这个吧。”她指了指那个长得最圆的,“帮我切成块吧。”
      大爷一把将西瓜捞过来,一切成两半,放那个大的到秤上,陈籽南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也懒得较真。
      “十块八毛,算你十块钱。”
      大爷把西瓜切好,去掉皮,装进透明包装盒内,陈籽南摸出那张二十块钱给他。
      拿了找钱,陈籽南抱着盒子边吃边走,她垂着头,鸭舌帽压着眼,从盒子里插起一片西瓜,刚要张嘴咬,吧唧一下,西瓜掉在了地上,汁液溅到白色帆布鞋面上。

      闷热无风的天气,无名升起一股烦躁。陈籽南强压着燥意,将叉子扔进塑料盒,盖上盒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瓜,朝四周搜寻了一圈,终于在一家超市门口看到一个垃圾桶。

      超市在街对面,陈籽南捏着西瓜穿过马路,走到垃圾桶旁边,随手丢进去。刚转过身,超市的门帘掀开,走出来一个瘦高的男生,穿着白色T恤,戴着一顶三叶草鸭舌帽,脸被帽檐遮着,看不清,手指修长,肤色透白。

      男生个头很高,走出来的时候,背脊微微躬着,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捏着一瓶汽水,走路的时候习惯性低头,步伐很轻。

      陈籽南怔了怔,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很久都没有动。

      她看到男生穿过马路,很快拐过转角,背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陈籽南站在原地发着呆,好像感受不到太阳的刺热,手上的西瓜汁变得黏腻也没觉得难受。她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他刚才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

      他们其实只隔了几步远。

      她那么大的人,他竟然都没看到。

      陈籽南吸了吸鼻子,轻轻捻了把手指,这才发现拇指和食指指腹黏腻极了。
      低头去包里翻湿纸巾的时候,她想,其实男生没有注意到她也是很正常的,有时候她走路的时候也不爱看人,但是他给人的感觉不同于此。
      他身上有一种很寡淡的气息,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
      一种接近缥缈的感觉。

      像站在云端之上,俯瞰人群的那种缥缈感。

      陈籽南跑到超市门口能吹到冷气的地方,将装西瓜的盒子放在地上,湿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手指上的痕迹,然后掏出了纸笔。
      在本子上郑重写下一排字: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写到这里,陈籽南停了下来。
      想了会儿,在下面做了补充:“一个长得很帅,却很奇怪的人。”
      最末,一个顺滑的破折号,后面紧跟:摘自《之南日记》。

  •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高中校园文,本来打算第一人称的,然后发现第三人称也很趁手。
    短篇,十万字左右(可能),连载不v,缘更。
    *
    下本写《蓝桉已遇释槐鸟》
    千禧年后,风云涌动的平城流出一桩轶事。
    一来历不明的女孩儿一夜之间成了宋太太的座上宾。
    老太太九十五岁寿宴当晚高朋满座。席间,知名富商大贾为得戴先生青眼,喊其女眷展示琴艺。
    宋太太靠着软榻,眼也没抬,招手对坐在旁边揉腿的茉莉说:“你去弹一首霓裳吧。”
    女孩低眉顺目走到琴前端坐下,指尖跳跃。
    《霓裳》一响,举座皆寂。
    戴先生在宋太太生日宴上得一密友的事迹,不久之后人尽皆知,却又有人说那是他的远房侄女,一时之间猜疑种种。
    逢人提起茉莉,那双平素沉静的眼眸罕见浮动微光,含着浅淡笑意,称她为“小朋友”。
    后来也听说,向来低调不留把柄的戴先生,在那个特殊时期,为博美人一笑,不惜斥巨资建造一座游乐园,只为弥补她幼年时的缺憾。
    传闻中阴狠冷漠的戴先生,将他一生全部柔情都给了他的小朋友。
    却在最后,由他亲手将她秘密送出国去。
    *
    飞机驶离平城,两万英尺的高空之上,茉莉打开他委托人送来的信笺。
    劲瘦锋利的笔迹写着“珍重”两个字。
    夹在书信里的还有一朵被压扁了的曼珠沙华。
    红色彼岸花,送给抵达不了的恋人。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她仿佛看到当年初遇之时,西城妙音寺白塔下,少女眉眼灿灿,天真烂漫。
    “听闻白塔寺许愿最灵,往后每年初一我都来敬香,请菩萨保佑先生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戴远知。
    **
    茉莉离开的第二年冬,戴远知在一本旧书里翻到一朵小小的干枯了的茉莉花,附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赠君茉莉,愿君莫离。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茉莉接到一个跨国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却熟悉。
    她知道他打出这个电话来有多难,忍着哽咽,安静听他说道:“你的嫁妆,老太太那有一份,我也备了一份。”
    茉莉潸然泪下:“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戴远知沉吟片刻,说:“原本这些都是要归你的。”
    “那现在呢?”
    现在。
    他停了稍许,和外面的风声一起落进她耳里:“愿意再多等我两年吗?应你的事我不食言,竭尽全力排除万难。”
    「她是不可得爱人,是他一生奢求。」
    注:年龄差10岁+。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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