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见春》梅酝

5、5

　　大象屋的门口摆放着小型大象玩具，许见春过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同学围绕在周边拍照，包括她的同桌。

　　不喜欢凑热闹的她便先一步进入宿舍，迎面右侧便是楼梯，左侧是个小吧台，房间是在二楼，她拎着箱子就往楼上去，恰好宿舍面朝着楼梯口也不用往里面走。

　　八人间的宿舍像是给一班女生量身定做的，两扇窗户，四个上下铺面对着面，有一个靠着墙，旁边的窗户恰好可以看到外面刚才走过的小桥。

　　许见春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在来的路上便听到同学不喜欢靠门，为了避免因为床位而引发纠纷，她便先选。

　　“你要靠门？”张瑜诧异地问道，没料想到她会要这个床铺，在两次见面的相处中，觉得许见春应该会喜欢靠里面的位置。

　　许见春正要开口说门口挺好时，身后传出一道声音，“还好不用靠门，不然听到外面走廊窸窸窣窣声音，根本睡不着觉。”

　　同学略带着玩笑的话语让张瑜明白了许见春的选择，然后把行李箱挨着她放，默认两人睡上下铺。

　　军训的衣服早在进入大象屋之前，门口的石凳上就已经分好，许见春和剩下两个同样高个子的女生都是偏大码的，但穿在身上却完全不同。

　　别人显得高挑修长，而到她身上就变成了宽松且臃肿，许见春虽见怪不怪，但眼睛看着同学的背影依旧会露出羡慕，羡慕她们可以把军训服穿得那么好看。

　　“你们谁带小夹子了，这个裤子太松了，和没有腰带可以用。”同学边提着裤子边求助道，“或者鞋带也可以。”

　　许见春口袋里有一小串的黑色细长发夹，她掏出来递给同学，并未开口说话，反而是张瑜说道：“这有。”

　　同学接过发夹说了声谢谢，许见春也没回道，只是默默地双手叉腰，眼瞅着换完衣服一个个都腰细腿长，这身迷彩军训服在她身上还起了反作用，把人显得更黑了。

　　许见春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坐下，并没有给其他的任务，换套衣服就给三十分钟，整个宿舍女生动作都很麻利，十来分钟便解决了。

　　换好衣服许见春跟在张瑜旁边随同学一起下楼，走廊上都站满了人，互相串寝室打招呼的，或者调剂衣服的都有。

　　此时的宿舍门口人并不多，零零碎碎的一些人，也都自个两三个分散开，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小团体。

　　许见春和张瑜坐在门口的石凳处，右侧方就是男生宿舍，有一个同样的石凳在前面，不过那儿却单独坐了个女生。

　　女生正在认真调整手中的相机，时不时地对着面前道路拍两下，过了不到一分钟，再次拍下新的照片，打开查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又将相机放在台子上。

　　恍惚间许见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从宿舍门口跑出，然后到女生旁边坐下，双手毫不客气地玩弄相机。

　　许见春定睛瞧着那面孔，脸上的笑如同翘首以待看到了宝贝般，她心中想着，这好像是他到现在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吧。

　　去宿舍的路上，许见春在后面能够听到程星传和隔壁班同学的聊天，大气有分寸也会在适当好笑的地方切入，整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心中像是喉咙突然噎住般那样不舒服，石凳上两人肯定是认识的，但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让她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可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天使，将她这想法打散。

　　她站在什么角度或者立场去打听那个女生

　　“诶，你在学校有以前同班的同学吗？”同学突然转换的话题问到许见春，她眨眼愣住，额了声，“没有。”

　　许见春其实是想和同学解释为何没有认识的人，可到后面说出两个字，嘴巴就像是被胶水粘住，根本说不出口，怕周围同学的眼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张瑜恰当插入两人的话题，性格相对活泼的她很快就把几个同学的名字记住，然后还介绍给许见春。

　　怕热的许见春已经开始流汗，戴着帽子反而觉得闷热，她摘下帽子抬胳膊用衣服擦掉额头上的汗，眼睛却在这举动中向右前方看去。

　　程星传并没有再去碰相机，笑着和女生说话，时不时用手比划着，绿色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比衬衫要好看多，一脸的正气，隔着近十米的距离，许见春透过眼镜依旧能够看到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道路两边高高的树木用自身影子遮挡住下面的人，替他们挡住正午的阳光，而许见春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得到影子的照顾，恰好被太阳照着，不过她喜欢被阳光沐浴，温暖且舒服。

　　“班长，还有几分钟集合？”

　　张瑜看了眼手腕处的手表，“十分钟不到，我们出来得早，等着呗，快到点了体委应该会举着旗子找空位站着的。”

　　同学们都知道张瑜是班长，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这么称呼她，反倒不怎么喊她的名字。

　　许见春听到体委两个字下意识侧头往程星传所在的方向望去，人在那儿，却像是隔了一条宽大的河，无论如何都无法去靠近对岸。

　　未曾想过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出现，像是被诱惑般，从未被别人吸引过的许见春，第一次想要去确切地了解一个人。

　　可她只是短暂的拥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去实施，胆小鬼一个的许见春。

　　“集合了，大部队往这里走来。”张瑜起身说道，她拍了拍许见春的胳膊，“走吧。”

　　或许是同桌，对许见春格外的照顾，带着人往旗子伫立处，还没走近，许见春便听到程星传开朗说道：“快给我拍张照。”

　　上扬的眼角无不在说我很高兴，许见春盯着程星传的脸颊，神情像是在发呆，实则不敢去看眼睛，怕偷看别人被发现。

　　连拍好几张照片程星传依旧有兴致，一般男孩子哪会对拍照那么感兴趣，而他不同，自小就喜欢，还拍不够，像是不会腻。

　　相机快门声音吸引着许见春，她撇眼看过去，是今年新出的一款相机，机身和镜头那一套要上万。

　　知道价格还是无意间去亲戚家了解到的，许见春观察着相机两侧，认为是女生自己的，而不是学校的，因为那机身上五颜六色的贴纸还有肩带上缝的毛绒玩具，如果是学校的肯定会像新的一样，而不是现在这个可爱。

　　“你拍的什么啊，一点都不好看。”语气略带嫌弃地说道，但脸上却依旧是笑着的，许见春站在张瑜旁边仔细打量着程星传旁边的女生，帽子挡住了大部分脸，双臂的袖子也卷到胳膊肘处，目测和自己差不多高，但看起来却很瘦弱，给人一种需要保护感。

　　许见春将眼睛放在女生身上很久，没有任何恶意，但就是单纯好奇长什么样。

　　“你可以自己拍。”说话声音很小，小到许见春险些听不见。

　　程星传笑了笑，双手扯下扬着的眼角，“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吧，第一次集体活动，留作纪念。”

　　男生听到要拍照兴致都不大高，给人一种应付的感觉，女生却一个个都活泼得很，除了许见春那微微拱着的背，让她有些许的抗拒。

　　在许见春潜意识里，自身长得不好看，便是不爱拍照的根本原因，所以从她有记忆以来除了证件照，其他和生活有关的照片一律都没有。

　　只见女生手举着相机面向她们，程星传和几个男生半蹲在前面，后面的则都站在高高的台阶处，中间的女生们挺直身板，各自都朝着镜头望去，除了许见春。

　　她的眼光一直盯着程星传的身影，虽然前面的两个同学遮挡住部分，但他就好像如同璀璨的繁星般，让人挪不开眼。

　　程星传把手搭在同学肩膀上，回头热情喊道：“我喊三二一，你们都说茄子啊。”

　　“三，二，一。”
　　“茄子！”

　　这是高一一班的第一张合照，是有程星传和许见春的合照，是她和他唯一的一张，也是最后一张。

　　照片中所有人都看向镜头露出笑容，唯独许见春那被帽檐微微挡住眼睛始终瞅着程星传的身影，略微驮起来的背给人不精神的感觉，比耶的手也显得唯唯诺诺，在人群中不显眼，但细看却还是会发现她的不自在。

　　这张照片后来程星传放到了班级群的相册里，被许见春保存下来偷偷地打印贴在桌子上。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班级群的消息越来越多，大部分同学也没有保存的想法，以至于后来这张合照再没有清晰，都是一片片模糊的，打印出来的那张也因为搬家而不见了。

　　拍完照许见春就看到女生悄悄地离开，她不由得呼气，身体也似乎放松了些，手也不再攥着衣角。

　　程星传始终在队伍的最前方，因为个子高，举旗带队的任务便交给他，在一众人群中很是亮眼，望过去就只能看见他。

　　许见春距离程星传也就隔了两个人，但这对于她来说就挺满足的，盯着背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