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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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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好无聊,一杯山楂汁要住半个月医院。
上一次乱吃东西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他身体弱,不能洗胃,医生们用别的方式让他将体内东西快速代谢出来。
针少不了要打,除去点滴,还有肌肉针,再混着一大堆药物。
消化系统紊乱引起的不适他还能克服,肌肉针打得太多难免有些不耐烦。
二十岁的人,不好意思让护工给他敷屁股。
借着在过道里转悠的时间,去公用热水房热帕子。
看见霍然时,他拎着热气腾腾的毛巾角满脸吃惊。
“你生病了?”他看着霍然身上的病号服。
霍然上辈子眼睛受伤,据说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最后保住视力,但眼角膜受损。
时光觉得他眼睛发红跟这个有关。
世人却传他狼子野心,所以眼瞳冒红光。
后来霍家发生险象环生的变故更加验证这种谣传,唯有时光知道结局,心中替被误解的霍然不值。
霍然接过毛巾,在池盆里拧干热水,滚烫热水冒着白气穿过修长手指,他仿佛不觉得烫。
时光偏头打量他的眼睛,“眼睛溅到油漆?”
两双眼睛蓦地对上,一双漆黑深沉,一双栗色清透。
时光是真的担心,那天好多人都溅到油漆。
霍然很快移开目光,将热毛巾塞到时光手里,“快用,我再给你烫。”
那双清透的眼睛染上一抹窘色,时光摊开毛巾不知如何是好,洗脸擦手有些欲盖弥彰,他总不能诚实地说毛巾拿来敷屁股。
霍然原本不知时光热毛巾做什么,但此时再明白不过,他侧过身体背对时光,“快敷,不然冷了。”
霍然背脊挺拔舒展,宽松病号服穿在身上都被撑展开,少了些严肃,多一分随性。
“哦。”时光收回目光,拉开裤子松紧带将热乎乎的毛巾敷上去,嘴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霍然的嘴角微微上扬。
敷了五六道,肌肉的酸胀得以缓解。
两人往病房走,时光又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胳膊疼。”
“怎么弄的?”
霍然不语,目光落到时光小身板上。
时光恍然大悟,抱他抱疼的?
折了?
不可能,刚才拧毛巾的劲可大。
“我可轻呢!”
看着时光一脸不信又不服气的表情,霍然终于浅浅笑了一下,“逗你的,就过来躲躲。”
躲躲!
这两个字很有灵性。
时光似想到什么,担忧同情地看了霍然一眼。
但终究没有再追问。
霍斯敏被霍老爷子叫去问话,出来后他身边的特助被调往分公司。
因为这件事霍斯甜现在在家里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霍斯甜这样不是一次两次,霍老爷子不管这些内宅事。
霍临山的家在酒吧,又宠爱霍斯甜,对这个不在身边长大的亲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亲妹妹任性惯了,做哥哥的让让。
他跟霍斯敏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平日里维持着表面平和。
这件事后,霍斯□□动找他,只说霍斯甜的思想工作他去做,至于那件事到底有没有他授意,只字不提。
霍然无所谓的笑笑,避开霍家的波涛汹涌搬到医院。
两人加了微信各自回病房。
霍然打开电脑正要处理一些邮件,微信通过好友申请,一并还有一条短信。
时光如故:我有些困想睡觉,醒来找你聊天可以吗?
修长手指拂过那四个字,霍然心中的寒雪似被拂开一层。
时光如故,斯人如故。
霍然:没问题的。
时光开心地闭上眼睛,霍然没有说好,没有说可以,他说没问题的。
那语气就像窗外的那个笑容,腼腆镇定却热烈真挚。
这人变坏前真的蛮好耶!
不仅好,还细致周到。
六楼护理员们都知道时家少爷是个精贵人,身体不好家里宠爱,性子难免有些娇气。
但不惹人讨厌,就是吃药时要三请四催。
他也不闹脾气,笑眯眯看着护理员。
嘴里答应着,“过五分钟就吃。”
五分钟后那药还原封未动摆着。
总不能按着他吃。
哄也不行,十来种药,等哄完就该吃下一顿。
打针也是,从脱裤子开始就哼哼唧唧。
“针管能不能细一点。”
“昨天药水打进去好疼。”
“药水能不能先加热?”
“今天的碘伏闻得我想吐……”
吃饭更墨迹。
“嘴巴没味道。”
“这个海参太大我吞不下去。”
“裹点咸菜可以吞。”
医护人员真的拿他没办法,大家又不是只他一个病人,把大家的耐心都磨光,时光就自由了。
小狐狸的算盘打得精妙。
霍然进来时,他正在拒吃药物。
护理人员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时光还好脾气的笑着。
医院只设探视时间,没说病友间不能窜门。
看见霍然进来,护理人员松了口气。
时光脸上的笑容卡住。
霍然伸出那双修长干净的双手,将药片一粒粒取出来放置掌心,单手一握伸到时光面前,“看运气的时候到了。”
时光叹口气伸出手指指了指小拇指的位置。
霍然坐在床边,缓缓张开手指,一枚最大无糖衣包裹的白色药片赫然呈现。
时光顿时垮脸,“这药好苦。”
霍然不为所动,“愿赌服输。”
温水已经递过来,时光屏住呼吸一口吞下,连忙服用温水。
他喝得急,仰着头,细嫩的喉结急速滑动,吞下药物还觉得难受,想再喝几大口水,被霍然拿走水杯。
粉白的唇色很潮湿,栗色眼瞳也有些湿漉漉地看着霍然。
“梗在喉咙里。”
霍然不被他迷惑,“我看看?”
时光张大嘴,“啊……”
里面的颜色红润一些,还能看见小舌头。
霍然想笑,“没看见。”
“真的!”
时光凑近,指着里面,“你快点打开手电筒,晚点它就化了。”
时光的气息很近,带着温热,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不难闻,很独特。
霍然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的笑意被冻住,迅速凝结成寒冰。
他揉揉时光的脑袋,“下次给你掰成两瓣,再选!”
护理人员都说霍先生性格好,哄小孩似的哄时光吃药。
平日要吃几个小时的药,霍先生来半个小时就能吃完。
一片药换一个八卦,不然时光才懒得玩这幼稚游戏。
上辈子霍然没有参加自己的介绍晚宴,这次因为送他去医院也没参加。
原因不一样,结果却一致。
但到底是因为他。
时光有些担忧,他不希望霍然回来的不明不白。
他也不敢问的太直白,拐弯抹角,循序渐进,直到霍然听出他的意图。
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霍然有些不确定,再看看?
“昨天被父亲叫去开股东大会,好多人不认识,不过认不认识也没关系……”
时光着急,怎么没关系,能参加股东大会,说明众人承认霍然的身份,霍然断不能掉链子,时光不清楚上辈子有没有此事,“有关系的,你不认得我帮你认,我记性特别好。”
参加会议时,霍临山顺口称赞霍然在时光的事情上处理得很好。
霍然清楚,这个机会得利于时光。
上辈子自然没有此事,霍然得到股东们的认同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他定定注视着时光,小孩儿的担心和急切无处隐藏。
霍然从未被人如此在意过。
他翻出手机相册,找到助理发给他的股东合照,指着人问,“那你帮我看看。”
时光很乐于助人,接下来就在吃药认人中度过。
股东都是圈内知名企业家,时光大多认得,教霍然时,顺带科普谁与谁是亲戚,谁又与谁表面和睦私下龌蹉,俨然八卦小能手。
吃完药,时光成就感满满的躺在床上,很快脸上又浮现忧伤神色。
做鬼那几年很想吃东西,但绝对不包括药和药膳。
他想吃火锅,卤味,泡面等一切不健康美食。
“吃过烤大蒜没有?”
郁郁寡欢的时光顿时来了精神。
霍然养父母家做烧烤生意,认识霍然前,时光都不知道世界上有种美食叫烧烤。
“大蒜怎么烤?一瓣一瓣串到签子上?再抹油和调味料?”
霍然跟他讲过其他食物的烤制方法,时光举一反三觉得大蒜也该如此。
霍然眼睛带着笑,“看来不知道独蒜。”
什么,还有独蒜?
独蒜怎么长,草莓那样?
两人围着手机看独蒜,霍然给他形容被锡箔纸包裹后烤蒜的滋味和口感。
听到差不多,口水快包不下时,霍然让护工端来食物。
时光苦哈哈地吃着药膳控诉,“你这样我更不想吃这些了。”
说着不想吃,到底比往时里多一些。
不知是霍然照顾得当,还是时光多了陪伴的人。
他竟比往日早三天出院。
出院那天时光欢快地收拾行李,时芊与霍然在走廊尽头谈话。
虽然时芊不喜两人交往,但幼弟确实在霍然的照顾下提前出院,她不是没良心的人。
只是是否帮助霍然依旧让她犹豫,她更怕霍然目的不纯。
幼弟以为的单纯友谊不过是人家夺回权力的手段。
知道真相那天,不知道该多伤心。
霍然长睫微垂,说话不卑不亢,“养父母老家在乡下,早些年医疗不普及,身体弱的孩子会找先生取些好养活的名字。”
时芊心思玲珑,知道霍然提醒她时光养得太精细。
她何尝不知道,但是偌大家业只有她一人打理,分身乏术。
时光身边就应该有个知暖知热的细心人,还能拿捏得住他。
这种人哪里找?
霍然吗?
时芊撇嘴,就算霍然为了他家人脉愿意放下身段,霍老爷子也不可能让长子嫡孙跑出去伺候人。
但凡事不能一退再退,时芊向来主动果敢,抛出一橄榄枝,“要不按照你老家的法子给他取一个?”
霍然倒没想到时芊这种性格,微愣后说出三个字,时芊笑了半天,客气疏离的气氛有所缓和。
“他鲜少有什么朋友,倒格外与你谈得来,你要是得空时常看看他。”
霍然点头,“乡下孩子会玩的花样多,小石头感兴趣不意外。”
时芊又笑,心想有目的就目的吧,至少时光开心。
霍然那阴暗见不得光的一面她来应付好了,何况时光的身体能坚持到看清人心的那一天吗?
霍然看见时芊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正好城里我不懂的东西也多,以后劳烦小石头带我出去玩耍。”
时芊收起怅然心思,点头同意。
她只是没想到霍然很快送来一份礼物,霍家宴会服务员及后厨名单。
家族宴会大多请专业团队打理,里面人多手杂,难免有心人做什么手脚。
这件事霍然再查下去容易打草惊蛇,他刚回霍家,手头没有得力人脉。
时家接手再查便容易得多。
时光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叠东西,全然不知自己多了个好养活的名字:小石头。
但长姐跟霍然的关系不似先前紧张,他是高兴的。
手机突然震动,点开居然是好友申请。
除了霍然,他还有好朋友吗?
正要划走,又一条申请加备注蹦出来。
爻爷:小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