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天水归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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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变成一种无奈，变得不能自己，不得不做一些事的时候，那大概便是最痛苦的时候。
对面坐的这位正是她不想看见的，某人说即日起程回府，走的匆忙，她却怎么也没料到还多带了一人。
谭若香在对面笑的一脸如花，怎么看怎么在讨好她。问东问西，她便一概胡编乱造。
两个人不知是谁假情假意，总之这样相处着，面上看起来倒是融洽。
谭若香累的伸了懒腰，掀开车帘看了眼在前骑马引路的人。
“我干爹那样不喜欢我和男子玩乐，却不想一眼就看中泠舟是个好人，果然，还是缘分。”
缘分？呵！春秋脸上依旧带笑。
“熑王年轻尚不算大，谭小小姐怎么就张口一个‘干爹’，闭口一个‘干爹’呢？”
“我爹没死的时候，和他关系是很好的，死了之后我就这样顺着叫，也是句嬉语罢了，”她玩弄着脸边的长发，“何况他三十好几都不立家室，自然没有儿女，也就当我是女儿。”
女孩子激灵一动，凑上前道：“你呢？有心上人了吗？”
春秋被她忽然一问，问的有些傻了，道：“心上人？”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车外的那人在侧耳倾听，于是便高声道：“没有。”
马车忽然顿了一下，片刻又继续前行。
她不知为何心口舒畅的瞪了一眼车帘，“在我那个地方，只有夫君才是心上人。”
谭若香似是明白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我听我姐姐说，泠舟宅子里有很多女人，你见过吗？真的很多吗？美吗？是做什么的？”
春秋心里一乐，眉毛微挑，低声道：“听说是他的红颜知己。”
“真的假的！哼！我还当是我姐姐嫉妒说出来骗我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回事，等我去了，一定要清理他身边所有的女人。”
春秋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又想象那些嘴快牙利的女子，不住心里乐的冒泡，看来不愁没好戏看了。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她自己成为了一些人的众矢之的。
泠舟的宅子，比春秋想象的简单太多，也只是简单的庭院连着庭院，尽管知道会有一群女子侯在大门前，却还是不禁让她以为自己到了青楼。
女子们嘻嘻笑笑的上前挽住轻身下马的男子，他倒是一脸从容，闲谈几句便匆匆回头开了车帘，冲里面笑了一下，只是却不知他到底在对谁笑。他还未伸手，春秋便自觉的起身，看也不看他从另一边自行下了车，迎面过来正是情娥，看见是她不住笑了一下，算是招呼，然而其他的女子都大喇喇瞪着她，叉腰盘手的摆出一幅嫌弃的模样。
回头再看谭若香，不出意料是一脸吃惊，大概是没意识到眼前是什么状况。
“小丫头，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样就吓到了。”
泠舟忽然将谭若香往怀中一搂，举手在她俏丽鼻尖一点，温软一笑。
春秋走在前面随着情娥，庆幸自己没有回头去看。
她忽然想起大漠的星空，当黑夜只有一颗星星的时候，那颗星就特别的耀眼，当满天繁星的时候，原本的便不再惹眼。
说来到底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院子里的姑娘见到她都一副鄙夷的表情，爱理不理，冷嘲热讽的。好在她们每三天便会消失一天，她还可以偷闲一天，再加上她从来我行我素，看在眼里也没真放心上。
这日又是三天后的一天，春秋闲逛许久找到一处书房，她试着推门，门一推便开了，两侧均是高高的柜子，上面叠放着或大或小的竹简，这东西春秋是没见过的，更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可以用来写字，她随意抽出一卷，放在桌边好奇的翻看，忽然眼睛扫到竹简上的几行字。
姜融，陈东升，商舆，后面是一条长长的人名单，最后用血红的朱砂墨画了一个圈。
巧合？姜掌事，陈管事，商掌事……这都能一一对应，这上面是他们的名字？
她又去翻了几卷竹简，有些是诗词，有些是记事，忽然从高出落下小小一羊皮纸，正打在她头上，她翻开一瞧，发现上面画着些难懂的线条和几个箭头，箭头从两边会合，指向同一点，仿佛是藏宝图的模样。春秋正看着好奇，身后忽然传来人声。
“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春秋冷不丁吓得一头冷汗，匆忙将竹简一一摆弄好，笑道：“这几日太无聊，也没人和我来往太多，所以想来找些书看看。”
情娥上前帮她卷着竹简，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叫人好难猜测，春秋也不敢多看几眼。
“其实你若是无聊就搬来我院中吧，我院里还有一处空屋，很多年没人住了，你来住，我也算有个伴。”
“恩，那便多谢姐姐，对了，姐姐来找春秋有什么事吗？”
两人整理完一切，关了门，情娥才拍拍衣袖，笑道：“公子说你不适应中原的天气，叫我带你去洗药浴。”
春秋随在后面的脚步一停，道：“我还是不去了，多谢公子的好意。”
“是住不惯吗？看你平日也不和姑娘们来往。”
她无奈一笑，“我看我可不太招人喜欢。”
情娥在前捂着嘴呵呵笑了几声，“何必和那些丫头计较，不过是之前公子把她们遣走，只带你在身边，便又嫉妒又吃醋的。”
“说起来……姑娘们常常整日不在，是去了哪里？”
情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看她。这一眼看的分外长，长的春秋鸡皮疙瘩都逐一立了起来。
她搔搔手臂，不住唤道：“出了什么事吗？”
情娥这才放松一笑，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原来……你竟然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走吧，药浴已经帮你调好，公子如此有心，你也当给些面子才是。”
药浴并不简单，先用各味药材在缸中熬煮天一，过滤后压水再倒入浴池里搅拌。
当春秋一步踏进那房间霎时间就被浓重的药汁味熏得七荤八素。
房间深处是一个巨大的浴池，泛着药色的水面缓缓冒出水汽，春秋站在池边，犹豫半天，便听情娥在后笑道：“好了，你慢慢洗吧，不会有人进来的。”
门哐当一声关上，春秋想反正有人准备了，何必不试试，于是褪了衣服就下去了。
春秋适应了许久才习惯了药味，药浴果真有奇效，身子里的疲惫似乎都瞬间钻了出去，四肢麻麻的，十分舒服。可是还没享受多久，水底忽然涌起一股热流，正打在她腿肚上，她下意识的移步，却撞到水底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东西一动，就要涌上来，春秋吓得大叫一声，匆忙往上爬，奈何一出水身子就和灌了铅一般，才刚露出腰，水底突显一只手捏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拉，她重重落了下去。
那人此时如鬼魅一般背对着她从水中钻出，他举手将长发抚到身后，乌发发梢在水里荡漾，如墨一般。他低声笑起来，“胆小鬼。”
他的背后有很多伤疤，都是些陈旧的伤口，她恍惚要伸手去摸动，却因他一句笑语，忽然大骂：“幼稚！居然骗我来这！”
他一个转身，却见她长发绕着周身，一滴水从脸颊边滑下，眼底水波荡漾。
见他眯眼靠近，春秋大喊道：“别过来！”
泠舟挑眉道：“没良心的东西，带你来洗药浴居然还这样对我。”
见他作势还要靠近，春秋在水里用力一抬脚，正踏顶在他身上，她在水里绷直腿，扶着浴池边，道：“别过来！休想吃豆腐！”
对方破颜而笑，在水里一把抓住她小脚，居然把玩起来，揉揉捏捏。又痒又麻，春秋不住眯起眼睛，身子蜷缩起来。
“你是在主动勾引公子吗？”他的手顺着她的腿上，接力一拉，她便朝前一栽，正落到他身前。
春秋脚下一滑，正呛下一口水，一想是洗澡水，立刻恶心的趴在池子边吐了出来，背后一只手拍了拍，她忽然想起喝醉那夜吐的时候，似乎就是这只手拍了拍她的背，位置和轻重都雷同。
“喝下去也没什么。毕竟是药。”
“谁要喝你的洗澡水，要喝自己去喝个够！”她朝一边浴池的阶梯移动过去，“我要走了。”
身后暖烘烘一团靠过来，他手一举，正拦在她颈脖处，将她往后拉了几下。
“熬了很久的药汁，不洗是浪费了。”
“呵，大可以请旁的人来共浴，谭小小姐就不错啊，她应该想念此刻很久了。”她用力掰开他的手，却无奈又被他缠住。
男子不住笑了两声，却听她声调一变，道：“终狸在中原，你知道不知道？”
“我对你和他的事没兴趣。”
这么说来，他确实知道。
“那天晚上你从开始就有一直跟着我对不对？”她迟疑片刻，大胆道：“你和他有碰面吗？”
他垂下眼帘，“你想说什么？”
春秋轻声道：“你不想回答也可以，我只再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是城主？”
泠舟快语道：“不是。”
她有些吃惊的去看他，只因从未想过他会认真回答，她缓缓道：“为什么现在又回答我？”
“没有为什么，想回答便回答了。”他垂手轻耸起肩，“一脸不满意的表情，难道你希望我是？”
“自然希望你不是。”
话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竟是女子争吵的声音。
这尖细的嗓音，春秋不会记错，是那个紫苑。
“你这个狐狸精真是好笑，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清楚吗？”
隐约可见另一个人影在前停住脚步，忽然回头道：“方才有人说话吗？我只听闻了犬吠。”
紫苑被谭若香这一句激的火冒数丈，“你这个死丫头才多大，就这样嚣张，你别以为公子这几日宠你就会让你得寸进尺！”
“可笑，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我可听说了你们都是青楼出身，怎么这样下贱的身份也敢和我这个谭家小姐比？”谭若香不气反笑，“他也不过是玩弄你们罢了，抛弃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说什么！”紫苑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打她，却被谭若香稳稳捏住手腕，她使的武功极毒辣，因此下手十分重，扣的紫苑很快受不住了，奈何紫苑就是个也是硬脾气，她忍痛厉声道：“你若是我的敌人，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谭若香不住大笑起来，“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那可是手握重兵的熑王，你若是我的敌人，你也是他的敌人。”话毕，她重重甩下她的手。
“何况泠舟已经应了我，有一天我会是这个大院的女主人，从今以后，你，还有你的那些所谓的好姐妹，最好每一步都踏稳了，小心摔一跤便再起不来身。”
随后她便大步离开，留的紫苑一个人连连跺足，她朝着谭若香远离的方向骂了两声，这才离开了。
“呵，原来这院子里脾气大的不止我一个。”
春秋心里一乐，不住说了一句。转头一看，某人不知何时已贴了过来，绵密的气息窜到她鼻息下。
“小点声。”他笑了一下，低头在她肩头一捏，“被人发现会被当做□□的。”
春秋怔怔无语，转而冷笑了一声。
“总之，就是见不得人就对了。”
他忽然将头埋在她半湿的发丝间，沉声道：“傻丫头。”
“是够傻的。”
恍然间思虑片刻，居然不知道为何要随他来中原，为什么？是因为捉摸不定的温柔，还是因为五年前？
身侧的水仿佛凉了下来，举手一看，指肚上泡起的都是褶皱，她蹙着眉头，缓缓朝一旁的阶梯走去。美人出浴，一阵涟漪泛起，她只穿着雪白的胸围和长裙，曼妙身姿如一朵水上白莲。
“春秋。”泠舟走到她身下，眼中如有凝胶，“你觉得谭若香如何？”
如何？如何？这样问她，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你自己问自己。”
他轻笑了一下，透着一股无奈，忽然道：“你要信我。”
她拖着水迹走到门前，却忽然住步转头道：“你明知道那夜我和终狸在一起，你还要追问我，是不是你不相信我会如实回答？是不是你不信我？”
泠舟后退几步潜下身，一头墨迹般的长发如画散开在水面。
“我只想听你亲口和我说。”
他躺在水面，缓缓潜下。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天水归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