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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Chapter48 ...

  •   我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想在肖海棠的视野里听听周景驭年少更多的过去。因为这男人的经历太惨痛,所以那次之后关于他从前很多事,我再也不忍心问起。

      我家附近刚好有一家挺有情调的饮品小店,我们进去后,保镖只好在外面等着。

      期间我透过窗外看见那个保镖侧着身子,而后用一只手按住带着的无线蓝牙耳机,正低头有些恭敬地在和人说着什么。

      我也知道他是在和周景驭通话。肖海棠看了一眼窗外,神情有些苦涩。她收回目光,看着我,然后轻轻一笑,直接进入主题,有些自顾自地说。

      “我上学时就认识景驭了。那时候的他,和同龄的男孩一样有着少年的冲劲和热血。真的跟现在不一样。我是六年级时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他在我隔壁班。学习成绩优异,打篮球也很厉害,还经常去露营,冲浪,滑雪,射击,喜欢玩很多冒险的活动。长相出众,又有那样显赫的家世,在学校无疑是风云人物。别看那时才小学就有很多大胆的女孩去跟他表白。

      他从来不放眼里,追求者给他的情书转身都扔掉了。最夸张的是,记得初中有个女孩子为了追求他,最后还闹到了自杀的地步,听说因为患上了重症抑郁,休学了。听说闹得挺厉害的,当时景驭还因为什么被学校处了分,好像是他爷爷严罚他提出要求的。所以再后来我能感觉到景驭从那个时候,就不动声色地疏远异性,嗯,尤其是对他有好感的女生。”

      我不说话,听着她继续说,“我认识你。很早。大概在你高二那会吧,记得你经常给景驭发消息,而他本身也不是会经常看消息回复的人,除非是要紧的事。

      想必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有商业活动往来。所以我们两家经常会聚在一起,那时我跟父亲去参加周家家宴,每次我找他,看到他不得不要回复一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那时的景驭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管理家族旗下的部分个子公司了,和家里长辈们坐在一起商量生意上的事都是家常便饭了。一般这种他极少看手机的。可是那会,我就总是能见他手机不停发来很多信息,而他时不时要拿起来回复。那时候他大一,即便是寒暑假,平时都很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得好好休息过,都是周末家里有聚会时,他才得空看下手机的其他消息。”

      说到这,肖海棠看着我笑了下,样子有些好笑,说,“我想可能是初中带来的阴影,所以他不敢完全不搭理。你知道吗,我找他玩,他根本没耐心搭理我。景驭呢又是个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严苛的人,即便玩,也是不会一心二用。有次他难得清闲,去马场,都准备骑马了,我看到他有些无奈地拿着手机回复消息。后来搞得他没法好好策马。”

      对面的女人直视我的眼睛,带着怨念,说,“晏娇,很多时候真的我挺嫉妒你的,嫉妒得要死。我喜欢景驭,我认识他比你还久。但是我从来不敢主动追求他,是因为以前,我见过他疏远的客气,冷漠地无视。

      他几乎对任何女人一样很难产生感情。因为我们认识时间长,我认为我比别人都足够了解他,周景驭就像阵飘忽不定的风,你越是想抓他,他越容易跑。所以,我一直不敢用热烈而张扬的方式去追他。当年我看着你追求他,还暗暗嘲笑,你和很多爱慕他的女人都一样如飞蛾扑火,全身心都挂在他身上。我本来是没有什么危机感的。因为那时我知道,他不喜欢你。

      尤其是经历过中学时期那个自杀未遂的女生,再加上他家世复杂,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面对太多伤害。他的母亲还是婚姻的背叛者,还是他父亲的……我很明白他心里在某种程度上对追求他的女孩们有种的强烈抵触和反感。所以那时,我对你都出现没有任何危机感。所以我愿意做那个一直默默陪伴他的女人,只在他做需要都时候出现。不说我有多特别,但至少不会跟你们一样傻傻地,只一味知道追求,讨他欢心。我认为总有一天他可以正眼看看我。发现我的好。”

      说着说着肖海棠眼里已经带着泪水,声音里有些不甘和哀怨,“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难以相信,他那样冷漠的人,那么多追求他的女人中,他怎么会真的偏偏对你动了情。你知不知道,当年他在美国养伤,因为截肢严重,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经常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从早到晚。不说话,也不搭理人,谢绝所有人的看望。后来我去医院看他,每次我站在外面,通过病房外透明的窗户那里,看着他死死咬牙,满头大汗,身体卷缩着,每个午夜里他都独自一人忍受那非人折磨的幻肢痛。听我家里人说,因为当时他醒来那两天很虚弱,没有什么气力。吃饭喝水暂时由护工伺候。他爷爷和家里都打招呼了,本来商量好先不告诉他截肢的事。

      但景驭刚醒来时发现自己因受伤瘫痪了,他本来很痛苦。他爷爷说,怕他伤心绝望,本来想小心翼翼对待他什么的,后来倒是他一个人沉默半天自己就做好了心里建设,要决心全力配合医生做好治疗,及复健的准备时,他让护工摇床自己让坐起来,因为护工结结巴巴的,很快就让他看出异常,他生气命令人要求帮他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没了。刚好有护士拿着托盘进来给他换药,他看到托盘上的东西,像是点着他的逆麟,他发怒,气得把药全部打翻了。因为他震惊,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眼睛一片通红,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嘶哑低吼着让病房里所有人滚出去。还把里面能触及的东西都砸了稀巴烂,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靠近他,包括他的主治医生。”

      我沉默听着,胸口一阵阵钝痛,鼻尖酸涩。肖海棠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晏娇,你除了大胆热烈表示过自己的爱意,可你真正帮过他什么呢,他当初被人残害受那样的重伤,可是他真正最落魄,最颓废消沉,也是最需要的时候,都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是啊,你是什么都不知情,所以你怨恨他的突然离去,恨他不声不响消失不在的三年。可是呢,景驭在你面前永远都是清爽,利落,傲岸而意气风发的一面。你有真正见过他最狼狈不堪,暗自神伤的样子吗?

      在美国那些年,你又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他腿没了,你可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无助,他又是那样骄傲,也倔强不信命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终生成了一个残疾人。

      有次我们听到病房里面传来重重的闷响声,才知道他想自己下床坐着床边的轮椅,去趟洗手间。可是他摔倒了,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朝洗手间爬去。一条没了腿的裤子一半是空的,耷拉在那里拖着。因为他瘫痪了,下肢几乎没有知觉,已经完全失禁,裤子都湿了,可是他还是红着眼睛,握着拳头很固执地,爬也要爬到洗手间。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

      “你又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去面对这样的自己,为了重新站起来,重新学走路。费了多大的心思和精力,才把自己恢复成如今这样生活基本独立的样子。只除了不良于行,行动不便,听力不好,需要人复述外,几乎没有其他过多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方。呵呵。他为什么三年不曾联系你,不曾打扰你?”

      我的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话如同一把刀刃刺得我胸口发疼,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可因为肖海棠在这我不想让自己失态,一直控制自己的快要崩溃的情绪。

      为了拼命强忍泪意。我藏在桌底下的手死死紧握着,指尖掐进自己的掌心。

      肖海棠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永远痛苦和悲伤留给自己,隐藏起来。因为人前,他必定是那个孤傲不羁,强劲实力的人。他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过去他经历什么样的痛苦都不需要你知道。他这个人,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温柔的一面都留给你了。”

      肖海棠看着我说,“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和你相见在白家酒会时,我对你充满敌意。我之前一直以为你那样主动热情喜欢他,他压根不会心动。可在美国那三年,我多次去看他,可悲地发现你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虽然他表现得太淡漠,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一直装着你。贴身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哼,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温软淡然,又有些依赖他的性子,到底有怎么魅力可言?”

      “后来我后悔了,我才真正地意识到危机感,想要开始真正追求他。可景驭那个性子,他太会玩消失,只要他不想你找到他,他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个世界上从不曾有过他的痕迹一般。所以后来我借着家里的生意和他的事业有必要性的来往,任何一个借口,或可能的机会,我都愿意试一试。呵呵,永远无视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冷漠。哪怕借着我的流量炒作假恋情。可是我的任何动作,连同外界怀疑我们恋爱,他从来都不理会。后来我才知道,他仿佛心死了一般任由我怎样折腾,也无所谓。

      其实他在美国伤养好了两年多,几乎你在国内任何情况,他都知情。可是他跟钟韵之间因为仇恨,有剧烈的较量,他不敢贸然出现在你眼前,直到你出国。直到今天他把你护得很好,不惜身体疼痛劳累代价,也要把你保护在一个庞大的温室中。”

      最后肖海棠像是嘲笑我一般,“所以你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怜得要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男朋友过去的事。”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吃饭后,周景驭给我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的周景驭声音有些沙哑疲惫,气力也不足,他无奈地说,“喂,吃饭了吗,你怎么跟她待那么久。想知道我的过去,以后直接来问我。我还没那么敏感脆弱,想问就问。以后就不要再和她碰面了。”

      男人慵懒淡漠说着,果断的语气里带着我熟悉的疏离感。我心里不好受,声音闷闷地说,“人家以前也挺关心你的嘛,毕竟你最难过的几年我都不在你身边。”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哦?情敌关心自己男朋友?你这心挺大的。”

      像是为了为了安慰我,男人又懒散笑说,“好了,别自责了。我现在也听需要你。想多点听听你的声音,咱说点开心的。知不知道你这折磨死我了,不让我回来,这大半个月个见都见不到你,李叔天天唠叨,说我瘦得脱相了。”

      我轻笑,心想这人怎么变得这么不着调了,又粘人。

      周景驭又笑着添了句,“回去你可别骂我。”

      我眉头一挑,笑了,“嗯?原来我很凶啊?”

      我深知这个男人真的太疲惫,我和他聊天,我不想提他最难过的过往,说着开心的事。

      我们聊起在青阳美术机构学习的日子。说那时的他教学太板正严苛,有同学想偷懒,拿着平时训练过的画稿充当作业。

      他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手里拿着笨重的冲击钻把那一摞厚得有半米高的速写画稿在上面打孔,直穿破底。

      我还记得他当时拎着那个沉重的大冲击钻的手臂上都透着可以清晰可见的青筋的血管。

      他那双手是那么的有力量,喜欢握着我的手低头细致温柔亲吻,喜欢一把蓄力拉过我圈在他怀里,单手抱着。眼底笑意随和又温柔。也在我三年前有次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躲在他的房子里缩在沙发上迷糊睡着,记得意识朦胧中,他回来了,然后走过来弯腰,一把将我轻松抱起,放在卧室床上让我睡得舒服些。

      可是我永远无法想象,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因为一块小小的手表丢失,遇到危险。这个男人强硬拖着残障虚弱的身体,和那些亡命之徒对峙,在钟韵威胁我的性命安危时候,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却猩红着一双眼,答应那禽兽的要求,狠心自残手臂。

      我又和他聊起有次晚上,上他的课有几个同学因为洗澡迟到了,他在主讲台上挑着二郎腿慵懒坐着,手中习惯性地把玩着木棍。

      几个迟到的同学有些窘迫地站在教室门口不敢动。

      而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生气起来阴沉着一张脸,总让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但是他只淡淡地点点头。

      那次是他难得松弛放宽,示意几个人回到教室坐好。然后慢悠悠扫视画室一圈,勾着唇开玩笑说,“你们在座的各位啊,以后有点时间观念。洗澡慢的同学,不用浪费那么多水,直接扣一盆水从头倒下去不就完了,还能省时间。”

      氛围本来很紧张,他话音刚落画室里所有人一下子被他的话忍不住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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