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窗外有猫

21、第21章 偷枣

　　两姐妹走进房门的时候，孟文远正满面痛苦地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别看他一脚就被踹飞，但虞兰珠天生神力，一般人挨她全力一脚，基本就是当场昏迷的下场。

　　孟文远已经算体格好的了。

　　虞兰珠倒没有太大意外，她小时候就知道孟文远比较抗揍。

　　见他还有力气哼哼，虞兰珠知道他没有大碍。

　　孟文远个性娇惯，要是真的疼厉害了，叫得那是比谁都厉害。

　　虞兰珠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了宁婕，见她一脸担心，就把刚刚所想比划了出来。

　　“死不了就好。”宁婕放下心来，虽然珠珠占理，但最看重的嫡长子死在珠珠的脚下，孟侯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虞兰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表姐心仪孟文远，为了他到二十都云英未嫁。

　　随着表姐年龄渐长，舅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表姐性情激烈，只要舅母提起嫁人二字，她就会连夜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心爱之人被踢成这幅惨相儿，表姐的底线仅仅是死不了就可以了吗？

　　她只是对秦昭有些好感而已，看到秦昭的手腕儿被咬成那副模样儿，她可是心疼得恨不得连吃三个酸橘呢。

　　这样她的牙齿就会酸软得连豆腐都咬不动。

　　注意到虞兰珠的目光，宁婕似乎反应了过来，脸上浮出一抹心疼，蹲到孟文远身前，“孟公子你还能动么？”

　　孟文远一言难尽地望了她一眼，“我要是能动，趁你们进屋之前，早就跑了。”

　　“那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宁婕歪着头问。

　　“别别别，嘶——”孟文远一急，仿佛扯到胸口的伤似的，忍不住嘶嘶嘶抽气。

　　宁婕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适合，这深更半夜的，孤男两女共处一室，不好跟大夫解释啊。”

　　跟你们两姐妹能有什么说不清的。

　　世人再怎么联想，也顶多只会觉得他是跑错了院子。

　　他应该想去的是宁婺的院子……

　　思及此处，孟文远呼吸忽然一窒。

　　这还不如“夜探”两姐妹香闺呢！

　　他一定要将《欢喜“鸳”家》的作者找出来，然后关进自家书房，逼其写出后半部之后，再将其碎尸万段。

　　正当孟文远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纸，字写得很大，哪怕灯光昏暗，也不影响他认出——深更半夜，你在我窗底有何企图！

　　孟文远瞟了虞兰珠一眼心道，胖成这样儿，倒是挺自信。

　　为了他小命儿着想，他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我说我是来偷枣的，你们信么。”

　　在两姐妹的逼视中，孟文远忍着疼讲出来龙去脉。

　　原来夏无焉去年自从吃过虞兰珠窗前的枣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常常叹息着如果能再吃一回就好了。

　　为了博美人一笑，孟文远便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夏无焉怎么会吃过兰珠窗前的枣？”听到孟文远是为了夏无焉而来，宁婕非但没有伤心，反而敏锐地指出孟文远话中的漏洞。

　　兰珠窗前的枣树，去年才挂果，数量稀少，还被鸟儿啄去了大半，统共就得了五斤。

　　赵炎软磨硬泡拿走了两斤，剩下三斤全都留给了自家人，根本就没有往外分过。

　　孟文远摊手，表示也不知道原因。

　　他只知道无焉想吃宁府的枣，他就舍命到宁府偷枣。

　　看到虞兰珠越来越黑的脸色，孟文远想起当年挨的揍，立刻使出一招儿祸水东引，“肯定是你们谁分了出去。”

　　否则无焉怎么会知道你家的枣好吃。

　　“我猜是赵炎。”一旁的幽魂忽然对还在沉思的虞兰珠道。

　　虞兰珠略微挑眉。

　　赵炎容易口渴，常把水果当做解渴之物，因此向来偏爱水分足的水果。

　　西域的寒瓜和葡萄是他的最爱，其次是燕地的雪梨和苹果，最后是金陵的油桃和芒果。

　　对于甜枣、柚子之流，他觉得水分太少，吃起来干巴巴的，咂不出半点儿滋味来。

　　一年到头，顶多吃上两个，尝尝鲜罢了。

　　赵炎一次性拿走两斤甜枣，无非就是她看上的东西，哪怕他看不上，他也要抢走。

　　因此他把枣拿去送人的可能性最大。

　　虞兰珠正在沉思之间，幽魂还在继续，“我那世的时候，夏无焉进了赵沉的后院，他们两个一直来往甚密。我一直以为两人有深交，是赵炎被立为太子后，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有了交集。”

　　夏无焉跟了“赵沉”？

　　虞兰珠微讶，她看得出夏无焉对“赵沉”有敬慕，可追根到底，也不过是出于对权势的向往。

　　夏无焉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秦昭。

　　不过她这一世跟幽魂那一世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幽魂喜欢孟文远，而她喜欢秦昭。

　　所以不能一概论之，认为前世怎么样，今生就会怎么样。

　　但是赵炎跟夏无焉有来往，多少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赵炎跟姑姑母子情深，因为夏无焉对赵沉的“倾慕”，赵炎一直都很讨厌夏无焉。

　　思及此处，虞兰珠忽然看向了幽魂。

　　幽魂可很得“赵沉”的宠爱，以赵炎对姑姑的在意，她跟赵炎的关系应该很僵硬吧。

　　“孟文远你少在这里左顾言他，重点不是夏无焉从哪里得到了兰珠窗前的枣，而是你深更半夜到摸到了别人的私宅。”宁婕突然提高的声音拉回了虞兰珠思绪。

　　虞兰珠望向孟文远，此时他正捂着心口狡辩，“不得得罪二位姑娘，在二位面前，我敢有何企图吗？”

　　虞兰珠挑了挑眉，意思是除了她窗前的枣，整个宁府没有值得他贪图的。

　　“今天孟公子特来探望我，就是为了踩点偷枣？”虞兰珠比划着问道，孟文远看得茫然，一旁的宁婕传达了她的意思。

　　“也不全然为此。”孟文远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立刻又恢复了从容，“我是真心担忧虞姑娘的身体……”

　　虞兰珠已经懒得再听了，朝着窗口抬起胳膊，伸出了食指。

　　意思简单直白——滚！

　　孟文远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哼哼唧唧道：“虞姑娘，我真的动不了啊。”

　　“既然你不肯走，刚好我和兰珠尚找不到男人，那你就留下来做上门女婿。”

　　宁婕坏笑着说完后，不顾孟文远惊恐的眼神儿，转头看向了虞兰珠，“虽然我们向来不分你我，不过也不好将孟公子一分为二，要不是你我猜拳决定，谁赢了就归谁。”

　　虞兰珠摇了摇头。

　　“真没趣。”

　　在宁婕的抱怨中，孟文远松了口气。

　　顺天府第一美男也不好当啊。

　　无论男女老少，都想来啃一口。

　　怀璧其罪，古人诚不欺我！

　　孟文远不再打算继续装了。

　　装也只是为了博取同情，免得虞兰珠见他还能抗几下，又来揍他出气。

　　挨虞兰珠的揍，孟文远可是总结了一套经验出来的。

　　正当孟文远一边装模作样呼着痛，一边缓慢移动时，却见虞兰珠伸出手比划了起来，“不，输家招婿。”

　　孟文远不懂手语，可通过宁婕狭促的目光，就知道绝非好事儿。

　　“孟公子虽做了梁上君子，可生得也是有模有样儿，怎能谁输了归谁呢，兰珠你比我还损呐。”

　　孟文远闻言，脸上浮起一抹委屈。

　　当时又不是他提议，他跟秦昭打上一架，输家对她虞兰珠负责。

　　虞兰珠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孟文远满腔幽怨地从地上起身，然后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努力了好几次，才从窗台爬了出去。

　　一旁的宁婕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虞兰珠冷哼一声儿。

　　孟文远总结出了挨打经验，她难道就没有归纳过揍人分寸么。

　　只见孟文远爬出窗外后，直奔到枣树下，跳着脚从勾下一枝树杈，一刻不停地摘起了枣。

　　动作灵活敏捷，丝毫不见刚刚身受重伤的模样。

　　“你家这枣是真不错，就快赶上秦昭金陵国府上的那株了，怪不得无焉惦记。”孟文远一边陪着笑不问自取，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上两个甜枣，往袖间的衣兜里塞满了尤不满足，拉开衣襟还试图继续装。

　　气得宁婕从桌上抄起一个茶盏就要往外砸去。

　　虞兰珠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夺过茶盏，接着递上了一个软柿子。

　　以表姐的手劲儿，瓷器容易要了孟文远的小命儿。

　　软柿子就不一样了，既能给孟文远一个难忘的教训，又让孟侯爷不好追究。

　　哪知孟文远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头微微一偏，就躲过了宁婕的扔去的柿子。

　　当看到虞兰珠也举起了柿子的时候，他立刻忙不迭地往墙根儿溜去。

　　虞兰珠的准头，仅次于他跟宋词。

　　虽然对虞兰珠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但是孟文远显然高估了他的躲避能力。

　　在即将溜出虞兰珠的视线范围时，只见虞兰珠随手扔出的柿子当胸而来。

　　孟文远其实可以躲开，只是他衣襟里满是鼓鼓的枣。

　　若是动作太大，枣就得掉在地上。

　　于是孟文远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记烂柿子。

　　虞兰珠内心诧异，伸出双手比划，“他为夏无焉做到如此地步，你不伤心吗？”

　　一旁的宁婕眼神慌乱，见虞兰珠并没有看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不伤心，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嘛，再说我也没有实力强扭得了孟公子啊。”

　　虞兰珠转过头，目光在自家表姐貌似混不吝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看向了前方的幽魂。

　　刚刚的问题，实际上是冲着幽魂去的。

　　她倒要看看，孟文远对幽魂的影响，是不是真的这么深。

　　这个问题很重要。

　　毕竟她跟幽魂，谁的心更稳，谁才能真正地活在这个世上。

　　幽魂活得比她长，人生阅历比她深，对未来的局势也更清晰。

　　她对上幽魂，几乎必输无疑。

　　就像赵沉装得心坚似铁，实际上还不是被“赵沉”反客为主，想出来溜达就出来溜达。

　　还因为性格更有岁月沉淀，接手了赵沉大半人脉。

　　现在赵沉身边的人，都认为“赵沉”的出现，是因为他得了离魂症。

　　也许过不了多久，赵沉就会被认为是“赵沉”一时脆弱的化身。

　　所以当看到半空的幽魂，魂体比之前黯淡了许多，虞兰珠一直紊乱的内心总算是有了一丝安稳。

　　正当虞兰珠心中略微得意时，幽魂忽然看向了她，“别得意太早了，你不妨问问孟文远，夏无焉想吃你窗前的枣，究竟是对着谁说的？”

　　虞兰珠瞬间僵住了。