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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笑面虎【上】 ...


  •   回程的马上,泠舟突然问了一句话,问的她心惊胆战,一下子从昏昏欲睡的边缘苏醒过来。
      “你可认识终狸?”
      “哈?”春秋在前转身笑道:“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话过了,她又怀疑自己是否嗓音太亮,显得有些心虚了。
      “那就是你原本就喜欢跳那种舞?”
      那种舞?这个红粉丛中整日洗大浴的人难道就没见过?或许还喜欢的紧吧?
      这般想着,心口又有股气,刚要讥讽几句,就听他又接道:“以后不准再跳了。”
      他神色又平淡下来,好像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出来的。
      “那奴婢就不明白了,叫奴婢穿得艳丽一些的是主子,叫奴婢有心去勾引终公子的也是主子,到头来主子还不开心,不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这话一出,泠舟突然转头来瞪她,好一会儿才嘲笑道:“那你打探到什么了?什么也没有,还得我自己来。”
      没办法,她越是什么都清楚,她越不敢说,每次泠舟回程问她,她都是一句话:奴婢蠢顿又不机灵,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厉害一句话,什么都甩的干干净净。
      “奴婢蠢顿又不机灵,那主子今天还带我来做是什么?”
      他对着她假意无辜的脸眯眼一笑,风轻云淡,“玩。”
      “下次奴婢还是不来了,免得乱了主子的雅兴,还要惹的主子不高兴,真是奴婢的罪过。”继续讥讽,心头才舒服些。
      “那就在家洗洗衣裳,打扫打扫吧。”
      天!他一天能换七八件衣裳,每件穿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根本就没有脏,却似是故意为难她一样,若是觉得衣裳洗的不好,就直接丢给她重洗。还有房间里,连桌角凳角都要每天擦一遍,见不得一点沙,他是舒服了,她呢?
      “呃……奴婢也就是这么一说,主子要是愿意带奴婢出来,奴婢又怎么会不听主子的话?奴婢还是那句话,主子对,主子你做什么都对。”
      “呵?是吗?”
      “奴婢最听主子的话了,一定听从。”
      一声冷笑,“真是脸皮厚,说这话脸不红?”
      红个屁!到底谁最不要脸?老娘在你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泠舟突然俯身在他耳边神秘一笑,“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想什么我都猜的到。”
      她吓的转头看他,却见他扬手一鞭打在马股上,随后便手脱缰绳,马一松缰,奔的极快。春秋吓得自己用手去够那马僵。嚷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双膝一紧,他环住她的膝盖,把她整个转了个身,她两只细腿架在他腿上,他却不忌讳的袍子一掀,正可见修长的两条腿。
      “你干嘛?”
      “当然是帮你揉腿拉。”他展颜一笑,“别乱动,不然疼的话可怪不得我。”
      温暖的指腹又按了上去,一阵酸疼,这次他力气更大了,春秋扭着脸嚷道:“疼啊,你存心的是不是。”
      “那就当我存心的吧,”他妩媚一笑,突然凑了过来,呼吸在她颈脖间起伏,痒的春秋想挠又不敢动,“傻丫头,快跑。”
      他的脸离她脸不过几寸,她可以看得清他眼底的月光,那么柔和。他突然在她腿上急点了几处,一把将她抛下了车。
      这次是生疼,屁股大概碎成了几块了吧,春秋咬着牙要爬起身,她正摔在两栋宅子中间的缝隙中,缝隙不大,却正好可以站下三个她。他扔东西还真是准,扔哪儿到哪儿。
      她正要起身却见从眼前略过一片黑影,定睛一看,是一群人裹着黑衣飞走在半空,沿着屋脊,悄无声息的随着马追了过去,如风如烟,悄无声息。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人在跟着他们的?
      她很快将在月光下发亮的白袍子丢在角落。脚居然没那么痛了,他方才那两指点在她穴位上,止了她临时的痛。
      马踏蹄声早就走远了,四周又安静了下来。路上黑漆漆一片,春秋站在路中间往前追了几步又停下脚。
      后面走来一人,停在她身后。
      “不用担心,那些人不会杀了他的。”转身正见终狸站在身后,似乎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
      春秋面无表情道:“你跟着我们?”
      “恩。”
      “那你知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
      “他们那群人从一开始就跟在你们身后,跟着到了街口,跟着出了玉楼春,跟着你门走到这。”
      春秋思虑半响道:“是郄叶的人?他们要做什么?杀他?!”
      终狸看着阴霾的夜空,道:“总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内城今夜受到眼线的捷报了。”
      “那分明从开始就知道,你干嘛不说?”春秋冷声道:“你想他死?”
      “你小看了他,他绝对死不了的,况且这是好事。”
      “好事?”
      “郄叶越逼他,他就越会早早回中原。”
      “那你跟来做什么?”
      “就当我凑热闹吧。”他淡淡回道,终于还是望着她转身离开,几步之后,他侧过脸,轻声道:“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漫天泼洒的月光比不过他一个转身,那个背影她望过无数次,每一次离开,他始终会回头看她,或笑或怨,就算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同样。

      “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那年他第一次来看她,她便跪在雨中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可是他还是始终留了这一句话,便消失在百年难遇的大雨中,从此一相隔便是五年朝夕。
      那个在在姹紫花丛中的转身,那个在夕阳紫霞下的转身,那个在门扉楼台外的转身,终于全数幻灭成那一场大雨中的决绝。
      人便是这样,恨一个人的时候,原本那些快乐的记忆也磨灭了,一切都变的那样灰暗,好像那些亲爱的人从最初就是由怨恨才相识,那些光影被仇恨玷污,回想起来变得一样令人作呕。
      罢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在心的外面坦然接受,在心的里面独自难受。

      “还不肯出来吗?五娘已经走了,不会再打你了。”
      床下的女孩子移了移身子,探出一只哭肿了的眼睛,“好疼。”
      他温暖的手覆在她眼前,让她彻底沉静在安静的黑暗中,轻轻一抱就带着她上了床。
      “楼兰乖,不怕,我陪着你。”他摸着她的长发低声道。
      “还疼吗?”他拉过那对白皙的双臂,上面满是伤痕,紫红的一片。
      她摇了摇头,越发把脸藏在他胸口,眼泪又热又粘,在他胸口捞上一片疼痛。
      “以后有我在,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好吗?”
      月挂中天,房里虽未点灯,却亮的可怕。
      她躺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静,仿佛是睡着了,他靠着月光端详她的脸,上面全部是晶莹的泪痕,像一条条的疤痕。
      “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她突然睁开眼睛,兔子一样的眼睛似乎在哀求他。
      “终狸要是不在了,楼兰就学娘那样在房梁上吊脖子。”
      “胡说。”宠溺着,爱护着,他把她搂的更紧。
      某些年头,他们都还是两个孩子,他们不顾虑身份,不顾虑性别,甚至不在乎对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是否是欺骗。
      只要梦醒十分是甜的,那便什么都够了。

      眼角都是泪珠,在头边湿了一小块。
      马车前后颠簸了两下,她睡的不沉,睁眼醒了。
      对面正坐着西玄,欲言又止的看了一样车壁被染深的一块花纹,见她瞪过来,立刻把满心疑问藏了起来。
      “回来了吗?”她用掌心用力揩了揩脸。
      西玄缓缓摇头,担心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叫我们收拾细软躲在这?”
      “你真是好啰嗦。”春秋不耐烦的走下车,望巷口外张望。
      既然郄叶的人都追过来了,难免不会查到他们的住处,不管怎么说,呆在原地只会叫泠舟更加顾虑他们,不如躲在暗处,出什么事也好临时逃跑。
      走出小巷口,她才突然发觉不对,“清涛呢?”
      西玄探出半个头,“方才姑娘说要去方便一下便下了车,是啊,怎么许久也没回来?”
      郄叶的夜晚这样安静,分明是有丝毫的声响也可以传十里,偏偏现在却一丝声音也听不见,好像就剩下呼吸声了。
      “我去找找她,你别走远了,在这等我,”她刚要走,又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赶快驾车走,不要管我们,知道吗?”
      西玄不理解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消失在街口。
      其实清涛于她,真的说不上是在意的人,更没有所谓的情谊需要她去寻她。只是莫名想要找一找,似乎这样才安心。
      心底一个尖细的嗓音毫无预兆的笑:他被抓了不是很好吗?反正你要的只是钱,事情解决了,你也不用再理会了,拿了大鸿的钱走人吧。
      “放屁,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她不自主的低骂了一句。
      脑袋突然就清晰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裹紧黑色的大披风,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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