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和大总裁》飞耳

24、24

　　出门时霍然松开手，压抑的怒火一波波焚烧着紧绷的理智。
　　上辈子后面那些时日，他的性格已经偏执凶戾到需要心理治疗，按照那时的性子，就该把这人锁在家里，还要拿绳子绑着才行。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不过事务缠身几天，小孩儿就卖起墓地。
　　但抓握着柔软带着体温的胳膊时，一切怒火又被压抑。
　　看见霍然，时光本有些尴尬。
　　两人不说同进同出，也算关系亲近的人，发现自己内心那点小意外，不知所措的时光想不到更好办法只好先躲着。
　　再见就是一个脸色黑沉的霍然。
　　虽然不知哪里惹怒霍然，但尴尬总算消除。
　　拉开车门，时光乖乖坐进去。
　　霍然没有立马关门，而是俯身替时光扣安全带，高大男人身上带着清爽须后水的味道。
　　干净又冷冽。
　　有点像雪松。
　　时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霍然的动作猛的停下来，两人离得极近，时光能看见霍然脖颈上鼓起的青筋及微微发红的……耳垂？
　　以往两人超过安全距离时，总有一方及时退出去，就在时光犹疑怎么还没扣好，安全带是不是卡住时。
　　霍然缓缓转过头，漂亮的桃花眼直接逼视着时光，“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短信？”
　　在干燥冷冽雪松中蹦来蹦去的小松鼠骤然一僵。
　　霍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孩儿瞬间从脖颈红到头顶，就差冒烟。
　　小孩儿躲避着他的目光，当他靠近，白皙饱满的额头紧张到冒出一层细汗，最终脸轻轻瞥向一旁，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有点忙，我听取……听取了你的建议，做了宣传手册……”
　　时光摸口袋，想证明他没有故意避着霍然。
　　微低头，额头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时光的耳膜瞬间充斥着噪点。
　　他什么都听不见，甚至眼前发花。
　　那是什么？
　　软软的！
　　不会……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他不是故意的，霍然会怎么看他？
　　他该怎么解释？
　　天啦，谁来帮帮他。
　　霍然轻轻抿起嘴角，那个吻是个意外。
　　他看出小孩儿的拘谨和紧张，小孩儿不是一个能藏住心思的人，霍然很想知道，一向在他面前收放自如的人，为何突然回避他。
　　当两人离得太近还会脸红。
　　甚至当自己不小心亲到他时，浑身僵硬得快要哭出来。
　　是他想的那样吗？
　　霍然感觉身体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鼓动他去问清楚。
　　问清楚后？
　　现在的他能一直让时光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如果不是。
　　他们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霍然从未在任何事上这般拿不定主意，好像在时光面前，突然变得举棋不定又婆婆妈妈。
　　看着小孩儿慌张无措的样子，霍然狠硬的心裂开一丝细缝。
　　时光从噪点里回过神听见霍然问，“卖出去多少？”
　　时光呆呆地看着霍然，“霍叔叔要了好几块，陈爻他们陆续买了五块……”
　　温暖干燥的大手摸上时光的软发，“这么厉害？”
　　时光愣住，不骂他？
　　原本冷冽的桃花眼带上温暖的光泽，兴许沾染窗外路灯的缘故，“我想买两块，可以吗？”
　　“真的……要买？”时光惊讶得不得了，顾不得刚才那个奇奇怪怪的吻，恨不得立马拿出电子合同发给霍然。
　　“还有一块是谁的？”
　　近在咫尺的霍然依旧计较那份得失，又不忍让心爱的小孩儿为难。
　　他不仅想生前守在时光身旁，死后也想，如果生前没有答案，那先锁死生后。
　　“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第一次送这个似乎很不合适，我邀请你以后跟我当邻居，可以吗？”
　　时光栗子色的大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倒不是惊讶，而是开心，他没想到霍然会以这种方式支持他的事业。
　　明明一开始那么忌讳死亡的人。
　　一直以来，得不到好朋友理解和支持的郁结心情瞬间化解，时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笑起来，“当然没问题的，我很高兴跟你住在一起。”
　　他还要再说什么。
　　一个清晰明白的吻落在额头上。
　　这次，时光甚至看见霍然垂下眼睛时，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像小毛刷刷在心头，痒得晕乎乎。
　　这个吻并不长，但也不短。
　　足够时光感受柔软嘴唇的温度和细腻。
　　不暧昧也不情欲。
　　就是一个坦荡的安慰之吻。
　　霍然松开时光，再次摸摸他的脑袋，“想做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或许我不一定理解，但会最大程度支持和尊重你。”
　　车门关上，时光看着霍然挺拔的身影绕过车头，那个走路带风，被保镖助理紧紧跟随的冷酷身影，在这个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个独断专行，冷酷狠厉的大总裁。
　　是不是也因为他小小扇动的蝴蝶翅膀而发生改变？
　　.
　　霍斯敏承接的市政工程出了问题。
　　一处工地向下挖掘时，工人因操作失误挖坏地铁顶部工程，初步估计损失上亿。
　　市政工程项目繁多，霍氏作为承接方，将项目以招标的方式分派出去，出事的公司不大，承接的项目也是极少区域的路面及绿化带建设。
　　公司不大意味着事故发生后应急处理能力及赔偿能力不足。
　　这家公司是一家私人企业，老板因工程发家，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项目，投入全部家当不说，还向银行贷款不少钱。
　　上亿的损失兴许还面临着牢狱之灾，就是把老板卖掉也赔不起。
　　霍然挂掉电话调转车头。
　　时光看着不是回家的路有些诧异，“不回去吗？”
　　快到门禁时间，虽然时芊时常晚归，有时候因为生意还要出差。
　　但时光是乖宝宝，没想过欺骗长姐。
　　“不是想去空港花园看飞机？”
　　空港花园比邻机场跑道而建，视野开阔，是观赏飞机降落的最佳位置。
　　夜间九十点是最佳时间，可惜这个点时光已经准备就寝。
　　他对此没有太大执念，刷视频时无意提过一句，没想到霍然记得，他高兴地嘀咕，“怎么突然想起……”
　　霍然坦然地说道，“开业大吉，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时光难得羞赧，“就卖出去几单。”
　　“盘云水和一单都没卖出去。”
　　时光连忙安慰，“你那个总价太高，一般人买不起。”
　　霍然逗得开心，“你的单价比我的高不少。”
　　除去最好的位置被霍然压在手里，其他已经预定近半，霍斯敏手里的市政工程出了问题，想来短时间没精力理会他的事情。
　　时光旧话重提，“那你给我打个折？”
　　霍然忍着笑清咳一声，“我们这么熟，给你打个九五折？”
　　时光瞠目，“我都给你打七折，你才九五折？”
　　霍然轻蹙眉头，“你给他们打七折？”
　　时光也不想，以后南山墓园老值钱，这不是刚开张嘛，看在大家朋友一场才打这么多折。
　　“多，多了吗？”
　　霍然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你又不是做慈善。”
　　时光想了想，“陈爻他们就算了吧，已经许诺了，后面的客人就不打折了。”
　　霍然摇头。
　　时光心里一紧，有种被老师抽查功课的紧张感。
　　“那，那怎么办？”
　　“他们又没签合同，丧葬打七折。”
　　时光想起宣传册是那行蚂蚁字大小的说明。
　　他要是把原先的“承办一切丧葬事宜”改成“丧葬事宜七折优惠”，那妥妥坐实奸商身份。
　　但是一家优惠六万，十家就是六十万，他得少赚好多个w，要是不优惠，很快就能凑齐钱买套盘云水和的钱。
　　两厢犹豫，时光决定当个奸商。
　　霍然避开市政工程，没法短时间在霍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不得拿出好的销售业绩。
　　车辆刚在停车场停稳，一架飞机呼啸着越飞越近，从挡风玻璃前划过，近到能看清机翼上的每处细节。
　　时光顿住解安全带的手，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围栏边有一家帐篷酒吧，草坪上支着不少露营桌椅，帐篷四周缠绕着朦胧的星星灯，不少人喝着酒水欣赏着夜空里遥遥飞来的又一架飞机。
　　“我们坐那里吗？”时光栗子色的眼睛狡黠地看着露天酒吧。
　　霍然笑了笑，“就在车上看。”
　　时光顿时塌下嘴角，“跟陈爻他们才不会玩这么素的……”
　　霍然的目光不咸不淡地瞥过来。
　　时光立马兴致勃勃地指着低空滑行的飞机，“又来了又来了。”
　　霍然摇摇头打开车门，车门敞开，任由夜间清凉的风穿过车厢吹拂起时光柔软的发梢。
　　时光伸长脖子，看见霍然走向对面一辆车，那是一家移动冷饮摊，车主在后备箱贩卖简单的饮品。
　　片刻后，霍然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
　　时光开开心心接过，“是什么？”
　　霍然吸了一口，“暴打柠檬茶。”
　　酸甜微涩的口感席卷时光寡淡的味觉，他幸福得眯起眼睛，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霍然，好意外霍然也会喝饮料，看样子相当熟稔。
　　霍然仿佛知道他想什么，随意地说道，“读书的时候摆过地摊，这种饮料很简单。”
　　时光瞪大眼睛，很难想象霍然这种人还会摆地摊，虽然从赵师傅那里听说霍然很早就开始打工，但时光只以为霍然在超市奶茶店做兼职亦或是当搬运工。
　　摆地摊这种说出去多少有些不体面。
　　大学生愿意做的更少。
　　还是霍然这种性格。
　　大约上辈子霍然冷厉的形象深入人心，时光怎么都想象不出大总裁暴打柠檬的样子。
　　霍然穿着一件银灰色衬衣，袖口半卷，露出紧实的手臂，哪怕只是一截小臂，清晰可见隆起的青筋和紧致的皮肉，而隐于衣服下的胳膊早把衬衣撑得鼓胀。
　　霍然抬抬胳膊，“嗯，就是暴打柠檬打出来的。”
　　时光小口小口吸着柠檬茶，目光从鼓胀的肱二头肌移动到青筋微显的小臂，再移回到肱二头肌，一脸纯真无邪，红润的嘴唇却说，“你骗鬼的哟！”
　　软糯黏腻的语气，乖巧又狡黠。
　　霍然笑出声，“但真的蛮赚钱……”
　　一个月就能赚下全年学费加生活费。
　　对普通人来说是项很不错的收益。
　　但对那时候的霍然来说看不见任何希望，只看见与养父母一样的忙碌人生，以及性取向带来的迷茫和无望。
　　不像现在，哪怕危机重重。
　　但最在意的人活生生的在眼前一颦一笑。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时光瞪圆眼睛凑过来，“能赚多少？是快钱吗？那我也去摆两个月地摊怎么样？我卖什么好呢？你给点建议怎么样？最好能入股，我给你分红……”
　　栗子色的眼瞳一明一灭。
　　似红色星辰闪烁。
　　霍然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刻微微松开些许。
　　该发生的事情终归会发生，但又不同。
　　飞机由远及近，轰鸣声再次盖过一切杂音。
　　霍然幽深的眼底映着时光一张一合的嘴唇。
　　他伸出手覆盖住时光的额头。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霎时闭合，清透漂亮的栗子色眼睛带着少许茫然和不解。
　　是他太心急，急于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虚妄，急于希望对方给与回应证明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而忽略小孩儿那颗紧张不安的心。
　　是呀，他们才哪儿到哪儿。
　　眼前的时光跟上辈子装在心里的人已经相去甚远，他是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安静善良的小孩儿其实很调皮。
　　人没有变，那个印象只是心中的执念。
　　来日方长，他要认识了解真正的时光。
　　也让时光了解熟稔真正的他。
　　一步又一步，相识相知。
　　无论彼此变成什么模样，最后都能坚定的选择对方。
　　飞机的啸躁声停歇。
　　除了夜风吹拂发丝带来的痒意，世界是那样安静。
　　时光听见霍然的声音又远又近地传来，带着浅淡的笑意，“小笨蛋，都不知道躲，手不冰吗？”
　　时光张牙舞爪地想报复回去，霍然已经拿着喝掉大半的饮料下车，扬扬杯子走向垃圾桶，“今天超量了，不能再喝。”
　　时光觉得霍然又有些不同，似乎那身迫人的压力随着飞机的起起落落消散在夜空。
　　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氛围也不见了踪影，是他的错觉吗？
　　有消息进来。
　　苏燮：霍斯敏有麻烦了，霍然搞的鬼，不出意外霍然会参与市政项目，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将大大减少，帮人数钱的感觉怎么样？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捏紧手机。
　　他一直知道苏燮不喜欢霍然，甚至挑拨他跟霍然的关系，但是这么放在明面上是第一次。
　　什么意思？
　　苏燮觉得霍然接近他有目的？
　　真是搞笑，他才是有目的的那一个。
　　但时光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不舒服，霍然真的只是为了夺回权力需要长姐助力才接近他？
　　时光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霍然跟长姐会背着他谈事情。
　　如果霍然回到市政项目，他们见面的机会真的会大大减少？
　　想起上辈子，霍然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休闲时光，哪怕长姐不喜他，也曾称赞他在事业上的付出和努力，称之为拼命三郎都不为过。
　　这辈子的霍然，确实到目前为止都显得很松懈，拿霍斯甜的话，怎么跟你们这群人混到一起，这样的霍然真的能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韬光养晦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时光如故：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监督他好好工作，墓地不打折，丧葬费可以给你九五折。
　　苏燮：我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